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的文化彷徨，让人看的眼睛有些晕，这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症状了，这种职业需要大量长时间接触艺术品，观察时间较久就会引起病状，以前似乎管这种现象叫司汤达综合征，但现在已经改头换面，人们更喜欢叫它“老古董的自取其乐征”
卿予墨立马服下了抗性/药，走出去缓了缓，再次进来时看着路不笙盯着天花板发呆，他这才抬头看
阶梯式的屋顶上画着一幅佛陀像，那佛陀金面金膀，双手合在中间做着祷告，染的观赏的人满目灿芒，还真像是洒了福音，镀进了人的眼睛里，随后蔓延至全身，福光将至
这倒是稀奇，这么一个性子的画家，难得有这么正经的时候，这佛像简直就像是在活动，顺着那金光在路布笙的眼里徘徊，再出来见到路布笙，他已然没了刚刚的痴迷样，还是热情的奔过来听这位观赏者的意见
“倒像是个乌托邦”
一个只有温馨画作的眩晕世界，一个梦想中的乌托邦
芊芊默默苏醒在培养舱，这里是为了照顾脆弱的故障而特殊建立的，他们可以选择逃离这里，也可以选择永远沉沦在这里
“卿队，故障醒了，但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经过昨天一顿闹的卿予墨已经筋疲力尽，不过也幸亏那一轮画展，不然现在他还在车舱里闷着
卿予墨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通知了肖鸿客跟随
“好啊！我可得见见！”肖鸿客从昨天晚上三点睡觉，到五点起床，居然还这么精神，他有点太反常了，就像公司老咸鱼突然自告奋勇一样
芊芊在舱内无力的四处翻找，硬是找不到外婆送的那个玩偶，等卿予墨他们感到，芊芊的手已经被磨红，眼里麻木的往下掉眼泪，嘴唇被咬的发白，她看到肖鸿客立马冲舱壁拍打，因为那是救了她和外婆的人，是好人
肖鸿客默默打开了舱门，芊芊从里面还是爬着出来，不过这次，她是一个真正的人了
“不是说工作人员不能随意翻动故障的物品吗？玩偶呢”肖鸿客冲着站在门外的负责人说，眼里忍不住的漏出一些怨念，盯的对方直发麻，颤颤巍巍的解释
“肖队，她从刚出来就没有抱着玩偶”
对于“肖队”这个称呼他已经习惯了，毕竟他们管卿予墨叫卿领，随着他们的领级的队员，自然要客气些，顺畅的也就接上了队这个尾缀，有点讨好的意思
不过芊芊不可能随意丢掉那个玩偶，就算丢了，根据故障的记忆提取也可以根据匹配找到具体位置，而现在却是一点踪迹也找不到了，肖鸿客有些愤怒，这种情况除了上级允许，怎么可能做到了无踪迹
每个故障在领域里几乎都会有一些不可割舍的物品怀念，一旦离开物品，即使故障出领域后是安全无受伤的，他们也会自行选择崩盘，也就是死亡，他们进入领域前的所以回忆都会寄存在固定的场景或物品上，当物品或场景都消失，他们的世界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空白，被神明抛弃的遗孤
现在的芊芊连眼睛里的北极星都彻底消失在了昏沉的夜，他们给芊芊包扎了手指，随后卿予墨就收到了紧急通知
【新进故障，重要线索丢失，原因不明，现进行全员芯片搜查，望周知！】
此时，肖鸿客看到芊芊调出一个页面
【自我崩盘协议书】
他瞬间慌了，开始疯狂的敲打保护舱，但舱内的芊芊恍若未闻，然后颤抖着手指在协议书上点了“否”项，肖鸿客没意识到事实的变化，还在疯狂击打，直到自己的手都破皮红肿，提示音才从广播内传出
“故障P32领域归属人拒绝自我崩盘，恭喜一位新生儿的诞生[烟花]”
肖鸿客还没反应过来，仍在不停拍打，直到看到芊芊的眼睛，那颗北极星又悬挂在漆黑的夜，他愣住了，有很久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故障自行选择拒绝崩盘的事不是没有，但概率也极低，几乎是十个里面出不了一个，要一个人完全抛弃过往云烟成为一个新时代的过客，甚至忘记自己所有珍视的一切，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当你选择否认项，你的存在就会像是一阵风，如果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那就是精神上的遗忘，如果没有人在新生的世界迎接你，那么你将成为大街上迷茫的乞丐，没有丢失身体上的完美，但却是一个精神上的残疾人
肖鸿客再次看到芊芊眼中的那颗极星不知是该心疼还是庆幸，庆幸什么呢，庆幸她可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心疼什么，她永远的抛弃了自己的世界
【故障检查清零，营养舱门下降】
【请确定故障初始记忆】
清零后的故障是没有办法自己生存的，通常基地会实施一定的保护和引导措施，让故障为己所用，这种培养后的故障体感情忠贞，且心理素质强，经历过两次重生后的肢体协调能力也要比普通人好的多，通常是作为备战预备役培养的
但这个小姑娘，肖鸿客想留一点私心，他叫来了卿予墨帮他设定这个小姑娘
“你为什么不自己说？”
“你知道的，我是个取名废，还是我们卿队来比较好”
对此解释，卿予墨只当是夸奖来看，这人万年开不了一次口，人称毒舌狗，动不动就怼人，还毒，很少有温和的样子，卿予墨自然不会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南雁……会不会有点草率？”
咳，原来你知道
毕竟我也第一次取名，换你就取铁蛋啥的了
……
“辞忧吧”
辞忧，愿你千百年无怨，十万年而无霜雪
“这个可以！小名还是叫她芊芊吧，我习惯了”
“随你”
肖鸿客安排好设定后，他来到了废弃瀑布，这里是尼亚加拉瀑布，曾经是最美的瀑布之一，两边奔涌的浪潮向中间滚滚而去，现在的浪潮早就变成了成山的垃圾，中间的山崖没有了水浪的掩盖就是一个可以吞掉人心的黑洞，他的外婆经常在这里冒险捡垃圾，年纪大了，耗电快，他经常带着电气瓶出去，跟着外婆身后溜溜达达
最常来的就是这里，外婆说这里曾经很美，这里的水很干净，全世界的水都很干净，那时候，他就会很好奇的问外婆
“外婆，干净是有多干净啊！”
“外婆也不知道，可能像你头顶的虚拟空一样干净”
“那也不是很干净嘛……”
外婆每次捡垃圾都要挑挑拣拣好久，有很多人把不要的废弃芯片丢在这里，虽然已经是先进时代，但仍有垃圾罐的产生，这种罐子被当成特色物品，里面装着几十世纪前的饮料，现在也有复刻
住在大瀑布周边的小孩子们通常会比赛谁投进洞里的饮料瓶最多，甚至每年会有为孩子们举行的瓶罐节，外婆就捡这些罐子，只能捡些深洞周围的，却不能碰里面，洞口尽头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碎罐机，每次这时外婆就要一手抓着一个固定物，一手费劲全力去够塑料罐
他总是要去帮忙拽住外婆的脚踝的，以防她没电或是掉下去，外婆感受到被拽着也会更安心
他随着外婆捡了好些年的罐子，这些罐子还是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因为人们把这个节日废掉了，太浪费时间，喝剩的易拉罐就随意丢在旁边，也不管什么洞口得分问题了，久而久之，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堆，可这么个地方，我的外婆在这里离开
当时卿予墨被选为考古队员的时候，他的外婆简直要跳起来，花了好多钱给了置办东西，嘱咐了半天，最后又要乐上好久，临走了舍不得，又要抱着哭一会
“小客啊，在外面注意多吃点，多睡觉，吃饱喝足才长个，冬天了就要保暖…啊，想外婆了记得回来看看……”
当时考古基地里的队员可羡慕他，说他有一个很棒的外婆，当时他也很骄傲，但这种美好持续了没多久，在他第五次回家的时候，他的身份信息暴露，外婆被侵略者抓走，威胁兑换加密文件，外婆当时在虚拟屏幕里没有任何表情，决绝的关闭了自己的启用程序
当时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小肖要好好的”
要是她再晚一步，那些可恶肮脏的东西就要控制她成为劳动者了，但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放过外婆，外婆最终也成为了劳动者，但由于她强行自毁，利用价值低，年纪大，所以被放在最底层工作，永远不见天日
那天之后，肖鸿客就把他外婆的墓碑立在这里，因为她说过要来看瀑布，他每次来都会打扫，但粉碎机年久失修，已经不能运转了，他就把易拉罐都做成一些带着笑脸的小玩偶，摆在外婆的墓碑旁，日复一日，这个废弃的垃圾场变成了欢乐的乐园
记得吗，你说要陪我一辈子，然后我陪了你一辈子
如若今有鸿沟，那必是生死之行径
我将为你的死亡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