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达目的地,进入医院后,赛特和夏凡被护士们引着来到了一处病房。
按照夏凡的说法是,要在这里先慰问一下受伤的护卫,但赛特直截了当的开口,问了那个事件的主导者在哪里。
“……我们现在应该先去慰问我们的护卫。”夏凡还是坦白回答了,但他还是不想让赛特先去看那个孩子。
“你去吧,比起我,你可能更能慰问到他们。”赛特往里面探了探头,“你去吧,毕竟你可以安保部部长。我连军装都没穿。”
夏凡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然后推门而入。
赛特在门外顿了两秒,对在旁边守着的小护士问道:“昨天跟着送来的,是不是还有一个小孩儿?”
“小孩儿?”那小护士眨了眨眼睛,反应了过来,“是,昨天跟着他们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个小孩儿。”
“带我去。”
赛特跟在她身后,来到了不远处一扇门,那个病房房门紧闭,门口有一名护卫守着,那名护卫明显认识赛特,见到他来的时候,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赛特对他笑了一下,说道:“我进去看看。”
那护卫看了看他身后的护士,那小护士识趣的离开了。
“请进。”
“谢谢。”
推门而入,赛特闻到一股更加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儿,这间病房很大且空旷,只在墙的一侧有一架病床,上面躺着一个体型瘦弱的异虫。
赛特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病床旁,看到那只异虫的脸被绷带层层叠叠的缠绕起来,只有一只破损的角漏了出来。
或者说,因为爆炸,这个孩子身上几乎全是烧伤,身上就没有不绑着绷带的地方,异虫躺在病床上吸氧,如果不是旁边的心跳仪上面还有显示,根本不会让人觉得他还活着。
呼吸太弱了,估计快死了。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站到了他身边,那只异虫少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但可能是因为面部大面积烧伤,他连眼皮都是能是半阖着的,但不难看出,那是一双绿色的眼眸。
赛特皱了皱眉,心想,吓我一跳。
这双眼睛跟夏凡实在是太像了。
“你……”那名异虫少年从喉咙里面挤出了一句字。
“你就是那个抱着炸弹把我们外交官给炸死的那个孩子?”
赛特还是直白的问他了,“什么名字?”
那少年的嘴唇紧闭,似乎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这么做?”
赛特又问他。
那少年还是不想回答,绿色的眼睛直直得盯着赛特的脸,仿佛要把他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能说话吗?是不想回答,还是不能回答?”
“……我见过你。”那少年开口了,声音沙哑,如同锈铁,“我见过你。”
那个少年边说边挣扎着伸手,似乎是想要触碰赛特,然而好像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嘴里发出了一声异样的惨叫。
“疼就别乱动,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赛特冷冷的看着他,“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那少年露出得嘴唇能看到他似乎在笑,“不记得我叫什么名字了。”
?
不记得了?
赛特插兜,皱眉看着他,“爆炸把自己脑子炸坏了吗?”
“可能是吧……烧伤真的好疼啊,躺在这里一动也不能动……脸也毁掉了……”那少年又对着他挥舞了一下自己被绷带缠着的手,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你离我近点……我都没怎么看过你……”
那少年大口的喘着粗气,心跳仪上的线条也似乎因为他很激动而变得曲折,赛特只能往前走了一步,离他近些。
“看清了吗?”赛特问他,“用你那双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看,嗯?”
“啊……看到了,原来这就是赛特啊……”
那双眸子里不知道蕴含着什么样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从这张嘴里读出自己的名字,赛特竟然感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忽然,他感到自己的手碰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只异虫缠满绷带的只露出指尖的手碰了碰他,这只异虫的指尖泛黑,指尖锋利坚硬,赛特眉头一跳,收回了自己的手。
“碰到你了……”
赛特皱眉:“什么?”
“把自己藏在人类的那层皮下,真是……没错……我就是那个,把你们那个愚蠢的外交官炸死的异虫……哈哈……”
赛特眼神平淡的看着他。
“你知道吗?我其实已经观察他们很久了,那个外交官是蠢货……他已经完全被那些人类所带来的‘和平言论’给洗脑了……”
“闭嘴吧。”赛特静静地看着他,“我真是听不下去了。你把他炸死了,你现在也躺在这里,你也是个蠢货。”
“如果不是这样……我可能这辈子也呼吸不到阿坎斯帝国里的空气了……”
“你们一直在呼吸帝国的空气,别忘了,蓝水河也是帝国的领土,你们做出这种事情,按照以前来说,是要被赶尽杀绝的。”
赛特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你们愿意,帝国当然是愿意接纳你们的。”
“但是你们每次做出来的事情都让我们心寒。”
那少年不说话,目光灼灼的盯着赛特的脸。
“跟你这种做出极端行为的异虫没什么好说的,我再问你,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问的必要不大,毕竟从刚刚这个少年嘴里发表的言论大概能够看出来,他做这些无非就是想要恶心帝国,想要表示自己不需要所谓的“和平”,充分贯彻所谓“战争才是虫族该做的事情”的信念。
傻货。
“目的……”
那双绿色的眼眸中闪着光,细看竟然是眼眶中盛满了泪花。
赛特看着他的眼睛,吞了吞口水,等着他下一句话。
异虫少年看着天花板,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想去找自己的哥哥来着……”
“刚开始……只是想找自己的哥哥……”
“大概是一个月前……哥哥丢了,当时可着急了,听说自己的哥哥往这里来了,就想要来这里,找自己的哥哥,毕竟是唯一的亲人……爸爸妈妈都死了,就只剩哥哥了……”
赛特皱眉听着他说话,他没太在乎这只被严重炸伤的异虫少年言论有些颠倒奇怪。
“但是不行……进不来……有护卫说,异虫就只能待在这里,但是……”
那双绿色的眼睛再次盯着赛特的脸,“我们难道不是同类吗?”
“为什么要这样?”
“你炸死那个外交官的时候,也没有想过他是同类吧。”赛特淡淡的开口,“你们的脑子好像是锈住了一样,什么对你们有利你们就说什么,但其实自己也做不到。”
“……哈哈。”
床上的异虫笑了笑,赛特也跟着他一起笑,边笑边反问道:“说的没错吧?”
“你真是……跟早上来的那小子说的话一样……”
赛特挑了挑眉,“早上?除了我,还有人愿意来看你?”
“那小子一头黑色的头发,眼睛也是黑色的,虽然是个雄虫,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人类和虫族的杂交种。”
赛特看着他,垂着眼眸,没理他。
忽然,他说道:“你才十三四岁。我挺可怜你的来着。”
那少年盯着他。
赛特叹了口气,“你不该这样的,起码你不应该去做这种事情。”
“但你不也十六岁就开始杀我们的人了吗?”
赛特看着他,觉得对他无话可说,转头要走。
“不要觉得自己有多看得开。”那少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当初是怎么想的呢?”
“我当初?”赛特停住脚步,看着他,“我当初想的是,赶紧把你们都杀了,然后我好回家吃喝玩乐,满意吗?”
出了病房,赛特在房间门口顿了顿,转头去了另一个病房。
可还没进去,夏凡就出来了。
“伤势怎么样?”赛特也就没进去,直接在门口问道。
“还好,那说是炸弹,其实就是自己粗制滥造的火药,威力不是很大,最严重的瞎了一只眼睛,最轻的就是烧伤。”夏凡说完,说道,“后续会为他们申请各种补助,给残疾的护卫安排新的工作,再之后的……”
说着,他的表情变了,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走吧,去看看他。”
赛特没告诉他自己已经去看过那个少年,看了看那个夏凡的表情,沉默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推门而入,赛特跟在夏凡身后,来到病床前,病房里多了一个查房的护士,那护士看到他们,点了点头,说道:“上面来问话的吗?”
夏凡点了点头。
“病人睡了,你们等等吧,或者叫醒他,我先走了。”
赛特从夏凡身后伸头看了看,床上的异虫少年真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呼吸太弱了,如果不是旁边心跳仪上还有曲折的线,赛特可能就以为他死了。
夏凡看着病床上的躯体沉默,赛特抬头看他,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夏凡看向他:“什么?”
赛特说道:“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很难看吗?”
赛特盯着他的脸,说道:“你好像很难过,难过的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