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十分热闹的院子顿时空了不少,吴员外和几个仆从面面相觑。穆夏走上前去,笑道:“吴员外,我们替你省了银子,你要怎么谢我们?”
“这……”吴员外两眼一瞪,之前那么会看脸色的人,这会儿却装不知道。
穆夏懒得和他打哑谜。
“我们此去有要事要办,一路山高水远,囊中却羞涩。”
吴员外只一味干巴巴地赔笑。
“吴员外若肯慷慨解囊,我们再为你写上几道驱邪避灾符,怎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吴员外不能再继续装傻充愣,却依旧没有松口答应。
“各位,此番我得罪了方仙人,只怕……”
“他若是找来,你就说是受我们蒙骗,我们打了你一顿,抢了许多银子跑路了。他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你再暗中把元清仙人的真面目都告诉镇上的人,元清再势大,也没办法和整个镇子作对吧。”
“如此,甚好,甚好。”吴员外扭头吩咐管家,“去取二百两银子来,答谢众位仙家。”
穆夏一口老血都差点喷出来,刚才全副身家都愿意交给姓方的,现在就只给他们二百两银子?
韩诗走上前来,在穆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穆夏眼前一亮,说:“我这人喜好看书,不知方不方便去吴员外书房借两本看看?”
“这……”
吴员外又一副为难的样子,气得赵丞章都想冲上去揍他一顿,被吴可歆拦下了。
“你派两个人跟着我们,不会随便乱拿你东西的。我们好歹是宗门弟子,又不是姓方的那种土匪强盗。吴员外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那好吧,”吴员外只得答应了。
韩诗走到他身边,说:“不如员外和我们一起去取银子,我有几句重要的话要跟您讲,这可关系到你身家性命。”
吴员外一听,想推脱也推脱不了,只好在前面带路。姜云意招呼个子最大的何毅和卢瑞洋一同去。
穆夏与沈麒生等人被仆人带到书房,不过吴员外是经商的,本来也不是读书人家,书房里没什么书本。
穆夏也是想着来碰碰运气,在寥寥几个空荡荡的书架上翻找起来。
除了一些用来充门面大的圣人典籍外,剩下的也就几本似乎比较值钱的古籍。穆夏想找的书没有找到,倒是发现一张地图。
厚厚的一大卷,展开之后,上面写着“五洲舆地全图”,正是他们所在这个世界的世界地图。
这世界分为五洲,东西南北中,分别为勍洲、筇洲、椋洲、泹洲、筗洲,几乎都是穆夏不认识的不常用字,勍洲临海,海上有岛,名曰不言道,筇洲靠山,名曰空问山,椋洲傍河,正是无思河,泹洲踞关,叫做了生关。
四大门派各占一个洲,源世界取名真省事儿,门派、地名、神器,统统用一个名字。
唯有中间的筗洲,地处广袤平原,河道纵横,但平原四周,也连山夹峰,将整个洲包围在其中。
其他四洲之上,有府、道、县、乡各级辖域,密密麻麻的全是地名。而分明最适宜人居住的平原之中却是一片空白。地图上用灰色的颜料画就,好像这片土地全然笼罩在一层厚厚的迷雾之中,看不见其面貌。
他们所在的这个小镇就在筗洲东北边,离得还有至少几百里地。
不过,有了这张地图,穆夏顷刻明白他们应该往哪里去了。想必那四大神器所在之地,就在这神秘的筗洲了。
另一边,韩诗四人随吴员外来到库房,管家开了锁,本欲让他们在外等候,自己进去取银子。但姜云意眼疾手快,连推带攘地和大家一起挤了进去。
只见里面堆满了各式大箱子,分区摆放着珍奇古玩、稀有字画、金银器皿等等。
难怪元清要做一场大戏来坑骗吴员外,这些东西全都搜罗去,几辈子都不愁吃穿,找个好地儿,清清静静能当一个土皇帝了。
如今财已外露,吴员外尴尬地笑了笑:“库房灰尘重,我们还是出去说话。”
“唉,怕什么,我们又不是土匪强盗。放心,我们既不会多抢你的,也不会把你这些好东西说给别人听。”
“多……多抢?”
姜云意看了吴员外一眼,瞧,不是挺精明的,一下子就抓住重点。
韩诗坐在一个大箱子上,感觉自己坐的是金山,语重心长道:“方才你都听见我们穆道友的话了,要想摆脱元清那个麻烦,你得装作是受害者。我们要打要抢,把戏做得十成十的真,才能取信于人不是?我建议,等我们走之后,你把这些财宝换个地方,免得再招来他人觊觎。”
“是,是,仙人说得极是,”吴员外连连点头,“只是,不知这戏要怎么做得十成十的真呢。”
韩诗站起来,把手指关节捏得咔吧咔吧响:“嘿,吴员外,得罪了哈!”
四个人围着吴员外和管家就是一通老拳,揍得两个人是哭爹喊娘。
“吴员外,忍着点,这打得不真,元清不相信,到时候要是对你起了贼心,我们可赶不及回来救你。忍一时之痛,得一辈子安生不是?”姜云意瞅准了能让人痛又不损伤身体的地方打,直到一身汗才堪堪停下,觉得胸中浊气终于都发泄了出来。
吴员外和管家蜷缩在地上,鼻青脸肿,瑟瑟发抖。
“再不能打了,再打我这条老命就没了。”
“不打了不打了,”何毅伸手去扶吴员外,吓得他一个哆嗦,“本来也是为了作戏嘛,吴员外不要见怪哈。”
吴员外想见怪也不敢,龇牙咧嘴地扶着箱子站起来。韩诗和姜云意已经找了几个布袋,往里装金银。
“你们,这……”
吴员外想阻止又不敢,只是一脸肉痛地看着她们,好像被装进袋子里的是自己的血和肉。
“我们既然是要抢金银,总不能真拿着二百两就走吧。我们也不是贪财的人,说不多拿就不多拿。”
姜云意这个多拿的标准指的是,装满了这几个袋子后就再不伸手。最后一个小布袋被她用门口小箱子里的碎银子填满了,四个人抱着沉甸甸的袋子,心满意足。
“好了,我们这就回去吧,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姓方的回去告了状,恐怕很快就要过来。吴员外,你也趁早把家产都转移了。”
吴员外双眼含泪,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扭头对管家低声交代了两句。
走出吴家大门,已是拂晓时分。拍了这么多场,他们也终于当了一回有钱人。
“韩诗你是怎么想到的?不仅拿钱还揍人,哈哈哈哈哈哈!”吴可歆笑得直不起腰,“吴员外都被揍成猪头了。”
穆夏也笑得歪倒在沈麒生身上,韩诗当时跟他说的时候他就差点破功。
“我看地图上距离目的地还挺远的,我们有钱了,是不是可以租几辆马车?”杜阮英看到路过的一辆马车,眼馋得不行。
“当然可以了。”韩诗把一袋银子塞在她怀里,“租几辆好的。”
离了吴家不远,穆夏又看见昨晚那个老人坐在路口,端着破碗伸向过路的人,但没有一个人肯施舍。
他走过去,把一锭银子放进她手里。
老人一脸喜色,不住冲他点头表达谢意,而后从怀里掏出那根黑色木簪,径直递给姜云意。
“这木簪既然已经送给您了,就不用还我了。”
老人却执意还给她,最后用力捏了一把她的手腕,转身走了。
姜云意看着老人的背影有些失神,她莫名觉得老人很眼熟,但外貌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实在相去甚远。
老人很快消失在人群中,杜阮英打听到车马行的位置,一行人出手阔绰,租了里面最好的几辆车,连带雇了车夫,一路出小镇,往筗洲而去。
去筗洲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座燕岫城,修建在悬崖绝壁之上,以铁索桥和栈道相连。看见这个名字的瞬间,穆夏就把它定为了目的地。《燕岫城记》,讲的必然就是这个地方的故事了。
即使他们现在不去,源世界也会操控故事发展,把他们引过去。
车夫听他们说去燕岫城,大惊失色:“你们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去那里。”
“燕岫城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不知道?”车夫似乎在害怕什么,“那是座鬼城!”
“鬼城?”
“是啊,其实一开始,那里是一个修仙小门派的居所,因为门派里人不多,争不过别家,所以就去了那险峰之上安身。后来,这个门派日渐壮大,也不知怎么的,结下了仇家。约莫几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听说那门派一夜之间被灭,门中之人各个死状凄惨。因为怨气深重,聚在城中久久不散,从此之后,燕岫城就成了一座鬼城,就是修士都避之不及。凡是想要入城的,无不被拆皮剥骨,一具全尸都不曾留下。”
穆夏皱起了眉头。
如果这燕岫城如此危险,那进入里面拍摄的学员岂不是凶多吉少。光从名字上实在看不出危险性,这批学员无疑又被源世界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