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2022年11月7日凌晨2点。
因为一些抑郁情绪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索性就起床码字。
(现在是2023年3月5日,下午3点半,我的拖延症真的没救了)
坐在客厅,看着外面一片漆黑,翻腾的情绪奇异地被抚平了。
前言
正如这篇文的详情,2019年7月底,我被诊断为中度抑郁和焦虑。
到了2019年11月初,已经发展成了重度抑郁和焦虑。
自那之后,我就开始了漫长且痛苦的治疗(主要靠硬抗)。
再前点
在被诊断为中度的时候,医生就指出我的病因主要是原生家庭问题。
其实不用医生诊断,我也能知道,毕竟我只是病了,不是傻了。
我们家是个典型的丧偶式育儿家庭,爸爸在我的成长教育过程中几乎隐形,这就导致了我妈也要承担起父亲的管教责任,同时由于她本身性格强势,综合因素下,她对我的管控是极其严厉严格的。
我自小就是大人眼中的“乖乖女”,主要特征就是“不顶嘴,不生事,老实到木讷,没有啥自己的想法”。
唯一一点叛逆的爱好就是攒钱买《萌芽》和劝我妈离婚了。
前十八年,干的最出格的事就是高考填报志愿的那天,我把我妈选好的所有学校专业推翻,填了自己选的。
提交志愿后,我就和我妈坦白了。
不撒谎应该也算个优点了。
晚上回到家,迎面一个矮板凳就砸过来了。
我就站在门口,任她发泄。
打小被打我就不跑,这也算个优点了。
有俩优点了。
随后,她上来就掐住我的脖子,愤怒地质问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遍又一遍问她“你平静下来了吗?”
稍稍平静些后,我俩开始促膝长谈。
主要还是围绕着“你究竟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觉得我自甘堕落,自毁前程,填的学校专业就是垃圾。根本不入流,没眼看。
我回答因为我想要离开家,离得越远越好,离开父母,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庭。
这个答案并不能令妈妈满意,所以她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复读,我不愿意,局面陷入僵持。
但是,在各位亲朋好友长达两个月的劝说下,她还是同意我去上大学了。
哦,对了,那天晚上,乃至那两个月,我爸依旧隐形。
在我和我妈争吵、对峙、抱头痛哭的时候,他在隔壁睡得香甜。
这件事让我妈整整气了两年。
两年内,我每次放假回家她都要发作一回。
别人问她“你小孩在哪里上学的时候”,她会先白我一眼再回答“哦,她去复读了。”
在有些邻居阿姨眼中,我是个复读两年也没考上的小呆瓜。
虽然,我的大学离家几千公里,但是妈妈的掌控依旧没变。
理论上自由了,实际上没太大差别,因为有手机。
妈妈每天都会打电话,不接就打到接为止。
我们宿舍所有人都在说“好想家”的时候,我只会说“离家真好,至少不在我妈眼皮子底下了。”
大三,我考取了教师资格证,不愧是长辈开心证,长辈开心了许多,我和我妈的关系也有所缓和,两个人至少可以在视频里分享今日故事了。
大四,逃不开考研。我努力了一年,得到的成绩是英语政治数学同分,都是七十多分,另一门专业课稍好,上八十了,不过总分连国家线都没有够到。
出分那天,我中午就知道分数了,但是鉴于当时我妈已经铺床准备睡午觉了,我就想“那我自己先消化一下,给她睡个安稳觉先。”
我妈起床后,我本来是想非常平静地告诉她这个消息,但我实在是太难过了,难过到还没开口眼泪就流出来了。
她听完,很颓唐地坐着,仿佛精气神被抽干了,那是我第一个瞬间恨我自己没有考上。
难过了三四天,我的心态调整的差不多了,至少提起落榜不会想哭了。
结果,我妈得知周围同龄人成功上岸的好消息后,回家就质问我“为什么别人考上了你没有?你是不是压根没有努力?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我努力吗?努力啊,背政治背到哭,数学错题写了一本又一本,我也很想考上啊。
我解释得了吗?解释不了,因为会引发更多的质疑,干脆沉默。
沉默的后果就是情绪的再度崩溃。
满脑子都是“我是个废物,我什么都做不好,从小到大唯一擅长一点的学习都搞砸了,我真是个废物。”
返校前我已经很不快乐了。
我以为回到学校就会好,以为看到美丽的风景,见到熟悉的同学就会好。
并没有,持续不快乐,一直一直想哭。
还要憋论文,更不快乐了。
2019年5月左右,妈妈突然说起毕业回家租房的事情,我就说刚毕业工资可能不多,想先在家里住一段时间过渡一下,等手里攒点钱再搬出去。
这件事成为了导火索。
妈妈一直坚持让我刚毕业去租房子。
我究问原因。
妈妈:“因为你爸爸在家里戒酒,我每天去上班的时候要把他锁在家里,你在家进进出出,不方便。”
从听到这个回答起,“我是随时可以被放弃的人”就已经烙在我脑子里了。
我抵死不从,一直僵持不下。
妈妈突然又提出“你毕业不要回家了,去深圳吧。”
这个就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打开之后还把希望锁在盒里了。
妈妈为了让我答应,又开始了电话、微信、视频轰炸。
我也开始出现应激反应,手机提示音响起,我就会发抖,想吐。
因为毕业归宿这件事一直没谈拢,所以我的回家时间一拖再拖,直到宿舍只剩下我一个人。
那时候我就在想“大家都有家可以回,我没有,我没有家”。
拖到宿舍要清空了,我才订票回家。
度日如年的三个月开始了。
回到家后,我并没有住进自己家里,而是,姑姑家住几天,舅舅家住几天,妈妈单位住几天。
我的行李也一直都在舅舅的汽车的后尾箱里放着。
我大学四年的所有家当像一团垃圾一样被丢在后备箱。
我也像个垃圾一样,可以被随时丢弃。
每天投简历,面试,循环往复,消耗自己的精力和存款。
其实,我刚回家的时候面试了一家家装设计公司的文案岗。
我和HR相谈甚欢,隔天那家公司给我下了offer,让我下周一入职。
我想着“有了工作有了收入以后,一切都会好的”,满心欢喜地把这个事情告诉了我妈,得到的回答是“这是正经工作吗?你觉得你能写出什么东西?不要整天搞七搞八的”。
可笑的是,我居然认同了她的说法,我也觉得“我能写出什么呢?我就是个垃圾,不要去拖累别人了”。
现在想想。如果当初自己坚持要去,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会不会就没有后面的那些痛苦了?
但是人生哪有如果呢?
只能按着当时的选择一直往前走。
拒绝了这份offer后,又开始海投简历,毫无回音。
2019年7月中旬,我开始出现恐惧出门,去到人群聚集的地方会惊恐,想逃,但又要逼着自己出门参加面试,所以就会出现“不想出门,真的很痛苦”“不然就算了吧,不去面试了”和“今天面试表现很差,我真的很差劲”等一系列想法。
和自己僵持了小半个月,还是去了精神卫生中心挂号。
确诊是中度抑郁和焦虑后,我是不能接受的,会有“我怎么会是精神病呢?”
(这里要说一下,为什么我不能接受自己的病情还要去精神卫生中心,是因为我有个朋友比我早两年确诊抑郁焦虑症,我在和她交流的时候,她强烈要求我直接去精神卫生中心挂号)
虽然不接受,但还是坚持每天吃药,药盒上是个圆圆的笑脸,每次吃药都会跟着笑一下,药效挺好的,每天心情像死水一样平静。
唯一一个缺点,存款余额降得更快了。
这份平静因我妈翻到我的药宣布告终。8月初的一天晚上,她把我叫到跟前问我“你包里的药是什么药”,我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拔腿就跑,她反手把门关上,一直逼问,想来抱我,我一直反抗,尖叫,反胃,甚至全身发麻。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面也还是会生理性反胃)
好在我哥听到尖叫以后,来解救了我。
双方平静了一段时间后,开始谈话。
过程中,她一直说“这个药是害人的,不能吃,我是你妈还能害你吗?”
我全程低着头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仿佛丧失了语言能力,也很想自己丧失,这样就不用一直被问“回答啊,听没听到”。
第二天上午,我就发现,所有的药被收走了,连个袋子都没留。
彼时,我身上的钱已经开不起第二份药了。
我妈觉着“要从根源解决问题”,搞脱敏治疗那一套。
不能听电话响,那你就每天负责打电话接电话。
不能去人多得地方,那你就每天负责每个班的考勤。
每天都想哭,那就找十个八个人每天跟你聊天,开解你。
这十个八个人的聊天内容一致到像接受过培训一样
“你这就是太闲了,找点事情做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你妈妈也不容易,要理解她,她都是为你好”
“比你不幸福的人还有很多,目光要向下看”
诸如此类。
这些话在内心极度敏感的我听来就是:
“我抑郁焦虑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自己不好,是我自己活该。”
“因为我的这点小事,一直麻烦别人,我真的很不好。”
以及
“我理解不了妈妈,我真的该死。”
这些情绪一直缠绕着我,逃不开,躲不掉。
在这期间,我妈也一直没放弃“劝”我去深圳,迫不及待把我丢掉的样子,真的很刺眼。
直到9月中旬,我顶不住了。
“好,我去深圳”
我坚持要去云南上大学的回旋镖还是扎到了我自己身上。
所以,固执是遗传的。
2019年10月2日,我和我妈坐了一夜的火车来到了深圳。
在深圳吃喝玩乐四天后,妈妈一个人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车。
而我,被留下来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看着她拖着行李的背影,一个人流泪,心里想着
“我真的被抛弃了”
国庆假期结束,正式上班。
一切新的陌生的东西,都让我不适应,我的病情又加重了。
每一天都在哭,每一天都睡不了觉,每一天都想了结自己。
在11月的一个周六,我在出租屋客厅的沙发上再一次哭得歇斯底里后,去了康宁医院。
确诊了重度抑郁和焦虑,又开始了漫长且无望的治疗。
这次的药的副作用,立竿见影。
我像个蒸笼里的馒头一样,迅速膨胀,毫无食欲,每天昏昏欲睡,完全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做任何一件事。
我开始抗拒吃药。
吃一段,停一段,吃一段,停一段。
就这样浑浑噩噩到了2020年夏天,我开始酗酒。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每天晚上都喝,喝得醉醺醺的,仿佛这样就可以暂时忘记一切烦恼。
直到一天,酒精也不能让我迷糊了,没有任何解药了。
我选择了自残。
碎瓷片割了一下又一下,□□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解脱比起来,微不足道。
像苹果对亚当夏娃的诱惑,无法阻挡。
割出了一道道血痕后,我骤然反应过来,扔掉碎瓷片,脚步悬浮地走去医院包扎。
幸好割的不深,不用缝针。(哎嘿,我压上韵了)
但是手臂依旧包的像粽子一样,我只能对外解释是做菜被油崩了。
继续白天敏感,深夜痛哭,断断续续吃药的生活。
一直到2021年,我实在撑不住了,找不到任何盼头,连玄学的治愈作用都消失了,所以我准备了结自己,并考虑了方方面面。
首先,我当时住的小区是个要拆迁的小区,不会特别晦气。
其次,我给每个人留了封信,想说的话也都在里面了。
最好,我挑了24岁生日那天,要穿着蜜桃粉的衣服。
日子一天天临近,我甚至有种“终于要解脱了”的轻盈。
到了前一天晚上,我调好了电视,点好了外卖,开了瓶好酒,准备通宵等待。
生日当天的上午,我坐在客厅,看着窗外一片大亮,天气晴朗,仿佛有一道圣光照进了我的天灵盖,瞬间头脑清明,然后我就顿悟了。
这虽然听来很玄幻,但是是真实的。
自那天起,我觉得“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坏”
抑郁症和焦虑症也在飞速自愈。
到2021年底,已经可以完全断药,也不会有任何生理反应了。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