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时，江清盛第九次回过头看向最后排靠窗的那个位置，却迟迟没见到平日那颗趴着睡觉的脑袋。

旁边的凌辰余光瞥见了，有些好奇的问：“江神，你一直回头看什么呢？”

江清盛回过头，抓着笔在草稿纸上划拉了几笔。

“没有。”

凌辰皱皱眉头，心里起了惑。

杜越文抬起头，看了一眼前边的人，又回过头去看了眼那个空着的座位。顿时便明白了。

“你不会是在担心姜望吧？”

凌辰闻声也回头看了眼后边，后知后觉道：“对欸，姜哥说他有事，结果还真就到现在都没回来了。”

杜越文低头写起了题，闻言扯了扯嘴角：

“估计是逃课了吧，憋一下午了都。”

前面的江清盛合了书，说话的语气干巴巴的。

“他能忍到现在才逃也不容易。”

凌辰在旁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当校霸就是好，逃课别人都会觉得这是理所应当，完全不会告诉老师。

“诶不对！”凌辰猛的想起什么来，激动的说道：“今天开始不是有主任巡查吗？”

杜越文闻言抬起了头。

“对哦，我没记错高二的是四眼葫芦来查对吧？”

前边的江清盛听见“四眼葫芦”四字，骤然停下手中笔，蹙了眉头。

凌辰刚想替校霸感叹一声，就被坐在班级正中间的班长李妄秋打断。

“安静一点，你们那几个开会的，是想被扣分吗？”

杜越文?撇嘴，阴腔怪调地小声模仿道：“你们那几个，是想被扣分吗？”

凌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结果不妨被耳尖心眼小的李妄秋听见。

李妄秋握了握拳头，转身对旁边的纪律委员说道：

“记，凌辰、杜越文上课讲小话，每人扣两分。”

杜越文气得眼睛都直了，他回身看着李妄秋，咬牙道：

“老李，不带你这么玩的啊，不能因为我今天多赢了你两球就公报私仇啊。”

凌辰在前边转过身，挤出一脸委屈来附和：“是啊班长，我们讲的也没有很大声啊……”

杜越文猛地一点头，竖起两根手指开始辩论：“就是，讲话也就扣一分，你扣我们两分！”

说着他指了指前面的江清盛。

“而且他也讲了，怎么不扣他的？”

莫名被甩锅的江清盛清咳了一声嗓子，挑挑眉梢，没做声。

李妄秋推了推眼镜，转身又和边上的人说道：“讨价还价，凌辰、杜越文再各扣一分。”

“你…”

杜越文气得用手指了指他，没在做声了。

凌辰一时间被扣了三分，这会儿实在是心疼到不想说话了。他丢了魂的趴回位置上，一脸憋屈地看向江清盛。

只可惜他的江神并没注意到他，一直埋头写着题，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着什么。

盐井区，某不知名的野鸡奶茶店内，姜望围着围裙，正小心翼翼地端出一杯饮品。

这是他今晚学了一个小时多，才好不容易学会的第一杯饮品。

期间他不知做坏了多少杯残次品。要么是糖放多了，要么是料加错了。

当然，本着“节省是中华文明传统美德”的思想，这些残次品已经在奶茶店老板的注视下，让姜望全给喝完了。

连喝了不下五杯奶茶的姜望表示，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奶茶了。

当姜望将今晚唯一一杯没有翻车的奶茶递到顾客手里时，心里不自觉地卸了口气。

看着顾客尝了一口奶茶后，幸福的挑着眉稍走了，姜望莫名感到一丝愉悦。

张老板在旁边看着，释怀般地擦了擦额间的汗。

“可算是没给差评了。”

姜望也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拿纸巾擦了擦手。

“嗯，没想到做奶茶也不容易。”

张老板随即笑笑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中气十足的说道：

“小伙子，这世上就没有容易的事。加油吧！”

姜望忍着他这一举动带了的不悦感，适当性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他认为最礼貌的微笑。

“嗯，明白。”

老板满意的看着他，笑着说：

“哎呀，往好处想想，起码今晚有三个顾客因为看你长得帅没给差评，也不错啦。”

姜望：“……”

这是在夸他呢？还是在说他是块花瓶呢？

叮铃—

门铃响起，姜望回头看了眼，下意识敬业的说了句：

“欢迎光…”话说到一半，姜望却突然莫名的禁了声。

“怎么了？”

正准备走的张老板听见声音，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在看见来的人后，张老板也没了声。

姜望紧着眉头打量着面前三三两两走进门的一群人。用“地痞流氓”四字来形容他们简直不为过。

三男一女，每个人头顶上的毛色都不一样，颜色鲜艳的像是要去T台选秀。

为首的那男的嘴里叼着根烟，一头红毛极为眨眼。

见姜望用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红毛哥猛吸了口烟，昂首喷了姜望一脸唾沫：

“看什么看？来客人了不知道招呼一下吗？”

姜望被他吐字间带出的烟气熏得眯了眼，抬手抹了把脸。

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被人这么近距离的灌输二手烟。

要知道平时只有他给别人灌输二手烟的份。

姜望混了这么些年，脾气简直是越混越暴躁，怎可能忍的了这一举动。

他面上不动声色的凝视着红毛哥，左手却已经握住了旁边用来捣水果的铁棒了。

红毛哥见他没反应，又故意吸了口烟，随后轻飘飘地将烟气全吐在了姜望脸上。

姜望闭了眼，面上依旧平静自若，但他的左手却已经将铁棍握死，蓄势待发。

姜望敢肯定，只需要面前这个傻逼红毛再多有一点动静。他手里这根铁棒就会出现在他脸上。

张老板见形势不对，立即走向前，将姜望拉回身后。随即笑着脸对这几位不速之客说道：

“哎呀，赵哥出来啦。”

红毛哥闻言立即挑了眉头，怒道：“怎么说话的？！”

张老板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不对劲，立马改口：“诶不不不！是赵哥来啦！”

红毛哥将嘴里的烟取下，瞪了眼旁边神色狠戾的姜望，抬手指了指他。

“这小毛孩是你新招的员工？”赵红毛盯着姜望，勾唇笑了笑：

“脾气不太行啊，我一进门就瞪着我，这样怎么能做的了生意呢？”

姜望握着的拳头又紧了紧，可他见面前的张老板却微微俯首，客气的笑道：

“哎呀，小姜今天才上班，还是个学生呢，年纪小不懂事也正常。”话罢他向着姜望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可姜望却不买帐，依旧站在那里垂眸看着那群人。

那群地痞流氓中间，还有个顶着张调色盘脸的女人。这会瞧见站在后面的姜望，立即向他挑起眉梢，俏皮的眨了眨眼。

但这些在姜望眼里，却变成了矫柔造作的挤眉弄眼。

红毛哥没在为难姜望，只是叼着烟，语气极为不客气的说道：

“我今天带的妹子说想喝奶茶了，老样子，都给我记账上。”

张老板立刻点点头。

“好，知道知道，那这位…妹子要喝点什么呢？”

调色盘女抱着胸昂首走上前去，象征性的看了看菜单，随后挑起眉稍，盯着面前的姜望娇媚一笑。

“小哥哥，你有什么推荐的奶茶吗？”

姜望被这声“小哥哥”叫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深吸了口气，极为不耐烦道：

“我推荐你别点。”

话落张老板立即用胳膊肘子顶了顶他，冲着那群人笑道：

“不不不，他是说……推荐别点奶茶。”张老板一边尬笑，一边强行扭转乾坤：

“这个季节的水果不错，建议点水果茶。”

姜望见张老板一个劲儿的冲自己使眼色，只好烦躁的皱了皱眉，强行挤出他那一点也不礼貌的“最礼貌的微笑。”

“这位客人，我们店现在最火的水果茶就是这款……”

姜望一边“客气”的微笑着，一边咬牙切齿地指着菜单介绍：“暴打，柠檬茶。”

他特意在“暴打”两字上咬重，为此来抒发自己想打人但却又不能动手的烦躁。

那位调色盘小姐姐笑了笑，伸手一指姜望，戏谑道：

“好啊，那我要你帮我做。”

姜望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翻了个白眼，随即又面无表情的转回来，挤出“礼貌”的微笑。

“好的。”

于是这么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于结束。奶茶店老板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而姜望憋着一肚子火气，正不停地用手里铁棒狠狠地捣着杯子里的柠檬。

此时在姜望的眼里，杯子里这些黄色的果物不再是柠檬，而是刚才那些人的碎肉。

张老板这时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附耳小声地说到：

“以后要是看见那些人，能忍咱就忍。”

姜望停下手中的“碎尸”动作，转身看着他。

“为什么？”

只见张老板摇了摇头，轻轻叹息：“唉，你不知道，那几个是这附近的地痞流氓。先前在我这的上班一个员工，就是给他们揍进医院的。”

姜望起了惑，问了一句他一个混混都觉得神奇的话：

“警察管不了吗？”

张老板又是一声叹息，垂着头苦闷道：

“那个红毛今天刚从局子里出来。听说是和一个学生打起来了，没打过就算了，还被那学生报了警，这才进去了。”

说着他摆了摆手，无奈道：“不过也就关了十几天，这不，又给放出来了！”

姜望当混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这么讨厌小混混。

张老板看见他没反应，又想过去拍拍他的肩，结果却被姜望下意识地躲闪开了。

无奈他只好尴尬地收回手，提醒道：“总之你注意点他们，这些人不是什么善茬，不要脸就算了，还不怕死。”

“小姜你还是个学生，和他们不一样，别被这群流氓耽误了啊。注意点就行。”

姜望听后微微挑了挑眉梢，淡笑着点点头。

“嗯，我知道了。”

待张老板走后，姜望才勾起唇角，小声嘀咕了声：

“谁比谁流氓还不一定呢。”

他活动了一下左手手腕，心里盘算起了一些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