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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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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室颤!除颤准备!”虞维森惊讶于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冷静。

山月不能死,不能死在他的手术台上。

掌根压进胸骨,每一次按压都精准有力。虞维森默默数着按压次数,山月的胸骨在他手掌下发出枯枝断裂般脆弱的声响。

“肾上腺素1mg静推!”

“200焦耳准备!”

但三次除颤后监护仪上的直线依然刺目。

虞维森冷静地下达指令:“胸外按压无效,开胸准备!”

“虞医生!”助手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虞维森声音严厉、一意孤行:“准备介入手术包,马上通知血库——”

“虞医生!”一个年长的护士打断了他,“这是违背患者本人意愿的!他说过不想再被切开了!”

这句话像是一记响亮的掌掴,劈头盖脸打下来,打得他头晕目眩。无影灯下,山月苍白的脸孔和当年渐渐重合。

虞维森仿佛又回到了金三角,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手术台前,金发碧眼的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还在等什么,Vincent?”

三个月前约书亚·怀特也是这么笑眯眯地和他说话的。

“你真的非常聪明,非常非常聪明!”男人的笑容和他的金发一样灿烂,“我要把你带回美国,你将成为我最出色的学生,Vincent!”

男孩的眼睛里闪过希冀,仿佛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看见了光明。

“怀特医生,我叫虞小果。”

约书亚笑了。

“聪明的孩子会得到什么奖赏?”

……

虞小果飞奔回宿舍——那其实就是一个可怕的器官仓库,密密麻麻关押着一群人型器官容器。

“小山哥!小山哥!”他找到自己的朋友,激动地告诉他,“怀特医生答应我把你移出配型名单!”

山月听到消息整个人都呆住了:“真的吗?他真的这么说?”

虞小果点头:“怀特医生说我可以在他的器官仓库里任意挑选看上的——我就选了你!”

山月的脸红了。

虞小果压根儿没往别的方面想,高兴地抱住了他:“小山哥,我们都可以不用死了!”

他真高兴啊,他甚至记得那天的风,奔跑时热热地吹拂到脸上,他记得自己拉着山月从黑漆漆的仓库里走出来时阳光照在身上的热度。

那时候他是真的以为他们得救了。

两个孩子一起搬进了新宿舍。三个月里他们同吃同住,虞小果如饥似渴地跟着约书亚学习手术技法,山月依然要干活,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自己会被拉上手术台了。他们简直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

直到那一天。

金发碧眼的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还在等什么,Vincent?”

虞小果拿着手术刀沉默地站在那里。手术台上山月双眼紧闭,无影灯照着他苍白的脸孔,仿佛还沉浸在不久前那场虚幻的美梦里。

这是他最好的朋友,无数次帮助他、保护他,和他一起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狱里苦苦挣扎。

约书亚的声音遥远而清晰。

“你不想离开这里吗,Vincent?”

手术刀是冰冷的,虞小果想起昨天晚上,山月以为他睡着了偷偷凑过来吻他,热乎乎的鼻息喷在他的脸上。

“要么证明你的价值,要么你们一起留下。”约书亚笑着提醒道,“我明天就要回美国了,所有没用的猪猡都会被转手卖掉,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虞小果握紧了刀柄。

爸爸……妈妈……

屠四海!

血溅到脸上是温热的。虞小果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那是没有人性的野兽发出的令人恶心的喘息。

“太棒了!”约书亚的眼睛闪闪发亮,夸张地赞美他精准的操作,“太棒了,Vincent!你将会是我最出色的学生!”

染血的手术刀上映出一张变了形的脸孔,虞维森完成了他人生中主刀的第一台手术。

……

“瞳孔对光反射消失!”

助手颤抖的声音把他拉回到现实。

监护仪上依然是令人绝望的直线。

其实这场抢救早就应该终止了,但虞维森仍然机械地做着胸外按压,仿佛不知疲倦。他的斜方肌剧烈地抽搐着,但仍不肯停下。

没有人敢说话。

1321、1322、1323……

突然,山月左手的无名指很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颈动脉搏动!”助手的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哭腔。

奇迹发生了。

山月又一次艰难地活了下来。

……

虞维森疲倦地走出手术室,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正在外面等着他。

“好久不见,我的孩子!”约书亚灿烂地笑着,像一个父亲一样张开双臂。

虞维森警惕地盯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太伤心了!”约书亚叫道,“你太让我伤心了,Vincent!”

虞维森面无表情:“我已经为你赚到了足够多的钱,你答应了放我自由。”

约书亚大笑:“钱是永远也赚不够的,而且你已经自由得太久了。”

虞维森冷下脸。

约书亚摊了摊手:“我也没有办法,谁让你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暗网上排名第一的外科医生,除非是死,你根本没可能隐退。”

虞维森站在那里没有动。

“有人点名要你过去做手术,”约书亚比了个手势,“出这个价!”

虞维森的声音很冷:“我不去。”

约书亚挑眉:“你竟然以为自己有选择?我都没得选!”

随即,他转了转眼珠很体贴地说:“不要担心,如果你在这里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人,我们可以一起带走。”

……

这些天屠小宝再也不用想方设法地逃避吃药了,因为虞维森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

小周护士说虞医生被请去国外做手术了,是被一架直升飞机接走的。

可是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有回来?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屠小宝越来越不安,他脑海里那些模糊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了。

他害怕得发抖,他想吃药,他不愿意想起来。

明明已经在心里作出了决定,明明已经准备好要彻底放下过去和虞维森好好在一起了,明明他们离梦里那个白头到老的结局这么近了,可是虞维森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屠小宝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梦境里的雾气越发稀薄,仿佛就差一个契机所有真相就要完全袒露了。

药!药!药!

他需要吃药!

屠小宝梦游般走出病房,今天值班的是小周护士。天才蒙蒙亮,小周用手撑着脑袋正在打盹,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

就在这时,病区门被人推开,一个年长的护士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小周,别睡了!”

小周猛然惊醒。

“怎、怎么了?”

“虞医生还没有回来吗?”

“虞医生?”小周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地说,“没呢,出什么事了吗?”

年长的护士叹了一口气:“虞医生要是再不回来,我怕山月快要撑不住了。”

山月。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仿佛一个引爆点,霎时间,大量纷杂的记忆在屠小宝脑海里轰然炸开。

山月、大卫、绑架、虞维森、爸爸、妈妈、血……

屠小宝脸色煞白。

他全都想起来了。

……

临终关怀病房里安静得吓人,山月躺在病床上,脸朝着房门口的方向,眼睛始终半睁着。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忽然,门外有个人影闪了闪,山月睁大了眼睛。

“小宝?”他气息微弱,挣扎着撑起身子,“小宝,是你吗?”

屠小宝低着头走进来,坐到了他的床边。

“山月哥。”他声音很轻地叫他。

山月枯瘦的手抓住了屠小宝:“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

他费力地说着话,颠三倒四地讲起那些可怕的往事,他怕这些话不说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山月很努力地在跟屠小宝解释——他以为他们分手是因为那天虞维森选择了救他。

但根本不是因为这个。

“别说了,别说了。”屠小宝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但山月一定要说。

“你不要误会他,他救我是因为他觉得他害了我。你不要误会他。”

屠小宝拼命点头。

山月笑了,仿佛是在高兴自己死前终于能够解开他们之间的误会。

“真正害我的是那些坏人。”他的眼泪流了下来,“那些人贩子……还有那个坏医生。”

他没有力气也没有足够的表达能力去描述记忆里那个可怕的医生到底有多可怕,但屠小宝可以想象。

二战时纳粹军官会让新入伍的士兵养狗,让那些男孩和狗同吃同住,然后突然在某一天强迫他们开枪杀死自己一手喂养长大的朋友。

人就是这样被改造成了魔鬼。

但虞小果不是魔鬼。

山月呼吸急促:“小果不是坏人……他不是……”

在毫无人性的命运面前他怎么选都是错。

山月不知道那个害了虞小果爸爸妈妈的人到底是谁,只知道是一个很厉害很难对付的人。

他快死了,但临死前仍执着地挂念着朋友的事:“小果要报仇……他的仇报了吗?”

屠小宝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流着眼泪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山月虚弱地笑了。

他想回家,小果想为父母报仇。他们这辈子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总算有一个孩子得偿所愿。

山月的意识模糊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轻得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他仿佛闻到了春天里的花香,还有阳光和青草。他仿佛看到了那天妈妈身上穿着的白裙子。

“妈妈我在这里!”

小小的山月从花丛后面蹦出来,这一次他终于扑进妈妈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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