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您能经常弹奏,让这架资历比我还老的钢琴不至于太过寂寞。”
林映露出笑容,“得到您的赞赏,我很荣幸,但我目前生活困顿,没有闲暇。”说完,他咬下一小口苹果,为它干瘪的口感而蹙眉。
餐厅老板等的就是这句话,“不用担心,听闻您境遇不佳,之后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份住所和工作,半年后,您就能够积攒到足够的吉士预订船票,能在此相遇,是我们与音乐的缘分。”
林映之前已经观察到餐厅老板与金饰当铺掌柜闲聊,估计在打听他的来历。
他一个虚有其表的公子哥,哪里做得来粗活重活?像原主之前在码头扛货?或是挑拣富人丢弃来的垃圾饱腹?那会要了他的命!假如餐厅老板没有邀约,他自己也会主动提。
整个小镇只有餐厅暂时能够满足他的需求,一份不用风吹日晒的轻省工作,能被尊重,填饱肚子,哪怕吃香肠面包,至少不是难民区发霉发臭的香肠面包!
他们不会再回去了。
吃饱喝足,总算有了力气,林映带着西雅进入餐厅老板安排的居所,就在后厨旁边,二十来平方的房间很小,但床是上下铺,被褥簇新,甚至还有一个独立的卫浴!
林映没有注意女儿坐立不安的表情,已经半个月没洗过澡的人直接欢呼着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哪怕没有即时热水也痛痛快快把自己搓洗了一遍,再把脏污结垢的衣服扔出窗外,活过来了!
结满雾水的镜面,倒映出一个年轻男人的半裸身姿,他肩背宽阔,锁骨明晰,手臂有力仿佛可以张弓引弦,腰细而坚韧,一身精瘦勃发的贴骨肌肉,又薄又强劲,油光水滑好似一匹夜间猎豹,再加上双腿紧实修长,显得他个子很高。
他刮净一个月没有修整的胡茬,满意地抹着漆黑浓密的碎发,原主这张脸,与他真正的脸别无二致——日角珠庭,眉宇有型却不张扬,如远山青峰,一双桃花黑眸,眼睑却弯弯下垂,狐狸似的眼尾薄红,显得雾蒙忧郁,鼻梁挺而精致,天生略带微笑的唇弯,在轮廓线条无一处不完美姣好的面庞中,折叠度分明的五官恰如锦上织花的大师级笔触。
就连上辈子的白斩鸡身材也脱胎换骨!
光凭身段,就能超过百分之一百的普通人。
仙品,当真是仙品!
毕竟是个靠脸吃饭的艺术家,长得普通怎么行?
他穿上服务生的黑裤白衬衫,“西雅,你也得洗澡。”林映受不了自己饲养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可是等他推开浴室湿漉漉的门板,屋内空无一人。
“西雅?”
林映赶忙穿鞋出去找,一路上众人惊呼于他洗去脏污的外表,女服务生手一晃,咖啡杯险些倾倒。他却四处问人有没有看到一个戴毡帽的小女孩。
好心者指向了难民区的方位。
“我看她跑得很急。”一个坐在家门口织毛衣的老人慢吞吞道。
难民区与正常区域的交界,在一列冗长的火车鸣笛而过之后,寸米宽的铁轨和钢丝网就是两个区域的隔断。
今天他弹琴引人注目,很多人都知道他的旧物典当了高价,返回治安混乱的难民区并不明智,他抬眸望向接近昏黄的天色。瑰丽的星云漩涡离好似一只审视的义眼,漂浮又遥远。
短短两日,都是以前生活从未体验过的兵荒马乱。
如果等会儿被难民抢劫的话,林映摸着裤兜里的扳手,考验原主身体素质造诣的时候就到了,毕竟原主曾在军校系统短暂地锤炼过体术,且一直保持体能至今。
然而,他属实顾虑太多。
半路他顺利接到了匆忙返程的西雅,女儿很安全,向着身后挥了挥手。
林映依状眺望,一个身材瘦削的半长金发青年站在难民房背的墙下,套着制式军装。
不属于戍防驻军的土褐色,而是从头到脚一身纯黑,肩头勋章和金属片的拼接反出银光,细碎又流畅的麦穗纹绶带自然垂落。
一种与F级星域强烈的割裂感油然而生。穿这么帅,来走秀吗?
林映不禁问道:“西雅,他是谁?”
“是帮我赶跑了坏人的哥哥。”
他瞥见西雅怀中藏着一本厚重的画册,终于明白她为何急匆匆返回,那是原主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把零花钱夹在了书本里。
等到他严肃教育完小孩不可以乱跑,如果没有遇见好心人帮助,她会陷入危险境地。她的废柴便宜爹就得学习怎么干架拳拳到肉。
一个优雅的艺术家怎么能使用暴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