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曜第一次遇到邵景泽,是在会所的电梯里。
当时他正赶着时间要去下一场。
之前的客人拖了点时间,眼看着就要到点了,宁曜心里一急,看到电梯就要合上,几乎是连冲带撞地挤进去的。
然后就撞到了邵景泽身上。
——嘶,肌肉好硬……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宁曜还没看清眼前的人,就不住的道歉,直到抬头看到当事人的脸后,更是犯下了当天的第二个错误。
——邵景泽眼窝很深,剑眉入鬓,整体气场过于强大。虽然脸上并没有被冒犯的不悦,但宁曜还是无端感到有些紧张。
于是,原本被宁曜匆忙握在手里,因为撞到人而早就有些摇摇欲坠的钞票,直接散落在地。
邵景泽扫了一眼地上百元大钞的张数,又看了一眼眉眼精致的宁曜,联想到刚刚对方进来的楼层,顿时悟了:
噢,小鸭子。
宁曜却是瞬间涨红了脸。
他敏锐的察觉到,眼前的男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但对方也不说话,眼神却似乎是在无形地打量自己,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被完全看透了。
总是有客人喜欢这种用现金打赏小费的感觉。
宁曜也不是第一次拿到客人给的现金了。
但偏偏今天是在出了门的时候,客人才突然塞过来一把现金,自己又为了赶电梯,还来不及把钞票收起来。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尴尬的一幕。
要放在平时,宁曜也不会多想。
毕竟赚钱最重要。
而且自己赚的也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钱,没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也没有那个资格去矫情。
然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却让宁曜第一次有了“钞票烫手”的感觉。
宁曜慌乱地蹲下捡钞票,有两张落到后边去了,后边的一个男人帮忙捡起来递给他,宁曜小声地说“谢谢”,眼角看到还剩最后一张没有捡。
但那张钞票卡的位置十分刁钻,像是在和宁曜作对似的,偏偏掉在了邵景泽的鞋底。
“先生,请抬一下脚好吗?”宁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没想到面前的男人竟然蹲了下来,抽出了自己脚底的钞票,甚至用食指弹了弹上面的灰,才把一百块递给了宁曜。
递过去的时候,甚至开口问了句:“多少钱?”
宁曜伸手接钱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
邵景泽承认,电梯里的那句问话,他有逗的成分在。
那孩子看着挺合眼缘,只是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非要走捷径,邵景泽这才故意逗他。
没想到对方那么不经逗。
邵景泽看到对方因为自己的话,好像眼泪都要出来了,心里是有一点讶异的。
然而他刚要开口说对不起,电梯门正好就开了。那男孩迅速接过自己手上的钞票,甚至还赶在自己之前小声说了句“谢谢”,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下留邵景泽在原地,心里头莫名多了一点点愧疚。
而这一点点的愧疚,在邵景泽第二次见到宁曜时,又如数化作了自嘲三连:
——呵,一只小鸭子罢了,想赚男人的钱,日常会演点戏让男人愧疚不是基本功吗?
我昨天干嘛要愧疚?
我有说错什么吗?
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啧。
就在邵景泽暗暗为昨天心软的自己不爽时,他嘴里的那只小鸭子,正在舞台上扭屁股呢。
——虽然扭得很别扭,感觉跟旁边的一众小鸭子格格不入,就像丑小鸭似的。
“啧,丑死了。”邵景泽啧完低头喝了一口橙汁。
在座的没人敢逼他喝酒,邵景泽不想喝酒就不喝,不需要像应酬签单时硬着头皮喝。
“邵哥,台上的玩意儿看着辣眼,我叫经理换人?”狗腿子一号问道。
“别啊,我看中间那个扭的蛮好,小屁股翘的,能不能顺便叫经理把人带过来,单独扭给我看啊?”魏林森说。
邵景泽又瞥了一眼台上,嗯,确认了发小说的不是昨天的那只小鸭子,刚要开口,又被狗腿子打断了:
“中间的那个是扭的不错,最右边的那个是在跳广播体操吗?”
邵景泽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宁曜的方向,就像天线宝宝穿上小草裙混入妲己群里跳草裙舞一样,是挺搞笑的。
——这小鸭子业务能力不行啊。
邵景泽心想。
结果他们这边只是打趣,隔壁桌却突然闹起来了。
“诶!经理人呢?怎么培训的?随便一只阿猫阿狗都能上去糊弄热场啊?”
“把人叫下来,自罚三杯给我们金总赔罪听到没?”
嗓门大到生怕门卫听不到。
金总?
“噗,这姓怎么那么像暴发户呢?”魏林森率先吐槽。
邵景泽原本就懒得搭理很多事,一切不感兴趣的事,只要事情和自己无关,邵景泽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现在隔壁桌闹起来,邵景泽也只是淡淡瞧了一眼,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嘴里还故意拿自己兄弟开涮:
“阿森,看来你看上的那只小鸭子,要被拎去别人面前扭屁股咯。”
“怎么,你不去英雄救美一下?”
刚刚隔壁桌在大声闹的时候,他盯着舞台右侧出神了一会儿,正巧没听清对方具体说了啥,只知道是在吵着要经理叫台上的某只下来陪酒。
——大概率是叫那领舞的吧?
邵景泽想。
就是魏林森看上的那只,扭的那么骚,隔壁暴发户眼馋所以故意找茬想占便宜。
这种事,邵景泽见多了。
生意场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像隔壁桌这种不要脸想白嫖的,邵景泽一向嗤之以鼻。
然而魏林森并不介意自己被涮了。
他扶了扶镶了金边的镜框,眨了眨眼睛说道:“邵哥,隔壁暴发户的口味……可能和你一致哦?”
“人家看上的那只,是你特别点名扭得丑的哦。”
邵景泽微微一顿,右手食指在黑暗中微微曲了曲——是他?
想到昨天那只小鸭子的脸。
确实挺好看的,干干净净的乖学生模样——跟他扭的舞倒挺搭。
邵景泽脑袋中刚浮现出昨天电梯里的那张脸,就被隔壁桌碎了一地的酒瓶片打断了思绪。
“哗啦啦——”
“喝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