那晚后,姜望回到宿舍还在思考着江清盛那所谓的“小阴招”。
江清盛说这话时的语气,和那个眼神。姜望总觉得有些莫名奇妙的熟悉感。
他躺在床上反复了半天没睡着,那双眼睛在他脑海里似乎挥之不去了。
姜望就这样和天花板干瞪眼了大半天,良久才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这一觉并不踏实,他又梦见了关于那段过去的事。
姜望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片杂乱无章的街角小巷。
可能是梦里的缘故,那片地的雨从未停止过。长久的在姜望内心深处洗刷。
这次的梦和他以往做过的每一个梦都十分类似。
他抱着一个画本,坐在巷口的一个路灯下,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巷口外边。
没有撑伞,没有避雨,执着的神情像常人眼里的小疯子。
姜望知道,自己是在等一个人。
只不过一直到梦醒,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等那个人是谁。
被跑操鈴吵醒后,姜望缓慢地睁开眼,盯了一会空白的天花板。
昨晚梦里的孤寂感,让他一瞬间得分不清现实。
胸口处空落落的,烦闷的很。
姜望在床上坐了一会,才起身慢悠悠地去收拾自己。
等他慢悠悠地吃完早餐,慢悠悠地浪到教室时,第一节课都已经开始了。
这节是乔悦的地理课,所以他直接走的前门,乔悦骂了他两句就让他回位置了。
但姜望一进门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以他多年洞察一切的能力,他发现了不对劲的来源。
原本该坐在一进门那个位置上的江清盛不见了,换成了一个姜望叫不上名字的女生。
姜望皱眉,抬头往自己座位的方向看过去。
果不其然,他的单人座旁边多出了张桌子。桌子的主人江清盛正撑着头,看着讲台边的姜望。
姜望心里想骂人。
含着怒气的走到自己座位旁边,沉着声开口:
“让开。”
江清盛没动,依旧撑着头看他。
姜望啧了声,抬脚踹了踹江清盛的椅子,盯着他的眼神里写了一行字:找事儿呢?
在眼神的威逼利诱下,江清盛终于抬起屁股,把凳子往前挪了挪。
姜望挤进去坐下,把自己的桌子往靠墙的地方挪了挪,与墙严丝合缝。
他指着和江清盛桌子之间的那条半指宽的缝隙,出言威胁:“敢过来你就死了。”
江清盛早已撑着头看向黑板了,似乎在认真听课没听见他说话。
姜望有些无语,但也没在这事上多计较什么,显得自己像个小姑娘似的。
只不过姜望从小到大坐的都是单人座,还真不适应旁边有个人,而且还是半个仇人。
烦得姜望这节课都没睡着觉,在书桌里一直翻着手机,看着可忙了,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江清盛到还是那个姿势没变,一手撑头,一手拿笔写着笔记。
姜望侧眼斜了他一眼,在心里啧了声:
不愧是好学生啊。
姜望放下手机,侧靠在墙上,想看看某位好学生都记了什么笔记。
结果探头一看,江清盛手底下垫着的根本就不是笔记本,看样子是本小说?
姜望皱眉,默默在心里把先前的话撤回去。
这货学神的称号是花钱买的吧?
就这感人的学习态度,还没有姜望前边的那个,看起来就不像是个会学习的男生认真。
姜望正盯着前面的后脑勺发呆呢,那人就突然像是后面长眼了一样回过头。
“江神,下课去不去小卖部?”
姜望赶紧收回眼 ,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很他就意识到这是在喊他边上那个假学神。
见江清盛没动静,姜望就好心拿胳膊肘子低了低他。
“叫你。”
谁知江清盛偏过头看着他,嘴角噙笑:“别越界啊。”
姜望 :“……”
“你他妈幼不幼稚?”
江清盛笑着看着他没说话,但似乎又什么都说了。
你先开始的,你先幼稚的,而且还是你先打自己脸的。
姜望特别无语,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憋出了一句:
“靠。”
骂完姜望从兜里掏出一幅蓝牙耳机,戴上后把外套帽子一扣,趴桌上装睡了。
江清盛与前边人的交流隔着耳机十分细微的传进来。
姜望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也压根不好奇他们在聊什么。
只是听着这层浅淡的交流声,今早起来时心里那股莫名的空落感被填满了。全身上下的感受都被放空了,只剩下席卷而来的疲倦感。
姜望不记得什么是时候睡着的,也不记得睡了多久。只觉得这一觉是他这段时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什么梦也没做,一直睡到感觉脸边贴上了一个冰凉湿润的东西,他才缓慢地睁开眼。
江清盛正拿着一瓶冰可乐在他眼前晃着,想必那湿润冰凉的触感就是这玩意了。
姜望罕见的没有起床气,坐直了身子,一边搓脸一边问:
“下课了?”
旁边的江清盛笑出了声:“终于醒了?再不醒我就得去叫校医了,别是昏过去。”
姜望又揉了揉眼,这才发现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只可能是到饭点吃饭去了。
这一觉睡的姜望有些发懵:“现在是中午还是下午?”
旁边人笑了笑:“睡傻了啊?”
姜望的起床气好像突然就觉醒了,极不耐烦的给了江清盛一肘子。
“你他妈就是嘴欠。”姜望斜了他一眼。
骂完他又侧过身,抬脚踹了一脚江清盛的凳子腿,淡淡道:“起开。”
江清盛正侧着身子看着他,好笑道:“睡饿啦?”
“饿个鬼,老子去厕所放水。”姜望皱眉骂道:“起开!”
这回江清盛非常识趣的挪开了座位,等姜望出去后他趴在位置上笑着提醒:
“别吃太饱啊,等会还要吃午饭呢。”
姜望头也没回的走了。
他这趟厕所去的有点久,江清盛在教室都快做完一张数学试卷了,都没等到姜望回来。
倒是先等到提前去吃午饭的杜越文和凌辰两人。
两人一路聊着天走进班,门口有人喊了一声后边的杜越文,这人就立马拿着球跑了。
前面的凌辰手里提了两个饭盒,走过去看见江清盛还有些吃惊。
“江神?你怎么一个人坐这,没去给姜哥补习?”凌辰说着把手里的盒饭放在江清盛桌子上。
江清盛抬手把眼镜摘了,叹了口气:“人去厕所了。估计学校马桶会吃人,快半小时了还不见回来。”
凌辰听完笑了起来:“跑了吧?江神,你既然也会有被放鸽子的一天。”
江清盛把桌子上的试卷全部收到桌兜里,又从凌辰拿来的两份饭里挑出了一份糖醋排骨出来,放在了姜望的位置上。
随后拿起筷子打开另外一份,一边吃一边说:“看是谁吧,我旁边这位就经常放我鸽子。”
凌辰就坐在那位经常放鸽子的前边,这会正回过身趴在那位鸽子侠的桌子上。随即扯着嘴角啧了声:
“也就只有校霸这么有胆,别人谁敢鸽你?你能给讲道题,人家都得提前十分钟准备好东西,在你座位上等着着你。”
江清盛抬手摆了摆筷子,面无表情的嚼着饭:“牛皮少吹,我哪有这么大的能耐。”
凌辰笑了起来:“别谦虚,你当时要来文科班的时候,年级数学主任眼都快哭瞎了。”
江清盛觉得自己这爱吹牛逼的本领指不准是和凌辰学的。吹起来不带打草稿,把一件事添油加醋地说出来,江清盛差点都信了。
“人老纪哪哭了?”江清盛晒笑道:“净瞎说。”
“再说我学文学理又不影响我参加数学竞赛,人家有什么好哭的?”
江清盛觉得自己准是被带偏了,还说人凌辰吹牛,自己这逼装的也是一点不谦虚。
算了,想想这说大话的本事,可能也有某位校霸的功劳吧。
正想着呢,某位校霸就回来了。
姜望从后门进来,越过凌辰的视线,把江清盛连人带凳子往前一推,钻了进去。
还趴在他桌子上的凌辰立马坐直了,想逃回去趴自己的位置上。
谁知身后的姜望一手拎住了他的后领,冷着声:
“就坐这,我又不吃人。”
旁边的江清盛笑噎住了,一边咳嗽一边和凌辰说:“就这么坐着吧,总要习惯的。”
凌辰欲哭无泪的对着姜望双手合十摆了摆,“哥,我就趴一下,没给你弄脏。”
姜望额角抽了抽,拧着眉问:“我说你弄脏了吗?”
“没,主要是,我听传闻说你,你有点洁癖。”凌辰磕巴道:“所以不喜欢别人动你东西。”
那何止是不喜欢啊!上学期就听说有人碰了这位校霸的一个本子,最后右手二级骨折。
奈何本尊就在面前,凌辰是既不敢怒,更不敢言。只能委屈巴巴的把目光转向江清盛,发出求救信号。
但也不知是这信号那里出了叉,江清盛笑了笑,开口安慰:“别害怕,他没这么不讲理,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小凌辰刚要松一口气,江清盛又淡淡地补充道:“顶多也就是把你堵巷口子里揍一顿。”
小凌辰:“……”
有点想哭。
这种时候他就特别想念杜越文,起码两个人一起害怕的时候就可以互相取暖。
但其实姜望远没传闻所说的那样可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盆脏水,什么也没说,接过江清盛递来的筷子后就闷头吃自己的饭了。
凌辰见状少了些许的紧张,干什么也没那么拘谨,就这样轻声和江清盛聊着天。
姜望在旁边安静吃着自己的饭,当凌辰聊到游戏的时候,他偶尔还能插两句。
全然没有传闻中那样生人勿近的夸张,凌辰反而觉得他还挺好相处的。
而且姜望还是在一班这样的班级里,为数不多的,有着和自己相同爱好的人。
江清盛就不怎么打游戏,每次和他聊这些他也都只是敷衍的夸一句:“哇,好牛。”
姜望就不同了,聊几句下来,凌辰发现这人不止像传闻中那样架打得好,游戏估计也打得不错。
小凌辰有些兴奋:“诶姜哥,要不等你吃完咱们来一局吧?”
边上的收拾东西的江清盛斜了他一眼:“又不怕挨揍了?”
姜望闻言勾唇笑了笑,从江清盛桌上抽了张纸巾擦嘴。
“下次吧,中午和某人有约了。”
凌辰六亲不认地趴在他桌子上,“和谁约啊?”说话起来有些亢奋:“不会是去约架吧!能带我去围观吗?”
江清盛拿卷着的数学资料给了他一脑袋,“走啊,也别围观了,要不你和我约一个?”
凌辰这才反应过来,瞬间老实,一脸灿笑道:
“诶对,差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