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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暗香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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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秋,皇帝便下旨,令自己的七弟醇郡王奕譞迎娶了懿贵妃的二妹婉贞为福晋。此言一出,宫廷内外皆是震惊不已。懿贵妃虽然恩宠不断,又诞下阿哥,可是叶赫那拉家毕竟算不上显赫,其女远远达不到做郡王正妃的条件。婉贞若是去做格格或者侧福晋倒也罢了,可偏偏是明媒正娶的嫡福晋。一时间宫里的女人都嫉妒红了眼睛,可是也只能暗叹懿贵妃的好命,有了一个皇帝的亲弟弟做妹夫,她以后的恩宠和地位只怕更加牢固了。

这消息又传到宫外,“郡王娶亲,贵妃嫁妹”成为了一段佳话,那些朝臣们眼观鼻子耳观心,也明白了这□□里谁是最受皇恩的女子。于是许多王爷和大臣的家眷入宫,除了拜见皇后,也会来储秀宫见过懿贵妃,并且备上一份礼物。

陛下赐婚之后,懿贵妃往九州清晏去的次数勤了很多,夫妻间仿佛又变得亲密许多,而且皇帝见到她时,身上一律清清爽爽的,没有半点其他女人的脂粉香气。通常时候皇帝忙着,便让她在旁边坐着看看话本子,绣个花样之类的。若得了空闲,也让懿贵妃在一旁伺候笔墨,偶尔讨论政务。却不再让她帮忙分拣或者批阅折子,懿贵妃听精灵鬼安德海说“最近有一位叫肃顺的宗室,很得万岁的喜欢,不但从侍卫提拔为副都统,还常在御前行走,他曾与万岁进言,不要让后宫女眷涉及政事….”

懿贵妃听着有些生气,却也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只得隐忍不发。而皇帝却越发的喜欢肃顺,还对懿贵妃言:“肃顺此人,办事干练利落,对朕更是忠心耿耿,真是朝廷的中流砥柱。”

皇帝如此说了,懿贵妃陪笑得两颊都酸了,道:“有如此忠贞之士,是陛下之福。”

而恭亲王奕訢却对此人十分厌恶,道:“肃顺此人风评极差,对我等亲王尚且无礼,对同僚更是不屑一顾,还曾经得罪过大学士周培祖。皇兄赞美他办事雷厉风行,从不徇私舞弊,叫我看,他这哪里是秉公办事,分明是铲除异己….”

而这一日,懿贵妃终于见到了两兄弟口中的肃顺。那天秋高气爽,她坐在榻上给皇帝剥着新上的蜜橘,夫妻两人笑语晏晏的,皇帝还应了她午后一起去福海划船。内侍就在这时候匆匆上前,道:“万岁,肃大人求见。”

“哦。”皇帝听了这句话,放下蜜橘揩了揩手。“传他进来罢。”说完又对懿贵妃温和道:“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朕来看你。”

懿贵妃有些意外,她宠爱优渥,这些日子常常在九州清晏留宿。若是朝臣来求见,皇帝大概也是让她去屏风后面避一避,并不会直接让她回去,今日是怎么了?她把心里的话按捺下去,只含笑着行礼“臣妾跪安。”

刚走出内殿,懿贵妃就看到廊下有一人袖手而立。他莫约四十上下,留着一把浓密的大胡子,含着皱纹的眼角显得十分凌厉,猛然看到他,就会让人联想到雄狮或者老虎那样的猛兽。这时候韩来玉亲自送她出来,口中道:“贵妃娘娘慢走。”那人肯定是听到了,头微微一动,见到懿贵妃站着,也不上来见礼,只把嘴一扁,自径往殿里走了。

懿贵妃自生了皇子,封贵妃以来,从来没有那么没脸的时刻。她气得脸色发白,韩来玉连忙安慰道:“娘娘息怒,这肃大人向来眼高于顶,连六爷也不放在眼里。您就不要制气了。”

“罢了。”懿贵妃勉强一笑,道:“万岁爷喜欢这位大人,那他也必有过人的常处。咱们伺候万岁爷的,也得学着有容人的胸襟不是吗?”

韩来玉陪着笑道:“那是自然,还是贵妃娘娘聪慧,这才有恩宠不衰的缘由呢。”

受下人捧了几句,懿贵妃心情舒缓许多,便不着急回“天地一家春”,只在福海周围的杨柳树下溜达散心。安德海伏侍在她跟前,瞅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主子还在想刚才的事儿?”

懿贵妃被他点破了心事,便叹了口气,道:“小安子,你说我是哪里得罪肃顺了?先是和皇上进言不许我涉及政事,眼下又对我不敬,可是我与他无怨无仇啊?”

安德海垂下头,小声道:“据奴才所知,他对待嫔妃们向来如此,只有面对皇后才恭敬有加….”

懿贵妃听着便冷笑一声,道:“怎么?皇后是他主子?我就不是了?嫌弃我不是正宫娘娘,那他当初怎么肯做我的册封使?”

原来早在几年前懿贵妃刚封嫔位的时候,皇帝以协办大学士贾桢为正使、礼部左侍郎肃顺为副使,行册封懿嫔典礼。据说那时候肃顺应对得宜,处事周到。所以懿贵妃才觉得奇怪,同一个人,怎么前前后后态度差那么多?

安德海安抚自己的主子“也许那时候主子并不像现在这样风光….而他做这些,也无非是为了讨万岁爷的好罢了。”

安德海的话让懿贵妃冷静了下来,是啊,从前她依靠着皇帝的宠爱生活,不过后宫的一抹卑微的影子,肃顺自然不以为意。而现在她名位已尊,又生了皇长子,也算皇帝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人了。估计在肃顺的眼里,自己早成了“异己”中的一员。

湖边风大,懿贵妃吹着有些迷眼睛,前面正好有一九曲回廊可以避风,她刚抬步想迈上台阶,便有一只手扯住了自己手腕“别去。”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风寒未愈的沙哑。她吃惊地回过头,发现是许久未见的恭王奕訢。“六…”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奕訢另一只手已经竖在嘴前“别说话,躲起来。”他压低声音一边道,一边对跟着她的宫女太监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四下散开。自己则拉着懿贵妃悄悄地躲在一旁的树荫底下。

这是除皇帝之外,她第一次和别的男子挨得那么近。他的手掌粗糙而温热,带着一丝青年男子特有的汗意,懿贵妃一瞬间有些脸红,她跟着奕訢走到树荫底下,才不动声色地把手腕抽出来。奕訢见状只是一笑,示意她看过去“你仔细看看那是谁?”

懿贵妃抬眸看去,只见回廊深处走出两个身穿补褂,冠戴花翎的男子。其中一个正是刚刚在九州清晏外见到的肃顺,另一个男子生得格外俊美,虽然身形不高,但是面如玉冠,仪态翩翩,望之如同谪仙。

这也是懿贵妃第一次见到比皇帝还俊秀的男子,面颊不由自主地发烫,轻声问旁边的奕訢“他是谁?”

“左边那个是肃顺,旁边那位是我们的姐夫,驸马景寿。”奕訢道。

“哦,原来是六额驸。”懿贵妃之前听皇帝提起过,自己的姐姐寿恩固伦公主当初在选驸马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翩翩周生的富察.景寿。与公主成婚后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因此成为一段佳话。他也是皇族中最著名的美男子,轻袍缓带,风流潇洒之姿让女眷们频频侧目。只不过他为人小心谨慎,除了皇帝召见,极少进宫来,所以懿贵妃从没见过他。

肃顺和景寿已经沿着九曲回廊走了出来,离得近了,懿贵妃也渐渐能听清他们说话的声音了。

只听景寿道:“肃中堂,方才那位是懿贵妃,您怎么也不和她见礼就走了呀。”

肃顺淡淡道:“那是贵妃,又不是皇后。万岁的嫔妃那么多,未必哪一个我都要去见礼罢。”

景寿解释道:“这贵妃娘娘可不是普通的嫔妃,她生育了大阿哥,与社稷有功。万岁爷可是把他们母子放在心尖上的,凡事就没有不答应的。您瞧,她一开口,皇上就答应把她已经撂牌子的妹妹指给七爷做福晋了。”

肃顺听着嘿然一笑,道:“贵妃现在确实风头无两,但是这后宫的女子都不是摆设,皇上又正值壮年。若是有哪位嫔妃诞下龙嗣,未必没有今日懿贵妃的风光。你如今奉承她了,以后又哪里奉承得过来。”

“这…”景寿一向谦逊温和,哪里争得过能言善辩的肃顺,一时间急得汗都出来了“可是那毕竟是贵妃啊….您怎可无礼呢?若是皇上怪罪….”

肃顺大笑,道:“皇上岂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怪罪于我?需知对君主而言,贤臣干吏用之如利刃,嬖妾美人如同衣服,若是年老色衰了,也便如一件旧衣服一样随手就扔掉了。今天后宫是懿贵妃风光,保不齐之后还会有个李贵妃,张贵妃。驸马爷可是小心惯了,连□□的嬖妾也恭敬上了吗?”说着,不再与景寿同行,只身大步离去。

景寿呆立了半晌,年轻白皙的面孔泛起一阵潮红。不过他最终也是什么也没说,只喟然长叹一声,默默地离开了。

奕訢转身望向懿贵妃,只见她面皮绷得紧紧的,精心描绘脂粉的脸庞气得发红。不由得安慰道:“这个肃老六放肆惯了,四哥也宠爱他,倒让他把嫔妃主子也不放在眼里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他对谁都这个样。”

懿贵妃咬紧玉齿,竭尽全力把怒火压制下去,才吐出两个字“狂妄。”

“他是狂妄。”奕訢看着懿贵妃气恼的神色,竟然有一瞬间想用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头。他有些惊奇自己这样放肆的念头,但是很快又甩开了这些情绪,继续用平稳的调子对懿贵妃道:“但是他说得,未必没有几分道理。”

懿贵妃这时候也平静下来,奕訢的话她想起了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件事,不由带了些忧郁的神色,道:“虽然继我和丽妃生下孩子后,后宫的嫔妃一直没有怀孕的消息,但是现在皇上宠爱的女人却远不止名册上的那些嫔妃。园子里养得那‘四春’也就罢了,前段时间有个山西来的小曹寡妇,二十出头的年纪,娇媚风流,十分得幸。皇后天天发愁,说是这样的女子送进宫来,皇上喜欢玩玩也就罢了,若是有身孕了可怎么好….”

奕訢专注地听了一会儿,道:“那后来呢?曹寡妇现在还在侍奉陛下吗?”

懿贵妃犹豫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道:“这是宫闱秘闻,可不许往外说。上次皇后找我去,说是那个曹寡妇有了身孕了,问可是要怎么处置?”

奕訢微微吃惊“那个寡妇进宫没有两个月罢,这么快就有孕了?”

懿贵妃道:“她进宫来,只打扮成寻常宫女的模样,晚上侍奉陛下,白天就呆在晓音台那里,想掩人耳目。只是她一双小脚,在八旗女子中太过显眼,如何瞒过别人。那几日伏侍她的宫女来报她时常躲着人偷偷在吐。皇后找来太医一看,果真是有孕了。这下皇后没了主意,偷偷请皇上来决断。而皇上却说后宫事宜让皇后和贵妃商量着来即可。我和皇后思来想去,觉得这寡妇从前也嫁过人,来历实在不光彩。再说入宫之前风流韵事也很多,便….让她处置了腹中的孩子,派人送她回山西了。”

奕訢听着沉默了半晌,叹道:“从前四哥对女色毫不上心,如今也迷恋上小脚女子了。想来内忧外患,让他实在力不从心了罢。几天前,他收到奏报,说洋人劫掠了广州城,把广东巡抚叶名琛被掳走了…”

奕訢所说的事情发生在去年十月,起因是广东水师根据举报,在广州江面上检查了一艏名叫“亚罗号”的中国船,并且带走了几名海盗和水手。虽然“亚罗号”为了走私方便,曾经在香港英国当局注册,但是已经过期,按道理说广东水师做法并无不妥。但是这件事被一直心怀鬼胎的英国人拿来大做文章。英驻广州领事巴夏礼要求释放全部被捕水手,为水师官员所拒。于是,巴夏礼一面向公使包令报告,诡称水师官兵扯下了船上的英国国旗,污辱了英国的尊严;一面致文叶名琛,要求道歉、放人并保证今后不发生此类事件。

虽然事发之后,叶名琛允许释放被捕的水手,但是英国方面显然不准备善罢甘休。10月21日,包令下令香港守军进攻广州城。而叶名琛凭借着自己与洋人打交道的经验,觉得洋人与清国打交道无非为了贸易和钱财,不会不惜成本漂洋过海来攻打广州。于是在英军攻占广州南郊凤凰岗等处炮台,他仍然镇定自若,继续阅看武乡试。25日,英军兵临广州城下,每七分钟炮击叶氏官署一次。家丁和女眷皆吓得面色惨白,许多人收拾包袱准备逃跑。然而叶名琛毫无惧色,只端坐在正堂,并且鼓励广州城内的军民剿杀英军。28日,广州城的城墙已经被英军的炮火炸出一个缺口。次日英军冲入城中,但是叶名琛当时正在文庙行香,不在官署,因此逃过一劫。而英军也因为只是驻香港守军,兵力不足,因此很快便从广州城退出。

然而英军的这一行为却给了叶名琛莫大的自信,他写给皇帝的奏折上充满了胜算“防剿英夷水陆获胜,现在夷情穷蹙。”皇帝看到这样的折子,一直悬在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他因此在许多朝臣面前嘉奖叶名琛的干练和稳重,并且把广东和周边地区的“夷务”都放心地交给叶名琛去办。

然而广州的战况却不容乐观,法国因为“马神甫事件”,也与参与了进来。到了次年十一月,英法联军已经在广州附近的水域集合,十二月,英国专使额尔金、法国专使葛罗分别照会叶名琛,提出了三项要求:一、准许进入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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