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头疼得厉害,嗓子也干,看到一旁桌上有个茶壶,正想伸手去拿,阿梅就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
女孩把东西放在桌上,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摇了摇头。
“你真是不争气,一碗酒就醉了。”
乔曦摇摇头,直说想喝水。
见状,阿梅赶忙把醒酒汤端过来,小口小口地喂人喝了下去。这醒酒汤味道清甜,乔曦喝了几口就感觉头痛好了很多,忍不住问起了配方。
“你问这做什么,你又不喝酒。”
乔曦笑笑,咽下了人喂过来的最后一勺。
“虽然我不喝酒,但我的父兄都是酒鬼。”
“你有兄弟?”阿梅随口问道。
“有两个哥哥。”
阿梅听后点点头,把空碗放到一边,边讲秘方边给乔曦脸上的烫伤上药。见那烫伤面积不小,她讲完秘方后忍不住问道:“你这脸上到底是怎么烫的?”
这个问题让乔曦一时难以回答,她并不想据实以告,毕竟法澜说过无癫是阿梅的救命恩人。而见人没说话,女孩也没有追问,看着乔曦的脸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
“你这伤虽然不重,但即使是澜哥的药,这恢复时也是该痒痒,该丑丑的。”
乔曦不在意地摆摆手,直言让阿梅不必担心。见状,女孩有些意外。
“你就这么不在乎?”
要说心里一点儿不想是不可能的,只是见过无癫后,乔曦才更觉自己的幸运,脸上这点儿伤也就不是个事儿了。她冲眼前人笑笑,玩笑道:“我长得美,不怕丑”
闻言,阿梅不敢苟同地砸了砸嘴,不经意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到人手边。
“澜哥让我做的。”
乔曦拿起来一看是一块手绢改的面衣,手绢一角还绣着一瓣梅花。她看向一旁的女孩,只见人眼神游移,面上微微发红。
“阿梅,谢谢你。”
闻言,阿梅更加局促,把头转向一边,清了清嗓子问乔曦想不想去厕所。见状,乔曦会心一笑,说想去门口坐坐。
闻言,阿梅帮人整理了一番,把长凳搬到门前,将床上的人抱了出去。
此时,法澜正蹲在在院子里烤鸡,他见人出来高兴地挥了挥手。
“今晚吃烤鸡,我还煮了稀饭。”
乔曦点点头,坐在凳子上看着人在一旁忙活,
此刻,夕阳把整个小院都镀上一层金黄色,远处的青山呼应着门前的绿树,配上燎燎炊烟,让人不由生出一种悠然见南山的闲适。乔曦看向面前的法澜和阿梅,只觉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而见人沉迷美景,法澜走上前打趣道:“怎么,小姐喜欢这里?”
乔曦也没瞒着,点了点头。
“这里风景确实不错。”
闻言,法澜也看向了远处的群山和夕阳。
“这个地方是阿梅选的,她喜欢这里的落日。”
“那这几间房子也是你盖的?”
法澜摇了摇头,拍了拍身上的土。
“用原来守山翁的屋子改的。”
听罢,乔曦不禁想起了爷爷,想起了朝露从前在山里的快活。那时候小小的人儿从没想过离开赵家村,还说要招个赘婿为爷爷续香火。可惜,一切的美好都戛然而止,永远都停在了那个夜晚。
然而正当她忆往事动情之时,有两只鸽子直挺挺地从天上摔了下来,“嘭”的两声打断了人的思绪。见状,法澜看了一眼在后边厨房盛稀饭的阿梅,见人没有发现,赶忙将门前的尸体丢进不远处的林子。
乔曦见人动作如此迅速,不禁问道:“怎么了,这鸽子有何不妥?”
法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讲起了程若珩在山下的所作所为。
闻言,乔曦直叹人聪明,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找到破阵的方法。然而,感叹没一会儿,她就开始担心起了法澜和阿梅。毕竟这阵一破,兄妹俩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这样想着,乔曦一脸担忧地看向一边的法澜。法澜也有相同的顾虑,对着眼前这个与大将军交好的女子,行了一个跪地的大礼
“若是在下不测,阿梅的一切还拜托小姐了。”
这猛地一跪把人吓了一跳,乔曦直言让人起来。法澜却没动,直到人点头应允,他才感激地起身。
“在下无礼在先,小姐却休休有容,实属惭愧。”
闻言,乔曦摆摆手,直言无碍。毕竟若是她在法澜的位置上,怕是也不能做的更好。
正在这时,阿梅端着两碗稀饭走了出来,她见法澜衣服脏了,忍不住有些纳闷。法澜却冲人笑笑,比了一个摔跤的手势。见状,阿梅无语地皱起了眉头,让人赶紧收拾干净,搬桌子准备吃饭。
法澜点点头,拍了拍膝上的土,把乔曦屋里的桌子搬出来横在人面前。
“阿梅煮的稀饭特别软糯,可好喝了。”
男人说这话时,语气温柔,眉眼带笑,已无半分刚才的苦楚。乔曦见着也附和地扬起了嘴角,在阿梅面前装出了一副开心的模样。而阿梅不疑有他,把稀饭放在桌上,示意让乔曦先垫垫肚子,表示烤鸡还要等一会儿。
就这样,三人围坐在桌旁,看着夕阳,等着烤鸡,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与之相对,此刻的山下却十分忙碌。程若珩一边指挥着放鸽子画地图,一边亲自监督崔旭带人破阵。跟在身旁的时燕对这个谋士有些不放心,忍不住问道:“爷,这个老头可信嘛?”
程若珩听着有些意外。
“你没有认出他是谁?”
时燕看着那张满是疤痕和皱纹的脸,摇了摇头。
“他是崔旭,前尚书大人。”
闻言,时燕顿时睁大了眼睛。崔旭自年轻时就以温文尔雅而著称,跟眼前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是一点儿都不一样。
“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程若珩摇摇头,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当年老皇帝病危,储位之争激烈,崔旭却突然自请离朝,没了踪影。没想到一晃多年,他竟成了法英的谋士。
而说曹操曹操到,崔旭佝偻着身子从远处走了过来,跟人汇报起进度。
“禀告大将军,术士说这阵丑时最弱,可有办法破解。”
闻言,程若珩心里乐开了花,但他面上不显,严肃地点了点头。
入夜,阿梅早早地睡下,乔曦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最后她索性起床,拄着法澜给她找的树枝,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坐在了吃饭时搬出去的长凳上。
而她坐了没一会儿,法澜就从她当初想逃跑的林子里走了出来,他眼神疲惫,似是刚结束一场战斗。乔曦见着,忍不住关心道:“你这是怎么了?”
闻言,法澜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悄地走到人身前,摆了摆手。
“不碍事,别吵醒了阿梅。”
乔曦点点头,赶忙让人在另一条长凳上坐下。
“可是阵要破了?”
法澜笑笑,表示还撑得住。
见状,乔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你带着阿梅走吧。”
闻言,男人摇了摇头。他早就做好了决断,断不可能临阵变卦。但乔曦却为眼前人觉得可惜,换了一个角度继续劝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提前被破了阵,阿梅的生日怕是就要吃你的断头饭了。”
这话让法澜面色一暗,但片刻之后,他笑着看向乔曦。
“在下相信小姐,小姐定不会让这悲剧发生的。”
闻言,乔曦也没有再费口舌,转而问起了法英的事。若人终究是要赴死,她想完成他的遗愿。而听人问起法英,法澜的一双桃花眼就没了疲倦,继续早上的话题,讲起了三苗之乱。
法英知道法沂的所作所为后就起了反心,不过她并没告诉法澜,反而是买通了伺候法沂的婢女,日日让人下毒,试图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乔曦听到这不免有些疑问。若是法英已经下了药,为什么法澜还要冒险去刺杀?
“因为法沂识破了这下毒的伎俩,打算要秘密处死法英。”
闻言,乔曦有了个猜测。
“所以,你是为了帮她把人杀了?”
法澜摇摇头,只说了一句关心则乱。
法英自从有了反心就对法沂起了防备,她提前联系了军队,打算等人一动手就领军篡位。可惜法澜的探子不知,把错误的消息传了回去,男人冲冠一怒为红颜,抹了法沂的脖子。而法沂一死,法雀一族的长老彷佛看到了机会,顺势起兵造反,没想到被法英的兵逮了个正着,几近团灭。
乔曦听后沉默良久,直叹造化弄人。法澜却很淡然,开口道:“其实我该相信她的,以她的谋略,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手。”
乔曦却不这么觉得,爱人遇险,自己又怎么能置身事外呢?她看着眼前人,认真地说道:“凡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问心无愧罢了。”
听后,法澜大笑,不知从哪里掏出酒壶,猛地灌了一大口。他知道自己做的没错,乔曦说得也对,可最后还是白白死了那么多人。一想到那些法雀族将士的亡魂,他就难以自已。苍天不公,苍天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