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转瞬即逝，又是一轮开学季。
沈星颖坐上熟悉的大巴，这次没人送她。
翻开书包，随意抽一本书出来。
书里零零散散画了一些插图，还有歪歪斜斜的中文字解释。
怎么把这本书带来了。
沈星颖安静地抱着它，看窗外的风景。
这次联赛题比她以往做过的偏很多，她入行晚，上次竞赛是侥幸，这次还是没能逃过磋磨。
“省三”的名次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那一瞬间，涌上她心头的是对余羲和的愧疚。
“阿星，你没事吧？你发呆都发一整天了。”
沈星颖回过神，“没事。”
“没事，我自己缓缓就行。”
“我陪你去操场走走吧，别憋坏了。”
“行。”
第二节晚自习后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有很多小情侣会相约走操场。
两人吹着暖和的晚风，挽着手走在跑道上，身边有几对相互依偎着的小情侣擦肩而过。
“其实这个成绩挺好的了。”
沈星颖抬眸，看他笼罩在月光中。
旁边的余斯羽跟喻尔桉打了个招呼。
余羲和走在沈星颖的余光中，手插口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花了五个月拿这个成绩，挺牛的了。”
“有什么牛的，决赛都没进。”
“沈星颖，我帮你去争取这个名额又不是让你进决赛的。”
“不进决赛我比这个比赛还有意义吗？”
“进不进决赛不是衡量比赛意义的标准，我只是想让你对自己有个交代。”
“那些结果不重要，过程最重要的话都是拿来骗人的。”
“那你压在那么多文科书底下被你翻得稀烂的数竞培优也是骗人的吗？”他恳切地看着她，“沈星颖，你骗的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沈星颖还是没有回复，他慢慢舒出一口气，拉着喻尔桉走了。
“阿星，你别多想，余羲和就是嘴毒一点。”余斯羽安慰她。
其实沈星颖对自己的失利早就已经想开了。
自暴自弃是弱者的借口，强者永远都会卷土重来。
一次的失败并不代表什么，不过是基础打的不牢，题刷的不够多而已。
这次省二，下次她就能拿到国二。
这个战场上，缺的永远不是努力的人和有天赋的人，而是敢于迎难而上的人。
就像她不会因为一道题难解而放弃，因为一个知识点难背而罢休，因为全世界鄙视文科而松手。
她是反骨的，别人认为这不行，她却偏要做，而且还要做好。
但是，感情呢？
过程和结果哪个重要？
“羡羡，你觉得一件事只有过程没有结果的话，还要去做吗？”
“嗯？如果不去尝试的话，怎么知道结果的呢？”
天色昏暗，星光点点。
“阿星，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余斯羽说出这话的时候，有点羞耻。
“喻尔桉？”沈星颖眼睛一亮。
“啊……很明显吗？”
“你俩每天闲着就去图书馆，他还教这教那的，这不明显吗？”
余斯羽脸更红了。
“这件事你先别告诉余羲和。我怕他生气。”
“你瞒着他他更生气。”
“等我找个时机再告诉他吧。反正我们高中也不谈恋爱，等到大学再说。”
“行。”
不论是什么事，只要是时机未到，再多余的解释都是白搭，沈星颖决定直面内心，等待一个时机向余羲和袒露。
高中的生活是枯燥的，每天除了做题就是考试。
一转眼，又到国庆放假。
每逢放假必出去玩，差不多是他们“摆烂小分队”的传统了。
沈星颖时刻记着帮余斯羽打掩护。
游戏厅内，她支开余羲和去打了篮球。
余羲和见时机正好，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塞给沈星颖，“欠你的生日礼物。”
沈星颖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抽手查看，“什么东西？”
“相机……”他小声回复。
游戏厅声音嘈杂，她没听见他的回复，“什么？”
他微微躬身贴近她的耳朵，“相机，二手的，之前崔雅那事，老余把我的钱上缴了，我二手淘的。”
沈星颖翻来覆去地看着崭新的盒子，“二手的盒子那么新？”
“可能是人家保护的好……”
余羲和转过脸去投币上篮，不再搭她的话，他本身就高又是练家子，一投一个准，沈星颖看着也自信了起来，在第二关的时候加入进去。
第二关的靶子是移动的，但对于余羲和来说也是轻轻松松。
他自信满满地捞起一个球一手比对位置一手投了出去，球在正中央的位置准备落下，又被另一个横空而来的篮球砸飞。
沈星颖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肯定是因为这个篮筐会动。”
余羲和满不在意，又抬手砸一个球过去。
好巧不巧的，又被沈星颖的球拦截了下来，两球撞在一起，飞向两边，沈星颖的球反倒稳稳地落在球框里。
“这也是个意外。”沈星颖自己都目瞪口呆。
一连几个球，都惨遭“意外”。
结局是，第二关都没过。
“沈星颖，你故意的？”余羲和气笑了。
“不是，我真不是。我们再来一把。”
余羲和虽然嘴上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塞了硬币。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这一次，甚至连第一关都没过。
……
“没事没事，失败乃成功之母，我们再来一把。”
又来好几把，沈星颖终于是投累了。
“我先去个厕所，你先投，在这里等我哈。”
“好。”
她表面说去厕所，暗地里悄悄绕到娃娃机处。
喻尔桉微微偏头听余斯羽嘟囔着什么，而后又回复她什么，两人一起齐心协力，抓出了一个娃娃。
余斯羽举着娃娃有些得意地在他面前晃晃。
沈星颖不自觉的嘴角上扬，满意地转身准备回去，恰巧在门口碰见准备出门的余羲和。
她着急忙慌地推他进去，“你……你怎么出来了？”
“看你这么久还没回来，微信也不回，来找找你。”
“这个商场厕所太大了，我一时半会儿没找到。”
“哦，这个篮球机你一时半会儿也投不进，我们去抓娃娃吧。”
“谁说我投不进了，你等着瞧。”她又把他抓回篮球机旁，翻开手机各种查攻略。
余羲和发现她对那一长串的文字总有特殊的耐心，要是他看，那肯定是一个字也看不进的。
她约莫看了十来分钟，自信满满地从他口袋里掏出两个硬币塞进机器里。
按钮一按，篮球鱼贯而出。
“你看我投，我肯定能破你的记录。”
余羲和笑了笑，“好。”
她拿起球，摆足架势，向上一投，篮球顺着篮筐走了一圈，灵巧地弹回来。
“不对，肯定是我哪里出错了，再来一次。”
她换了个姿势，又投一次。
还是没进。
时间暂停，得分依旧在“8”的数字上。
她秉持着坚持不懈的原则，依旧不断练习。
余羲和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拦住了她准备投球的手，“都来这么多轮了，你不累啊？”
“没事，《卖油翁》说过：‘我亦无他，惟手熟尔’”
余羲和随手递一张纸给她，“好啦，我认输行不行。”
她看向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余羲和，我不是同你怄气，我只是想把我承诺的每件事都做好。”
余羲和看着她，忽明忽灭的灯打在她的脸上，周遭嘈杂，他内心动容，悬在空中的手忽然放下。
“或许你可以往后退一步，稍稍轻一点，不用用这么大的力。”
他蹲下身，往机器内投两个硬币，按下开始键。
沈星颖按他说的做，终于闯进了第二关。
她欣喜地转过身，却发现他在看她。
她呼吸急促，脸微微泛红，“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他别过眼，岔开话题，“那个他们说回去了。”
“噢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游戏厅。
回家后，张蔚鸣又拉了个名为“吃瓜小分队”的群聊，这个群聊就比“摆烂小分队”少了个余羲和。
「隐姓埋名吴彦祖：我不会是最后知道妹妹和桉桉有戏的人吧。」
「天天放大周：放心，余哥肯定是最后知道的。」
周以楠这么一说，沈星颖反倒有点心疼余羲和了，亏她还担心事情暴露，原来是他们这么多人瞒着他一个人呢。
「隐姓埋名吴彦祖：周周同学，你是懂什么叫杀人诛心的。」
「隐姓埋名吴彦祖：说实在，我都难以想象余哥要是知道这事会有多气。」
沈星颖默默阖上手机。
原来夹在别人中间里外不是人是这种滋味。
沈星颖躺在床上看着灯罩内的小虫缓慢爬行，她原本以为余斯羽是那种乖乖的，遵守规矩不卑不亢的，没想到在青春期的懵懂中也会挺身而出，遵从自己的内心并直面。
相比来说，她太怯懦了，她甚至连把真相告诉余羲和的勇气都没有，仅凭谢芮蕊的一句话，她就将所有的好结果抹杀。
其实这对余羲和来说太不公平了。
她双手捂着自己的心脏，悄悄问自己。
“你喜不喜欢余羲和？”
心脏跳动的频率传递到掌心，速度越来越快。
“没出息。”
嘴上这样骂着，她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
明天去找余羲和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