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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掌灯女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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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热了,一阵风吹来,屋檐下挂着的铜铃叮当作响。

段星河清晨起来,看着窗外的晴空,难得有种放松的感觉。

这个世界虽然妖怪频出,但灵力也十分充沛,确实是个磨砺人的地方。自从来到这里,大家的修为都大有长进。步云邪到了筑基末期,将要面临突破的关窍了。李玉真比他进展缓慢一点,还在攻克自己的难关。宋胡缨一天到晚都在练刀,听说跟李玉真的进度差不多。

段星河如今到了金丹期,进步一重花费的精力是低阶修士的好几倍,只能慢慢来。听说前几天步云邪帮赵大海拓宽了经脉,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赵大海一直像头大黄牛似的,有点笨拙、又慢吞吞的,就知道埋头干活。如今他有了进步,段星河也很替他高兴。

上午吃过了饭,段星河在院子里练剑。李玉真扛着小对眼从外头回来了,一人一猫相处得很和谐。小对眼最近胆子变大了一些,能跟着它爹去外头转一转了,不像从前那样一看到不认识的人就哈气。

李玉真是专门来找他的,道:“段兄,之前的事我查出来了。”

段星河抹了一把汗,关切道:“怎么样?”

李玉真道:“我去凌烟阁问了,脚底下有助推器的融合兽确实有一头卖给了啸山宗,但不知道他们后来有没有转卖。其他卖出的融合兽我也查了一遍,没有类似的了。咱们可以顺着这条线索追下去。”

段星河松了口气,只要有线索就好。他道:“辛苦了。”

他们接下来要往巴蜀去,啸山宗的总舵就在那边,到时候正好调查一番。

李玉真看他跟幽冥剑磨合的挺好的了,道:“修炼的怎么样?”

段星河道:“还那样,你呢。”

“我升了一层,感觉最近有点瓶颈了。”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显得有点神秘,“对了,你看最近城里的人是不是比以前多了?”

段星河昨天出去的时候,发现街上的人是比以前多了。有脸上画满了刺青的咒术师,也有一身腱子肉的壮汉,这么多人必然是逐利而来。段星河道:“多了些修真的人,有什么好事么?”

李玉真兴奋道:“凌烟阁的人说灵光仙芝要出现了,那些人都是来找宝贝的。”

段星河听都没听过,茫然道:“什么灵光仙芝?”

他是外来的,不知道也很正常,然而在这里几乎人人都知道这宝贝。李玉真道:“灵光仙芝是集天地灵力而生的灵植,能调和阴阳二气,吃一棵就能增长十年的修为。”

段星河很是意外,没想到这种平平无奇的地方居然能长出这样的天材地宝。李玉真想了想,道:“欸,你身上煞气这么重,这灵芝能缓解你的情况么?”

段星河的心思一动,若是真能调和煞气,他也想去瞧瞧。只是这么好的东西谁都想要,应该有不少人为它打得头破血流的。他道:“那些人怎么知道灵光仙芝要出现了?”

李玉真道:“古书上说,仙芝将生,空中金色祥云缭绕,十日不去。有人在附近的翠玉山上见了金色祥云,一传十,十传百,那些人就都来了。”

两人下意识抬头望天,头顶碧蓝如洗,什么也瞧不出来。李玉真道:“这边看不见,翠玉山在东边呢,要去看看吗?”

现在那边应该已经挤满人了,这么大的热闹他们当然要去凑一凑。段星河道:“走吧,叫上阿云,一起去碰碰运气。”

出城往东走一个时辰便是翠玉山,从远处看郁郁葱葱的,没什么特殊之处。天上的金色祥云已经聚集了七八天了,灵光仙芝应该就要长出来了。段星河和步云邪、李玉真一起出了城,路上不少修真打扮的人都往那边赶去。有的骑马,有的坐车,还有的骑着法宝葫芦,在天空中一骑绝尘,把其他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段星河看着步云邪头上的红发带,道:“你的却邪能飞吧?”

步云邪道:“能啊,怎么了?”

却邪展开来能伸好几丈长,又宽又大跟飞毯似的。段星河道:“我看人家那法宝葫芦不错,你这个能不能当坐骑?”

步云邪笑了,道:“它不让骑,这玩意儿有自己的脾气,莫管它。”

暗红色的发带在风里飘飘荡荡的,平时只护着步云邪,除此之外别的事都不管。它是祖婆婆辈传下来的法宝了,其他人也使唤不动它,只能由它去。

一行人来到了翠玉山脚下,从这里就能看到天空中聚着一大片云彩,时而被风吹散了,一会儿又重新聚拢起来,放出淡淡的金光。

云彩投下来的地方,应该就是灵芝将要生出来的地方。段星河等人上了山,见前头挤挤挨挨的站满了人。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感叹道:“果然是祥瑞之兆,不得了……就算摘不到,这等奇景能看上一眼也是三生有幸了!”

一名大汉不耐烦道:“不想要你来干什么,排在前头还卖乖。诶,后头的别挤了,先来后到懂不懂啊?”

又有人道:“就是,连眼都不长,就知道往前推,有灵芝也被你们踩扁了。”

不少人为了采天材地宝,一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提前好几天在这里吃、在这里睡,甚至叫上了大半个宗门的人一起来,抢占了所有可能生出灵芝的地方,一副志在必得的姿态。

像段星河他们这种来得晚,人又不多的,只能在边上瞧个热闹。李玉真还心存幻想,道:“咱们有希望么?”

“算了吧,”步云邪望着前头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觉得机会十分渺茫,“就当攒点经验,争取下次有机会再说。”

队伍排的曲折迂回,旁边一个小道姑噗嗤一笑,道:“还想有下次呢,这种东西又不是韭菜,三天两头割一茬。听说上次这种好东西现世,还是一百多年前呢。”

她嘴里咬着一块桂花饴糖,一边的腮鼓了起来,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感。她就比自己这些人早来了一阵子,就五十步笑百步。步云邪有些不高兴,道:“你能排上?”

他模样生的俊美,态度却有些高冷。小道姑被他盯着,脸骤然红了起来,道:“别人排队,我就跟着排嘛。”

大家都是这么个心态,反正有枣没枣打一杆子。那道姑十六七岁年纪,模样生的很是清秀,穿着蓝白相间的道袍,腰带上绣着旋涡状的太极图,头上戴着一顶黑纱道冠。

李玉真认出了她身上的纹章,眉心一跳,没想到正道宗门的魁首也来了。他拱手道:“在下太清宫弟子,请问姑娘是浩荡盟的人么?”

小道姑听过太清宫的名号,知道他也是正道上的人。她点了点头,李玉真道:“你自己来的?”

小道姑指了指前头,道:“我跟师父他们一起来的,刚才人多,把我挤到后面来了。”

李玉真往前看了一眼,见几个浩荡盟的弟子在不远处,也被挤得前胸贴后背,寸步难行。饶是如此,他们艰难地在队伍中围了个圈,给盟主隔出一片空间,免得一个堂堂大宗师也跟其他人一样被挤得面目全非。

李玉真觉得有点好笑,那小道姑忍不住先笑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小道姑正色道:“不准笑我师父。”

李玉真轻咳了一声,道:“没有,在下不敢。我叫李玉真,敢问姑娘道号?”

小道姑道:“我叫孙清韵,道号妙清。”

糖吃完了,她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块来,剥开了印着黄色小花的糖纸。前头的师兄瞥见了,道:“少吃点甜的,牙不要了?”

孙清韵喔了一声,觉得还是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悄悄把糖递给了李玉真,道:“你们要吃吗?”

李玉真接了一块糖,排队无聊,权当打发时间了。段星河从她手里拿了一块糖,打算一会儿饿了再吃。小道姑看了步云邪一眼,道:“小哥哥,你要不要?”

步云邪便也拿了一块,隔着糖纸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扑面而来。

段星河把糖揣进兜里,道:“浩荡盟是什么?”

小道姑奇怪地看着他,觉得他也太孤陋寡闻了,连这都没听过。李玉真低声道:“浩荡盟是正道宗门的首领,跟蜀山互为表里,一起护卫凤神。他们的盟主叫刘正锋,总舵在夷州的凤来城,离这儿挺远的,应该提前好几天就往这边赶了。”

孙清韵听见了,道:“是啊,赶了七天路,到这里还是迟了。所以这种事就是看机缘,强求不来的。”

段星河道:“姑娘是自己要来的?”

孙清韵道:“我想长长见识,就求大师兄带我来了。”

她往前指了指,一个魁梧的男子站在前方,就是刚才让她少吃点糖的那人。周围都是拿着大刀和流星锤的大汉,还有不少骨瘦如柴邪里邪气的妖道,一个个等的急赤白脸的,怕是不能善了。步云邪道:“一会儿怕是要打起来,你不怕危险?”

孙清韵无所谓道:“反正我也抢不到,真打起来我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嘛。”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一群人站的累了,有的就地蹲下来喝水吃东西,也有的干脆坐在地上。这样的日子他们过了七八天,浑身又脏又臭,根本顾不上形象了。段星河感觉跟逃荒的似的,不过想起一株灵芝抵得过十年的苦修,受这两天的罪也值得了。

步云邪道:“还等么?”

现在虽然保持着微妙的和平,一旦灵芝出现了,这么多人势必要抢个你死我活。段星河感觉自己这个位置离祥云太远了,没什么优势,等到明天至多看看谁是那个幸运儿。他道:“先等等吧,我去解个手,你们帮我占着地儿。”

他从队伍里挤出去,往远处走了一阵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放水。远处那群人还在吵吵嚷嚷的,跟过年赶大集似的。段星河系上了腰带,正打算回去,忽然瞥见前头的山崖壁上有什么东西亮闪闪的。

他拨开树叶走了过去,石缝中有几点金色的灵光闪烁着,一个蘑菇状的东西缓缓地冒出头来。段星河顿时睁大了眼,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惊动了它。

远处鸟鸣啁啾,风轻轻吹动旁边的枝叶。那个蘑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伞柄,片刻又张开了伞盖,开到人的手掌心那么大,渐渐停止了生长。

段星河下意识抬头看天,祥云在离这片悬崖颇远的地方,但附近有一个小水潭。阳光照过来,把仙芝的灵光折射到了水里,又反射到了天空中。就像海市蜃楼,虽然看起来很近,实际的景象却并非在幻影显现的位置。

那些人挤破了头就为抢占一个有利位置,仙芝却悄然在无人在意的小角落里长了出来。段星河的心情激动,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种事果然要看机缘的。

他小心地把灵光仙芝摘下来,塞进了腰包里,拿外袍盖在了外面,心中极其喜悦。这时候就听头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硕大的阴影笼罩了他。段星河有种不妙的预感,抬头一望,就见一条吊桶粗的蟒蛇从悬崖上爬了下来。

它通体漆黑,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他,吐出了鲜红的信子,透出一股强烈的杀气。

糟糕了……段星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天材地宝一般都有灵兽镇守,这条蛇应该是这座山的守护者。段星河感觉这条大蟒的灵识不太高,但拿了它的东西,轻易是糊弄不过去的。

要是在这里打起来,惊动了其他人,这宝贝必然保不住。段星河好男不跟蛇斗,抬手向天空一指,气如洪钟道:“啊,那边!”

蟒蛇抬头一望,段星河趁机拔腿就跑,猴子似的很快就消失在树丛中了。那条蟒蛇久居深山,不知道人类居然这么狡猾。它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嘶嘶地吐着信子,朝地上爬了下来。

段星河快步回到人群中,前头好几个人等的心烦气躁,已经吵了起来。

一个大汉道:“老子去上个茅房,回来你怎么就不让我排了?”

另一个人道:“我又不认得你,为什么要给你留地方。”

那大汉怒道:“不是,你不用上厕所啊?解个手回来就得重排,这是哪来的道理!”

周围有人看热闹,有人劝架,注意力都被那边吸引过去了。段星河寻思着那条大蟒就要追过来了,这里人多,正好让他们发泄一下火气。他低声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步云邪道:“这就走?”

段星河拉了他一把,道:“家里有点事,出来的时候忘了,别在这儿跟他们挤了。”

步云邪觉得有点奇怪,但他这么说了,便没再坚持。李玉真觉得有点可惜,跟那少女道:“我们不等了,告辞了,孙姑娘。”

孙清韵道:“好吧,再会。”

三人下了山,段星河见蟒蛇没追上来,松了口气。但它没找到自己,肯定就有别人要倒霉了。步云邪觉得他匆匆忙忙的有点奇怪,道:“怎么走这么急?”

段星河拍了拍腰包,显得鼓鼓囊囊的,低声道:“你猜这里头是什么?”

步云邪刚才就感觉他身上有一股灵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伸手一摸,脸色顿时变了,道:“我的天……不是那个吧?你怎么弄到的?”

段星河扬起了嘴角,道:“运气好呗,就这么遇上了。”

李玉真十分诧异,道:“怎么回事,给我摸摸。”

他捏到了灵芝的伞盖儿,顿时睁大了眼。他道:“厉害啊段兄,一年的运气都用完了吧?”

“那是,”段星河道,“一年之内跟人打牌都赢不着钱了。”

步云邪笑了,道:“那也值啊。”

李玉真回头看了一眼,那群人还在山上呜呜泱泱地吵架。他道:“赶紧走,别被人发现了。”

天色渐晚,天上的云彩本来聚了七八天,此时金色的光芒却消失了。一群人顿时慌了,他们等了这么久,祥瑞却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一人道:“怎么回事,该不会被人摘走了吧?”

另一人道:“不会啊,山上的好地方咱们都占着了,再仔细找找。”

众人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低头搜了起来,有的拨开了草叶,有的翻开了沟里的石头。这时有人喊道:“啊啊啊……有蛇,好大的蛇啊——”

其他人回头望去,就见一条硕大的蟒蛇气势汹汹地从山林深处钻出来。它好像十分暴躁,见了人就笔直地游过来。一个人来不及逃,被它用身体卷住了。那人被勒的动弹不得,渐渐喘不上气来。

他嘴角涌出了血,十分痛苦,哑声道:“救命……救……救救我!”

那人的师兄见了,喊道:“放开他!”

他提着刀砍过去,铛地一声响,却只在那条蛇身上留了个白印子。那人被勒得昏了过去,软软地垂下了头。其他人都慌张起来,道:“不行,打不过……赶紧撤!”

那条蟒蛇张开大嘴,威胁地朝人群喷了口气。它找了许久,一直没找到那个偷灵光仙芝的臭小子,气的要命。一群人闹哄哄的,谁也不敢上。孙清韵低声道:“大师兄,怎么办?”

长徒苏子乾看向刘正锋道:“师父,要动手么?”

敢在浩荡盟面前放肆,这妖物也是活到头了。刘正锋道:“除了它。”

苏子乾提剑一跃上前,剑光过处,那头大蟒被斩成了两截。它轰然倒在地上,赤红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芒。其他人用尽浑身力气都不能动它分毫,这人却一剑就解决了它,确实很有实力。周围的人都肃然起敬,纷纷道:“了不起,不愧是浩荡盟的高徒!”

刘正锋却十分冷静,眉头微微皱着,仿佛有些疑虑。这条蟒蛇身上有些灵力,似乎是镇山的灵兽,却不知为何主动来攻击他们。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看来灵光仙芝已经被人摘走了,要不然这条蟒蛇也不会这么狂躁。

他转身看向身边的弟子们,道:“关于仙芝有什么发现没有?”

一名弟子有些犹豫,上前对刘正锋附耳道:“师父,我刚才去解手,见一个小子在山壁边摘了什么东西,一转身就跑了,说不定就是那个宝贝。”

刘正锋顿时沉下了脸,道:“怎么不早说?”

那弟子的品级低,不敢乱说话,支吾道:“我当时离得远,也不确定。那几个人下山没多久,赶紧去还来得及。”

刘正锋一摆手,大步流星地往山下去,道:“跟我走。”

弟子们哗啦啦地跟着他,其他散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想在山上碰碰运气。一人打招呼道:“刘盟主,不再找找,这就回去了?”

刘正锋神色淡淡的,道:“回去了,改日再会。”

段星河等人骑着马往回走,晚风吹在脸上,十分惬意。段星河摸了摸腰包,道:“这玩意儿怎么吃?”

“洗洗生吃就行,”步云邪道,“讲究一点就熬成汤喝了,肉也吃掉。”

段星河道:“分三份吧。”

“我不用,”步云邪道,“你不是身体不好么,这东西能压制煞气,你吃正好。”

李玉真寻思着自己身体也挺好的,道:“那我也不用了,反正是段兄找到的,你自己吃了吧。”

段星河确实很需要这东西来压制煞气,心领了他们的情,道:“那就多谢了。”

正说着话,忽听后头一阵马蹄声响,一群人追了上来。那些人的衣服上都绣着旋涡状的太极图纹样,是浩荡盟的人。方才那少女也跟在人群中,沉默地看着他们,显得有点同情。

带头的男子四十来岁年纪,实际上可能已经有几百年的修为了。他的神色威严,骨骼宽大,像一头雄狮一样,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带头大哥,正是浩荡盟的盟主刘正锋。

十来名浩荡盟的弟子把段星河等人围在了中间,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其他人还在山上吵架,他们却已经离开翠玉山好几里地了。段星河知道他们来者不善,却装作无事道:“阁下是谁,拦着我们做什么?”

那男子直接道:“我叫刘正锋,是浩荡盟的盟主。听说阁下找到了灵光仙芝,可否让在下一观?”

段星河淡淡道:“我们来得晚,连挤都挤不进去,哪能找得到。盟主别是听了谁胡说,骗你从山上下来,他们好瓜分宝贝。”

刘正锋的神色冷淡,道:“是么,我看阁下腰里鼓鼓囊囊的,难道不是那灵芝?”

天色昏暗,也亏他看得出来。这东西天生地长,谁运气好就是谁的。段星河不打算把它让出去,冷冷道:“阁下看错了,里头不过是几锭银子罢了。你们这么多人拦着路,难道要抢我们的盘缠不成?”

一名浩荡盟的弟子喝道:“你少胡说八道,咱们盟主好好问你是给你面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玉真和步云邪都皱起了眉头,寻思着今天怕是要打一架了。对方是正道宗门的盟主,修为高强,又带着众多弟子,就凭自己三个人恐怕没有胜算。

段星河道:“久闻浩荡盟是正道宗门的头领,一向讲公平正义。难道盟主今日要跟那些邪修一样,为了夺宝就随意杀人么?”

其他弟子皱起了眉头,这小子偷偷摘了灵芝就跑,却把他们扔在山上喂蛇。讲不讲道义先不管,就算论出力,浩荡盟的人杀了蟒蛇,也该分一份好处。但看他这个态度,显然是要独吞了。

刘正锋身为大宗师,不想为了一点小东西落了身份。他的神色微微变幻,控制住了一闪而逝的杀气,道:“小兄弟说笑了,我确实需要灵光仙芝,还请你割爱,多少钱你出个价。”

段星河现在缺的不是钱,煞气一直折磨着他,这灵物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就算因此被人唾骂,这个混蛋他也当定了。他淡淡道:“抱歉,我确实没有此物。”

此处荒僻无人,就算对他们用强也没有外人知道。刘正锋的耐心用光了,沉下脸道:“看来这位小兄弟嘴硬得很,你们去搜一搜吧。”

一群弟子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把他们从马上拽下来。李玉真慌张道:“欸,干什么,别扒拉我!”

那些人能跟在刘正锋身边,没有泛泛之辈,少说也在金丹境界。段星河跟他们过了数招,抡起拳头刚打倒了一个人,转身就被两柄冰凉的剑架在了脖子上。他回头一望,却见步云邪和李玉真也被人擒住了。

一个华服弟子把段星河按在地上,力气极大。段星河使出全身的劲挣扎,竟然还是动弹不得。他脸上擦破了一块油皮,扭头道:“放开我,你是谁?”

那人淡淡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浩荡盟长徒苏子乾。”

他是大宗门的长徒,一派高高在上的态度,根本没把这些小道士看在眼里。段星河咬了咬后槽牙,跟狼崽子似的,道:“好,我记住你了!”

另外两个人也被按在地上,蹭的浑身都是土,他们跟这些人的实力差得太多了,何况这位盟主还没出手。几人都很不甘心,这宝贝虽然难得,若是能力不足以保护,反而遭它祸害。

此时夜黑风高,小路上除了他们没有别人。李玉真怕他们要杀人灭口,只得搬出了他爹,道:“有话好好说,我叫李玉真,我爹是大新的国师,我是太清宫的。我要是出事了,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些迟疑。蜀山和浩荡盟供奉凤神,太清宫供奉老子。这三派是正道宗门的中流砥柱,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方才那个一起排队的少女道:“好像是真的,师父……他一早就说他是太清宫的人了。”

苏子乾斥道:“妙清,别随便插嘴。”

孙清韵便低下了头,道:“是,大师兄。”

刘正锋皱起了眉头,道:“看看有什么信物没有。”

那几名弟子要上手,李玉真挣扎道:“别乱摸,我自己来。”

他从腰里解下一块令牌,苏子乾拿去递给了刘正锋,道:“师父,你看。”

乌木牌背面刻着他的名字,正面赫然是太清宫三个字,这小道士还真没撒谎。刘正锋知道今天这事不好办了,这几个小子杀不得,但灵芝他又舍不得放过,一时间沉吟不语。

段星河十分恼火,心道:“什么狗屁正道宗门,就会欺软怕硬。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还不是干杀人夺宝那一套,老子就偏不成全你们!”

他使出了全身力气,挣脱出一条手臂,把灵芝拿了出来。其他人顿时睁大了眼,道:“师父,真的在他身上!”

下一刻众人都惊呆了,段星河把灵芝塞进嘴里,腮里满满当当的,三两口嚼了。一名弟子反应过来,伸手抠他的嘴,道:“喂,谁让你吃的,吐出来!”

段星河却把脖子一伸,已经吞下去了。步云邪在旁边哧地一笑,道:“这就对了。”

众人都傻眼了,段星河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谅他们也不能杀了自己。刘正锋的眼角抽搐了几下,显然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混不吝。

他是正道上的大宗师,毕竟爱惜名声,不值得为了一棵灵芝落了自己和浩荡盟的声望,虽然心里恼火,也只能作罢了。

那三个人还被按在地上,刘正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觉得带头的这小子有些胆识,道:“你叫什么名字,在何处修行?”

段星河道:“我叫段星河,在钦天监供职,李如芝是我顶头上司。”

刘正锋没听过他的名头,但听过李如芝的名号,知道那是大幽皇帝眼前的红人。看来这几个人都是有根基的,难怪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抢东西。他道:“原来是钦天监的人。罢了,既然东西没了,你们请便吧。”

他把腰牌抛过去,还给了李玉真,浩荡盟的弟子们便放开了手。步云邪掸去了身上的灰尘,扶起了李玉真。段星河站了起来,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翻身上马向前奔去。

三人一路打马,头也不敢回,生怕他们反悔了又要为难自己。跑出去小半个时辰,后头静悄悄的,段星河才放慢了速度。

月亮升起来了,路上只有他们的马蹄声,步云邪想起刚才他两口吞下灵芝的情形,忍不住笑了,道:“你没看见,那些人都傻眼了。”

李玉真悻悻道:“吃了就对了,就不给他们留。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惹急了我,我告诉我爹去。”

方才若不是李玉真说出自己的师承身份,那帮人说不定真的会下狠手。这世道颠倒昏暗,正道上的人也没比邪宗强到哪里去。反正没有旁人,能抢到东西就抢,抢不到就把人开膛破腹,或者放血喝都有可能。

段星河也有些后怕,衣裳都被冷汗湿透了,但总算有惊无险。不光浩荡盟的人惦记他们,其他修真者白跑了一趟心里也窝着火。一旦消息传出去,他们就是众矢之的。

他心中暗暗盘算,回去先安静修养几天,不管谁来找麻烦都不理,等避过这阵子风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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