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那天确实有些异乎寻常。
黑沉沉的天像撕开了一道口子,赤红的光从云层中透出来,就像一只窥视的眼睛,冷冰冰地俯瞰着大地上的众生。
可惜当时段星河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坐着牛车缓缓地离开了青岩山,任由那只小手伸向了黑暗中。
逍遥观伫立在巴蜀的青岩山中,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山门风吹日晒的久了,门前的石牌坊都裂了纹,石鼓上长满了青苔,透出一股沧桑的气息。
天色灰蒙蒙的,段星河站在演武场上,带领着一众师弟妹练剑。一群十三四岁的少年人穿着蓝色的道袍,站成一个方阵,一招一式地练习。
“起式并点右弓削,提劈左拦左虚撩,胳膊打直了别抖——”
段星河穿着一身墨蓝色的衣袍,身材高大结实,模样俊朗,目光沉静有神。他今年十九岁,是逍遥观的长徒。师父云游在外,门派里的事务有师娘打理,其他方面就由他这个大师兄代师传艺。
每天上完早课,他都要带师弟妹们练一个时辰的剑,傍晚再带大家上一个时辰晚课。晨钟暮鼓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师弟妹们练得很认真,段星河很满意。练完了最后一式,他收了剑道:“各人多加练习,休息吧。”
有人留在场上练剑,有人打算去吃午饭。伏顺一把搂住了赵大海的肩膀,道:“干嘛去?”
赵大海道:“天气好,把鞋洗洗晒了。”
伏顺低头看了他脚一眼,说:“怎么又弄脏了,师娘亲手给咱们纳的鞋底儿,你就不能仔细点穿?”
赵大海有点委屈,说:“我那是下地干活甩的泥点子,牛拉不动,我……我一脚踩泥巴坑里了。”
赵大海长得人高马大的,今年二十多了,因为入门晚,还要喊段星河一声大师兄。他性情憨厚老实,有点口吃的毛病,但干活很利索,逍遥观的菜园子归他管,地都是他带人种的。
伏顺人生的干瘦,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动来动去的,透着股子精明劲儿。他跟赵大海一个话多,一个话少,天天焦不离孟,正好互补。
两个人说着话走过来,伏顺道:“大师兄,你干嘛去?”
段星河道:“早上师娘说有事找我,我去一趟。”
赵大海道:“有活要干吗,我……我们给你帮忙。”
伏顺本来还想偷懒,没想到赵大海这憨货直接把自己拖进去了。他搔了搔头,只好也一起去了。
后院外生着一片翠竹,门边有一对木楹联,黑底金字褪了色,刻的是葳蕤繁祉,延彼遐龄;椿萱并茂,棠棣同馨。三人走进院子,见师娘坐在一棵大杏树下面,周围簇拥着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声音温柔,正在给孩子们讲故事。
“几百年前,外头连年天灾,又有战乱。兄弟七个人便躲进了青岩山,他们向此处的神明祈祷,如果让他们在山里生存下来,他们就会好好祭祀山神,永远做他忠诚的子民。山神慷慨地满足了他们,让老大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和统帅力;老二拥有绝伦的智慧,有跟神对话的能力;老三机灵狡猾,天下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老四有培育作物和农畜的能力;老五长着一副铁石心肠,是最忠诚的战士;老幺见多识广,认识许多能人异士……”
浓密的树荫笼罩着他们,师娘三十多岁年纪,容貌秀丽。可仔细看来,她周围的孩子都生的歪瓜裂枣的,温馨的情形陡然变得奇异起来,仿佛一个漩涡扭曲了面前的一切——有的孩子独眼,有的缺一条胳膊,有的生着六指,有的傻乎乎地发着呆。唯一一个正常的小姑娘坐在人群中,穿着粉红色的衣裙,脑袋上扎着两个小揪揪,举起手来说:“娘,你没说老六,老六怎么样了?”
伏顺挠着脖子后头的泥,懒洋洋地接口道:“老六会隐身,没事就玩穿墙术。不知道卡在哪个墙里,半截身子在里头,屁股卡在外头,等着人去救呢。”
小孩儿们想象着那个情形,觉得十分滑稽,轰地一声笑了。大孩子们已经听过这个故事很多遍了,后山就有虺神洞,半真半假的,大家也不怎么相信。这是给门派里的小孩子开蒙的故事,目的就是让他们敬畏神灵。
段星河道:“师娘说话,你打什么岔。”
赵大海道:“就是,就你话多。”
伏顺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道:“我错了,我不多嘴了。”
师娘轻轻一笑,道:“七兄弟凭借着虺神赐予的力量战胜了恶劣的环境,过上了美好的生活。老大修建了逍遥观,就是咱们的祖师爷。虺神洞里供奉的就是那位神仙,那边是咱们门派的禁地,不要靠近。”
她讲完了故事,拍了一下手说:“中午了,去吃饭吧。”
孩子们便起身向师娘行礼,三五成群地往大厨房那边走去,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才的故事。段星河过去把地上的蒲团收起来,抱着一大摞,跟师娘往回走去。师娘头上挽着个髻,戴着一支祥云形的桃木簪子。时常有孩子环绕着她,她又要做很多缝补的活计,没有过多的心思打扮自己。她道:“再过三日,天心观的人就要来祭祖了,祭司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段星河道:“二师弟这几天在焚香斋戒,已经闭关十天了。”
“辛苦他了,”师娘温声道,“等过了这阵子,让云儿好好休息一下。”
段星河点了点头,师娘从梳妆匣里取出一根金簪子,交给他道:“前阵子我在山下订的衣裳和鞋子应该做好了,你带人取回来。你把这簪子当了,把红绸、美酒,猪牛羊三牲置办齐备了,还缺什么也一并买回来。”
簪子沉甸甸的,段星河的目光微动,一时间没接。师娘道:“怎么了?”
段星河道:“这是师娘的嫁妆么?”
师娘知道这孩子懂事,不想让自己破费。但门派里现在需要钱,只能先应急。她道:“我还有别的首饰,没事的。”
段星河没什么办法,接过了簪子道:“弟子下午就去。”
他出了门,另外两人等着他。伏顺道:“大师兄,师娘让干什么?”
段星河把簪子揣在了怀里,道:“先去吃饭,等会儿跟我上集,买东西去。”
下午赵大海赶着大车,前头套着一头老黄牛,车上载着伏顺和段星河,慢悠悠地出了山门。
一阵大风刮来,把他们的头发吹得烈烈飞舞,沙子和石头噼里啪啦地飞了起来。伏顺拉起兜帽裹着头,道:“风这么大,该不会要下雨吧?”
赵大海抬头看了一眼天,太阳隐藏在一层层云山里,透出一点阴沉的红光。
嗡——周围的景色仿佛扭曲了一下。段星河抬眼向身后望去,没有任何异常,刚才的一瞬间好像出现了幻觉。他摇了摇头,怀疑自己最近太累了。
赵大海有点犹豫,道:“大师兄,走么?”
祭祀马上就要到了,得在客人来之前把东西准备好。段星河打起精神道:“去吧,早去早回。”
赵大海便啪地一挥鞭子,驾着牛车向山下走去。
逍遥观位于巴蜀之中,在修真界中有些历史,却又无足轻重。他们的祖师爷向虺神祈祷,获得了一身神力。作为代价,其子孙要世代镇守此处,不能忘本。
此处没什么香火,日子过的十分清贫,大家一门心思立志修仙。人越穷,便越视金钱如粪土。二十年前,二师叔实在过不下去了,一咬牙一跺脚,出去做了个游方道士,帮人找失物、算命、捉鬼降妖,千辛万苦攒了些钱和口碑,后来自己立了个道观,叫做天心观。
二师叔熬出了头,越发觉得留守在青岩山里的穷亲戚面目可憎。逢年过节,总要带儿子和门下弟子回来瞧瞧他们,嘴上说要帮衬同宗同源的好兄弟,主要还是为了回来气他们的。
师娘清楚小叔的心思,提前去山下给弟子们定了新衣裳和鞋子,就是不想让自家的孩子被外人看轻了。
道观里的人多,没攒下几个钱,师娘给的金簪是自己带来的嫁妆。段星河叹了口气,师父要是在的话,也不至于这样。可他半年前就消失了,连只言片语都没留下,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师父名叫魏清风,四十过半年纪,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一心想着修道成仙。他炼药的本事十分高明,每过一阵子都会出去云游一段时间,寻找天材地宝,出去一趟就够养活观里人两三年的。因此山中的日子虽然清贫,大家也不至于担心过不下去。这次魏清风离开,大家也觉得跟从前一样,师父应该又出去卖药挣钱了。
师娘名叫乔月柔,是山下教书先生的女儿,她虽然不是修行之人,但是知书达理,对孩子们很有耐心,会给弟子们补衣裳、做鞋子,像个慈母一样,大家都很喜欢她。
段星河把簪子掏出来,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簪子上刻着卷草花纹,不是足金,但也值不少钱。他叹了口气,觉得当掉太可惜了。师娘平时都舍不得戴这根簪子,可家里穷,又需要钱招待客人,实在没有办法。
伏顺躺在大车上,头枕着臂弯,看着灰色的天空道:“我觉得吧……师父有点对不起师娘。师娘长得那么好看,还倒贴嫁妆帮他养这么多人。他倒好,一甩手就跑了,连去哪儿都不说一声。”
段星河靠在车边,道:“背后蛐蛐师父,大逆不道。”
伏顺道:“我说的是实话嘛。”
段星河扬了扬眉头,其实心里也这么觉得。师父生得相貌平平,年纪还比师娘大十多岁。虽然这么说有点不恭敬,但在这些孩子心里,师娘比他好太多了。
伏顺好奇道:“大师兄,师父是怎么娶到师娘的,你知道么?”
段星河是个孤儿,原本是师娘从外头捡回来的,也不太清楚。他道:“好像是师娘的父亲得了一场大病,师父帮忙治好了。师娘感激他,就嫁给他了。”
伏顺喔了一声,觉得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师娘的眉宇间常带着一点忧郁的神色,仿佛被冷落了一般。后来她生了个女儿,叫小雨。小师妹活泼可爱,模样像师娘多一些,大家都很宠她。师娘把心思放在了孩子身上,笑容便比从前多起来了。
过年的时候,师娘在讲经堂里写春联、剪窗花。大家围着她都很高兴,但是一见到师父来了,就都老实拘谨起来了。
段星河把簪子揣回了怀里,心里想:“其实师父失踪了也不是件坏事。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日子过得也挺好。”
老黄牛拖着车,慢吞吞地来到附近的镇子里。街上人来人往的,比山上热闹多了。段星河找了间当铺,把金簪当了二十五两银子。赵大海驾着车来到裁缝店跟前,伙计们抱出了厚厚的好几沓衣裳,热情道:“好几天前就做好了,就等着小道爷你来取呢!”
段星河和伏顺把做好的道袍和布鞋搬到大车上,又买了几匹大红棉布,放进两个大竹筐里。赵大海道:“大师兄,再去哪儿?”
段星河道:“去骡马市吧。”
赵大海提起鞭子抽了一下地,赶着老黄牛往前走去。他道:“一定要用大三牲吗,小三牲行不行?”
伏顺道:“用鸡鸭鹅祭祀也太掉价了吧,天心观的人本来就看不起咱们,用小三牲他们可不是要笑话咱们一辈子?”
赵大海道:“可是牛很贵啊。”
伏顺道:“这不是有现成的牛么,一把年纪了,杀了祭祀不是正好么。”
赵大海就是心疼这头老黄牛,又耕地又拉车的,舍不得杀了它。他道:“那不是还有步家寨子里的人么,让他们出牲口行不行?”
段星河也觉得花销太大了,叹了口气道:“历来都是逍遥观出三牲的,寨子里出别的供物。祖上流传下来的规矩,谁也改不了。”
一行人来到了骡马市上,太阳的热气一蒸,到处弥漫着牲畜的骚味。来赶集的村民拍一拍路边的牲口,又捏开嘴看看牙齿,看到满意的便把手跟老板握在一起,比比划划地讨价还价。
家里养了几十头羊,祭祀的时候直接抓一头就行了。段星河买了两只大白鹅,一头肥猪,让人用绳子捆了放在大车上。伏顺盘着腿看着笼子里嚎叫的猪,道:“你消停点吧,还不到上供的时候呢。”
忙完了别的,段星河摸了摸老黄牛的脊背,也不忍心杀它,想着要不然就卖了它,买别人的牛回去。家里还有一匹瘦马,拉车够用了,走的还比它快些。
段星河解下了它套着车的挽具,牵着它往前走。老黄牛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眨了眨眼,眼睛里流下了一大滴眼泪。
养了十多年的牛,跟人待久了,什么都明白。赵大海像要卖了自己似的难受,结结巴巴地恳求道:“大师兄,别、别卖它了,它还能耕田的!”
段星河叹了口气,抬眼四下一望,见前头有个屠宰的摊子,几个硕大的猪头、牛头摆在案板上。他的心思微微一动,过去道:“老板,这牛头怎么卖的。”
屠夫把刀往案板上一放,在抹布上一蹭沾着血迹和油渍的手,道:“都是现宰的,大个的三钱银子,小点的两钱。”
段星河道:“我要这个大的,给我包起来吧。”
三人赶着牛车,满载着东西回了逍遥观。乌云已经散了,天边布满了红色的晚霞,远处是青色的群山,归巢的鸟雀拍着翅膀飞向远方。赵大海停下了车,段星河和伏顺把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
师娘听说他们回来了,到山门前迎接。段星河把剩下的钱交给了她,道:“集上的牛太贵,钱不够,我就买了个牛头。放在冰窖里,应该能存个三五天。”
师娘没说什么,仿佛也觉得祭祀就要杀这么多牲口,对这个穷山门来说太奢侈了。她看过了买的东西,道:“你们辛苦了,去歇着吧。”
师弟妹们听说大师兄去了集市上,十分雀跃,远远地看着大车,又不敢过来聒噪。段星河见他们眼睛亮晶晶的,道:“我先把衣裳发了吧,要不然他们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师娘便笑了,道:“行,厨房里给你留着饭,忙完了去吃。”
段星河答应了,一摆手道:“都回去等着,一会儿给你们发新衣裳。”
师弟妹们欢呼一声,兴奋的不得了,连忙跑回住处等着。
对于观里的人来说,一提起大师兄,首先想起的就是两个字,可靠。道观里什么东西缺了,他去买;什么东西坏了,他去修;谁功课学不会了,他去教;外头有人来欺负他们了,他带着几个兄弟把人打回去。因为师父一年到头云游在外,迫使他不得不撑起这个家,成为了众人心中的依靠。
逍遥观的弟子们有个共识,那就是师娘天下第一好,大师兄天下第二好,有他在就什么也不用怕。就连隔壁步家寨子的族长都抽着旱烟说,魏清风捡了这个徒弟,从此什么都不用操心了,实在是积了八辈子的大德。
段星河把道袍和鞋子发了一遍,一共四十九个人,还有四套没发出去。伏顺拿着名单跟着他,发一套打一个勾。段星河说:“还有谁没拿到?”
伏顺道:“还有小师妹、小石头、小泥鳅和小傻子没拿到。”
段星河道:“别叫小傻子,人家叫李小栓。”
伏顺道:“啊对,小栓子。他应该在屋里待着呢吧,刚才一直没开门。”
他说着大步流星地走到弟子房尽头,喊了几声小师弟,没人理他。他推开了门,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儿蹲在墙角,正盯着一个木箱发呆。箱子里盛着些沙子和泥土,里头还有些黑乎乎的蚂蚁爬来爬去,十分忙碌。
段星河走过去,低头道:“你在看什么?”
小栓子道:“蚂蚁。”
段星河看了片刻,发现蚂蚁筑的巢还挺复杂的。他道:“等会儿再看,师兄给你带新衣裳回来了,试试合适么。”
小栓子的目光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蚁箱,抖开衣裳开始穿,动作慢吞吞的,衣裳穿反了也意识不到。段星河叹了口气,把他的外袍脱下来,重新给他穿正了。墨蓝色的道袍很显精神,比原来洗得褪色的旧衣裳好看多了。
小栓子手里拿着新布鞋,看不出左右脚来,一脸困惑。伏顺觉得这又当爹又当妈的,太费劲了,道:“他就是个小傻子,哥你别管他了。”
小栓子瘪了瘪嘴,弯下腰开始穿鞋,试图证明自己不傻。两个人看着他把左鞋穿到了右脚上,伏顺道:“得劲么?”
小栓子跺了跺脚,愣愣地道:“得劲。”
伏顺道:“得劲个屁,脱下来重穿!”
小栓子不情愿地脱下了鞋,这回总算穿对了。他抽了一下鼻子,似乎有点难过,眼睛又去张望他的蚂蚁。段星河看他要哭了,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饴糖,递给他道:“你养的蚂蚁你都认得么?”
一提起蚂蚁,小栓子来了精神,指着一只道:“认得,我最喜欢它。”
那只蚂蚁黑乎乎的,个头也不大。段星河感觉跟其它的蚂蚁没什么区别,道:“为什么喜欢这只?”
小栓子道:“它总是一个人在角落里。”
伏顺道:“跟你一样。”
小栓子点头,说:“别人都一群在一起,它总是一个人,我就想对它好一点。”
他把饴糖吮了吮,咬下一小块来,放在了单独的那只蚂蚁面前,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虽然只是个小傻子,在一只小小的蝼蚁跟前,却又成了强大的神。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才喜欢看蚂蚁吧。
段星河摇了摇头,站起身走了。
师父最近两年收了很多这样的孩子,有瘸子、呆子、还有独眼,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缺陷。别人收徒弟都要资质高悟性强的,他们师父早期收徒还讲究,最近却完全不挑了,简直把逍遥观当成了收容所,捡回来就一股脑都扔给师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两个人出了门,伏顺担忧道:“天心观的人就要来了,那帮人那么尖酸刻薄,见咱们养了这么多天残地缺,还不得笑话咱们连个好徒弟都收不到,只能捡破烂?”
段星河觉得他们岂止会笑话逍遥观,说不定还会欺负这帮小孩儿。他道:“那就让赵大海在这边看着,凡是不健全的,那几天就让他们暂时不要出去了,在屋里抄抄经、打打坐。”
他看着手里没发完的衣裳,道:“还有三个人,跑哪去了?”
这时候就见赵大海从外头跑了过来,慌张道:“不好了,大师兄,小师妹不见了!”
小师妹名叫魏小雨,是师父和师娘的独苗,今年才十一岁。段星河有些莫名其妙,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
赵大海道:“晚上吃饭的时候没见她,屋里也没人。师娘让去找找,有人看见她白天和小石头、小泥鳅去了后山方向,好像是去那边玩了。”
伏顺一诧,道:“那边那么荒,有什么好玩的?”
赵大海搔了搔头,道:“可能是听了虺神的故事,好奇吧?”
虺神洞就在后山,是门派的禁地,祭祀期间更不能擅闯。趁着天还没黑透,得赶紧把人找回来。
段星河的神色凝重起来,道:“你们两个,跟我去后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