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花梦顶着精致的妆发上车,一手满钻手拿包,另一手拎着那只垃圾袋。
薄丰庭摸着鼻尖从上到下欣赏,目光掠过那只塑料袋时凛了一刹。
“满意了?”
“人靠衣装,你这幅不屑的表情,”薄丰庭指指那个塑料袋,“连同这份不该起的歹心,藏好了,别被第二个人看出来。”
“我真的恨好奇,薄助一人之下,日理万机,到底哪来的闲心替我操心。”
“你都说是闲心了,岂不知消遣的乐趣。”
花梦慢慢叹了口气,嘴角带着一丝自嘲的笑,“真是狗仗人势。”
薄丰庭抬手整了整衬衫领口,“彼此彼此。”
车子驶进庄园,绕过喷泉池,花梦远远便瞧见那一抹墨绿色的纤长身影,依靠在藤蔓缠生的二层露台上点烟。
她微微颔首点火,卷发的弧度恰勾勒着浓艳的眉眼。
眉如远黛,眼若秋水,面如凝脂,二十年岁月流水,花蘩女士不改万种风情。
“不合时宜的恨意会招来杀身之祸的。”薄丰庭侧头道。
“来这的意义是什么?”花梦一动不动。
薄丰庭已经下车,理好衣服,走到她车窗边,“无谓的逃避才是真正的无意义。”
他拉开车门,替她拎着裙摆,扶着她手臂下车。
花蘩手臂搭在栏杆上,缓缓吐出烟雾。
花梦清晰地看见,她漂亮的眼睛里爱恨交织的复杂情绪。
一楼大厅,水晶灯熠熠闪光。
花梦扬起头,不可置信地怀疑自己精神错乱了。
薄丰庭:“找了两年,漂洋过海半年过来,怎么样,一模一样吧。”
花梦耸了一下肩,沉声道:“你们真行。”
花蘩从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下来,赤足白皙饱满,手里拎着一瓶酒和两只高脚杯。
水晶灯的光影在她身上流转,恍若流动的油画,白皙的肌肤愈加白皙,墨绿的绸缎辗转流光。
她停在楼梯中央,笑着看了一眼底下的花梦。
“谁给你选了这么一条丑裙子。”
“刚你们俩走进来,没看清还以为哪来这么登对的金童玉女。”
薄丰庭上前一步挡在花梦前面,“太太白日里就开始说醉话了。”
他接过酒瓶和酒杯,走到厅堂一侧的巨大酒柜放进去,“先生快到了,太太还是散散酒气吧。”
花蘩拽过他领带揪在手里,逼着他低头俯身,“世道真是变了,薄助好大的威风,都管到我头上来了。”
薄丰庭挥手把皱巴巴的领带从女人手里抽出来,“喻家书香世家,太太注意姿态,不要误了先生和小姐的大事。”
花梦眉头一蹙,喻家,竟然是喻家。
难怪他会让薄丰庭过来亲自督办,原来是攀上了喻家。
花蘩闻言亦是一滞,冷艳目光瞥向花梦,“你命倒是好。”
她转身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沿着楼梯转入底层,角落里察言观色的管家立马带着人跟下去。
薄丰庭:“坐会吧,脚还站得住吗?”
花梦扶着沙发边沿,坐到单人座上,“喻家,怎么看得上我?”
薄丰庭轻笑,“我的小姐,怎么突然自惭形秽了?”
花梦盯着他,微微蹙眉,脑子里一团繁杂。
薄丰庭交叠着腿,拉过一个靠枕拍了拍,“多思无益,开席便晓。”
花蘩在露台上徘徊两个时辰,终究没能等来她的人。
薄丰庭挂断电话,进来看了看各据一方的母女二人,“先生行程有变,直接去了云水坊,我们现在过去。”
他托着花梦的手臂扶她站起来,一旁精心打扮的花蘩也抓起了手提包。
“先生交代,小姐出席即可。”
花蘩面色一青,“什么?”
薄丰庭:“太太身体不适,好好修养为重。”
花蘩将手里的包一掷,砰一声砸碎了只青釉瓷瓶,碎片飞溅,她指着花梦吼:“今天什么日子,我是她妈我不能去?”
薄丰庭毕恭毕敬,“今天什么日子,您的身份都不合适出现。”
花蘩冷笑一声,拿起电话拨过去,连打了三次,都没被接通,“怎么不打条链子把我锁起来,真以为我踏不出这道门吗!”
薄丰庭毫不顾忌她冲出厅堂的气势汹汹,“您踏出这道门,还有人尊您一声太太吗?”
花梦看见花蘩纤长的背瞬间僵住,漂亮的蝴蝶骨嶙峋有致,却被无形的钉子铸成了塑像。
薄丰庭扶着她的手往前走,“先生在等了。”
他们衣冠楚楚地路过那尊心碎的精美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