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倾最后还是找了两人来,装模作样的。
“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沈墨倾轻咳一声,对着两人道。
十七十八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十八呆呆的刚要认罪,十七拦住他,随后道:“此事与弟弟无关,小将军要罚便罚我一人。”
说罢,帐子外冲进来一个人,青衣被落雪染上了白,鼻尖冻的通红,显然是在外面待了好久了。
见许乘月跑进来,沈墨倾第一时间将人搂在怀里给他取暖,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了,怎么不进来?你身子弱哪受得了冷风?”
十七:……
十八:……
许乘月没功夫陪他寒暄,生怕连累了这两位小兄弟,见十七跪在地上,忙说道:“你别罚他,是我叫他瞒着你的。”
沈墨倾知道他的性子,虽然自己本来也没打算罚二人,又不是什么大事,吓唬吓唬得了,谁料许乘月当了真,便故意逗他,道:“这不行哦,他今天敢骗我明天就敢欺君,必须严肃处理。”
十七:……?我吗?
十八:……
见沈墨倾不买账,许乘月脑子一热就噗通跪了下去。
他的这一举动把沈墨倾吓的不轻,差点身子一歪也跪下去,他拽着许乘月的胳膊要将人拉起来,可许乘月是纹丝不动,铁了心了要跪着。
“我的小祖宗你别闹了好吗?快起来,这地上这么凉你怎么受得了,我骗你的我不罚他,快起来快起来。”沈墨倾连拉带哄的好不容易将人拽起来了。
十七:……
十八:……
沈墨倾见到十七还跪着,一拍脑袋道:“哎呀你怎么还跪着,快起来啊,谁说要罚你了,骗你们的,走吧走吧。”
晚上。
“我的亲亲阿月,腿还疼吗?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别生我气了。”沈墨倾抱着许乘月的腰不撒手。
原因是……
许乘月跟他闹气没有吃他做的饭。
好幼稚。
“我没生气。”许乘月冷脸道。虽然此人平常的表情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沈墨倾却能分辨出来他的情绪,现在看来,是真的在生气了。
(`Δ?)!
许乘月道:“我明日就走,爹爹只允了我两天。”本来是一天的……
沈墨倾一听这话,还以为他还在闹气,故意跟他唱反调。
“哦,那你走吧。”
“?我真走了?”
“走呗。不用管我,反正我在这里也不会死,顶多就是思念某个人然后得相思病罢了,不用管我。”
许乘月:……
沈墨倾嘴上说着狠话,却一直环抱着许乘月的腰不撒手。
“那你撒开我啊。”
“你不是明天才走吗?”
“我就现在走。”
见他这样说,沈墨倾抱的更紧了,脑袋要摇成拨浪鼓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说好了陪我就是陪我,你真的忍心看我的相思病死掉吗(TwT)”
“你……”
真的是被他这种无耻栓住了。
“那我多待两……”
“两个月!”
“你疯了?两个月,我回去要被骂死的!”
许乘月很少这样大声说话,除非无语到极点,也只有对着沈墨倾才会这样了。
“就陪我两个月!真的,不出意外我要在这里待好长时间,我想你怎么办。(TwT)”
沈墨倾的手搂的愈发紧,晃来晃去的头发扫的许乘月的脸痒痒的,他搞不明白,这个人真的比自己大好几岁吗?
“就两个月,不能再多了。”
“真的!好!”沈墨倾眼睛都亮了,捧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好了好了我要睡了。”说罢,他熄了灯。沈墨倾没有走,只是坐在床边看着他。
许乘月被他看的不自在,翻过身去,过了一会,又翻过来,问他:“你不睡觉,看着我干什么?”
灯熄了,帐中很寂静,唯一的光亮来自外面的月亮,许乘月看不清沈墨倾的表情,朦朦胧胧中,他看见沈墨倾摇了摇头,然后轻声道:“没事。就是想看看你。”
等月光恰好照进来时,未等许乘月看清他的表情,沈墨倾就站起身,在他脸颊亲了一下,随后便出了营帐。
月色清浅,睡意朦胧,许乘月那天晚上很晚才睡,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失眠,这一切像是一场梦一样,从初遇到真正的喜欢上他,然后不顾一切的跑来见他。
一年的时间不算漫长,可他们好像走了很远的路。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许乘月允了承诺留下来了。
他本来想去找沈墨倾,却被人拦住。十八告诉他沈墨倾在和敌国派来的使者谈判,搞不好就要打仗了。
许乘月见状,不敢贸然进去,只是回了营帐。思来想去反正无聊的很,便去了炊事部,掌勺的阿公正为所有人准备今天的午餐,许乘月起晚了,错过了早餐,现在倒有些饥肠辘辘。
那阿公见他来了,以为是哪个没吃饱的孩子,招呼他过去并盛了一碗米粥端给他。
许乘月只是尝了一口,便觉得这粥真的太好喝了。
“孩子啊,你们打仗辛苦,吃不饱就来找阿公,阿公这里有好吃的。”那阿公慈眉善目的道。
许乘月喝完了粥,回道:“阿公怕是误会了,我不是这里的士兵,我是……小将军的家眷。”
听到这,那阿公微微睁大了眼,随后道:“你是……哪位家眷啊?实不相瞒,我年轻的时候就跟着沈大将军,现在跟着小将军,沈家什么人我没见过,倒是头一次见你啊孩子。”
许乘月微微一怔,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没等他想好,阿公又道:“我知道了,你是,沈二夫人。”
“咳咳……咳咳咳……他就是这么跟你们说的?”许乘月被这话吓了一跳,沈墨倾在外面就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冷静冷静,看样子你还真是了。”阿公依旧用着最和善的语气说着让许乘月去死的话。
“什么真是,我不是。”许乘月道。
“早就听说小将军有位倾国倾城的夫人,虽然个男子,却不输女子漂亮。”
“……”
“来都来了,帮我出出主意,总听别人说小将军前几日茶不思饭不想,昨天才吃了点东西。孩子啊,你肯定知道小将军喜欢的菜吧!”那阿公笑着,带许乘月往屋内走去。
屋里琳琅满目各种瓜果蔬菜,应有尽有。
“我……”许乘月虽了解沈墨倾,却不敢肯定他在饭食上的喜好。
因为……
他不会做饭啊!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豁出去了!
许乘月抄起身边的菜刀,道:“阿公,您只管做其他人的饭,沈墨倾的伙食我来解决!”
许乘月抄起菜刀差点砍掉了那阿公的胡须,出于自保,还是将那菜刀抢了过来。
于是,许公子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做饭之旅。
第一次不愧是第一次,差一点点就把锅烧穿了。
许乘月手忙脚乱,阿公手忙脚乱收拾。
厨房还没有这么热闹过……
不一会,一盘……不知道什么菜就炒好了。
虽然被烧的黑黢黢的,厨房也乱七八糟的,还捣鼓了半天,好在是完成了。
正当他满心欢喜的端着那盘子准备去找沈墨倾时,却看见了—
一个女人?
那女人披着沈墨倾的披风,从沈墨倾的营帐出来。
许乘月来不及多想,手中的盘子一抖,摔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回过神来,忙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碎盘子,却不小心被瓷片划伤了手。恰巧那阿公也出来了,瞧见这一幕,着急忙慌的跑上去,看见他把盘子摔了,一拍腿道:“哎呀,这是怎么搞的?没事吧孩子,我来收拾吧。”说罢,他跑回去拿扫帚和簸萁。
许乘月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在不断的往外汩汩涌着鲜血,手上还满是做饭时沾上的灰,不止手上,脸、衣服上,到处是锅灰。
他就那么呆呆的站在原地。
人在觉得自己不被爱的时候是最可怜的。
几个时辰前……
沈墨倾起了个大早,因为今日陵国派了使者来谈判,此事不容小觑。
待一切准备就绪,使者刚好到来。不过他不是空手来的,他带了一个女人来。
那女人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个难得的美人,肤若凝脂,乌黑的发丝沾上些许落雪,头上的簪子每走一步晃的叮当响一下。
“此番前来,想必将军早该知道我们的目的。”那使者甩了一下袖子后便落了座。顿了顿,又道:“陛下的意思,是希望与盈国交好,能免战则免战,可若……”
他话说了一半,抬眼看向沈墨倾,沈墨倾对上他的目光,道:“可若什么?使者怎的不把话说完。”
“可若是盈国不愿交好,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沈墨倾轻笑道:“陵国所说的交好,究竟是结为盟友,还是收入囊中?”
“将军若有此意,我们也是……”
“迫不得已?”十七道,“那陵国还真是有够为盈国考虑的。”
那使者显然有些不高兴了,道:“将军手下的人,都如此不懂礼数吗?”
说到这,沈墨倾抬头,眼神藏刀,道:“我的手下,还轮不到使者教训。使者还是多关心一下局势的问题吧。”
说罢,他叫十八递过去一份用红布盖着的礼品,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那使者掀开红布,盖着的赫然是一把匕首,那匕首柄上嵌着蓝钻,整把匕首被擦的发亮,能从这中照出人脸。
那使者不语,只是叫手下人收好,随后道:“既然如此,陵国也为将军准备了大礼。”说罢,他示意那女子上前去,行了一礼,道:“小女婉儿,见过将军。”
沈墨倾皱了眉头,转头看向那使者,语气里满是不悦:“使者这是何意?”
那使者道:“不过是给将军的一份大礼,将军何故如此激动?”
“……使者的意思,我明白了。十七,送客。”沈墨倾道。话音刚落,十七便走上前去,将那使者送出了营帐。
“这位姑娘你受苦了,明日我会派人护送你回去,你不必害怕……”话未说完,那姑娘忙道:“我不回去。”
沈墨倾很是不解,哪有人不愿意回家的,便问道:“为何?”
“就这么回去,不死也要被人糟践,还不如留在这。”那姑娘看起来是个烈性子,没有丝毫畏惧。
说完,顿了顿,她又道:“将军,有所不知。”说到这,那姑娘微微抬头,注视着沈墨倾的目光,缓缓开口道,“我是盈国人。”
话音未落,沈墨倾睁大了双眼,问道:“你既然是盈国人,为何会在陵国?”
“我是被掳的。”她说到这,嗓音不由得有些哽咽,道:“是十三年前,盈国与陵国交战,战败。我父兄皆战死,我和长姐被当做俘虏带去了陵国。到了那里,我们没有一天好日子过,长姐受不了折磨死了,留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
十三年前……沈墨倾回忆着,那一年他依稀有些印象,是……许伯之带的兵。
那姑娘继续道:“随着我年纪越来越大,他们觉得我容貌越来越美,于是便将我培养成了他们的筹码。如果这次任务我失败了,我活不了的。”
“……”
“所以。”那姑娘蓦然抬起头,道,“沈将军,我知道你是好人,所以,留下我吧。我可以打杂,也可以……”
上战场。
沈墨倾思考了许久,实在于心不忍自己的同胞在异国他乡受折磨,决定留下她,说不定日后会有需要她的时候。
“好,那你便留下来,等此战结束,你与我一同回去。十八,为姑娘打扫出一处住所,外面天气冷,姑娘衣着单薄,把我的披风给她。”
“是。”
“对了。”沈墨倾突然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齐,名唤幽婉。”
待事情都办完后,沈墨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打算去看看许乘月。
不料,刚出营帐,就瞧见自己捧在手心的人正灰头土脸的站在风雪里,手掌心的鲜血染红了雪地,地上还有许多碎瓷片和一些黑黢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