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云峰签下契约后，苏云畅便不必再避讳、搪塞苏云峰，直言他与周允瑞还有话要说，但不便让苏云峰旁听。

苏云峰解了毒，知道自己在他们这里没有说话的分量，既然不受待见，那走便是。

他点头，识趣地朝周允瑞行礼后告退。全程没看（也没敢再看）穆可一眼。

苏云峰走后，苏云畅当着穆可的面，对周允瑞说了他调查的进展（其实只是他的怀疑，但他想借此机会试探他的怀疑）：“陛下，柯清云说的是真的，当年被换走的女婴的确是我如今的妹妹，苏叶雨。——她现在就在京城，住在苏府。而且，尚无婚约，想来是父亲他早有打算，想利用她与……”

苏云畅顿了顿，拐个弯，只提杜氏——“想来是想在合适时机利用雨儿，与杜氏兄妹谈条件……”

周允瑞听了，隐约能感觉到苏云畅的避讳……的确，他也不想认下这同父异母的妹妹，更不想当众承认了她的皇族血统——以免日后还不得不放着她这个留着一半杜氏血的皇妹。

见周允瑞只阴沉着脸，半天不吭一声，苏云畅心下了然：

“陛下，带苏叶雨进京是父亲的主意。而我前不久才刚试探过他，假意说我许久不归家想带雨儿出京游玩，以补偿这几月对妹妹的疏忽，然父亲却下令不许我和苏叶雨出京。

陛下，我是担心，父亲或许早在五年前唤我带上雨儿一同入京替代苏云峰接任莺歌楼楼主时，即已有了谋划。

如今我们才知道雨儿的身世……若我们再慢一步，怕是日后再难有机会钳制住包括父亲在内的三位辅政！”

“陛下！”没想，穆可突然插话，“我认为苏二的话你可以相信。——而且，苏氏一族中，你最该相信的，也只有苏二。”

穆可的话，不只周允瑞意外，连苏云畅也同样意外——难道穆可其实很了解他跟柯清云之间的那些交易？那柯清云知道吗？

就听穆可继续说道：

“陛下不妨试试苏二的‘提议’：干脆先一步利用苏叶雨，让她顶着苏氏嫡女的身份与李言锋联姻——试探杜萱、苏立文、杜宇默三人各自的反应？也好知道他们各自知情多少？

另外，不管他们知情多少，眼下是你唯一能除掉苏叶雨这个隐患，让杜氏兄妹和苏立文都不能堂而皇之再将苏叶雨送进宫的机会，只要苏叶雨嫁为人妇，即便日后他们再想恢复苏叶雨的身份，她的价值也再威胁不到陛下。”

穆可没有隐瞒他的确知道当初“换婴”一事，但没打算解释为何他知道又从来不说？

周允瑞和苏云畅惟一看出的——穆可对苏立文，原来同样也只是有所怀疑，他也不知道苏立文背后的真实盘算，但他的提议的确可行且必须紧快——穆可说得对，只要消解了苏叶雨的最大价值，那么即便恢复她身份，也是一枚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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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中亭。

“我们把话敞开说吧。”——穆可代表身边的周允瑞和杜萱对苏立文发话：

“苏大人，当年你‘劫婴’一事，如今我们皆已知晓。而且当年那婴孩如今下落、具体身份，我们也都一清二楚。

不过，比起打算用她来威胁杜宇默或者太后，抑或用她做筹码来‘帮助’陛下……我觉得，苏大人还是选择与我们合作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苏立文瞪大眼睛，瞳孔映出穆可、周允瑞、杜萱三人各自的表情，才明白——他们来前早已达成一致。

不再怀疑——穆可尽管只字未提“苏叶雨”，但真的知情，而非只是试探。尤其杜萱，竟然也已经知道真相，还选择跟周允瑞、穆可站在一边！

虽不知他们是如何说服杜萱还能不惊动到杜宇默的，但一定是拿捏了她不得了的把柄，还许了她能令她动摇的好处！

“难道是我错判了她？她竟然连亲生女儿都不要了？她……不在乎？”苏立文骤然感觉自己似乎棋差一招。难道十几年的经营，真的要满盘皆输？

苏立文迅速分析利弊，勉强暂作妥协：“你们想怎样？”

穆可勾笑：

“这事毕竟关乎皇族、杜宇默、还有你苏立文过往的累累丑闻，一旦暴露，首当其冲的便是你和杜宇默二人不得好死！

但，如果我们一起将此事摁下，绝口不提。那便不会兴起波浪。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至于如何处置了苏叶雨……李言锋不是已经回来了嘛？而且还是凯旋而归。论功勋，也一定不会比当年被先帝特封为‘侯’的杜宇默小吧？

陛下可以借此机会给李言锋封‘侯’，然后赐婚他与苏叶雨，令你们‘苏’‘李’两家联姻。

如此，太后这边不会难受，也算给苏叶雨一个体面的归宿；而苏氏也不会失了体面；再者也让杜宇默占不到好处。

至于轩王爷……只能让他慢慢病死，才好给朝廷一个体面的交代。

此事最大的变数，应该是杜宇默和轩王爷。我们得联手稳住他们。而且轩王爷的病必须紧快来，且要来得猛。绝不能让杜宇默有机会跟轩王爷通气，再联手一齐对付我们！——那势必会让我们的苦心遮掩功亏于溃，还会引来一场上至朝廷、下至平民百姓，祸连整个雁国的大动荡。

若真到了那一步，覆巢之下无完卵，我们谁都不得安生！”

穆可说完，苏立文手捏成拳。他如何看不出，穆可这话分明只是说与他一人听的。另外两人完全接受了穆可的安排。而他，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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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立文不是忙于整顿内务、清理门户吗？李言锋不是昨日才刚回京？还有杜萱，她不是从没有私下与苏立文来往过吗？——怎么今日却像串通好一样，陛下当众封侯、赐婚，他们竟然十分配合！哼！他们分明就是在演戏！唯独把我蒙在鼓里！”

上朝回来，杜宇默已经再清楚不过，事到如今，他的小女儿是再指望不上了！——不管杜萱是如何知道还接受了他女儿不是她女儿的真相的，但能让杜萱这么支持苏立文和周允瑞的，只可能跟当年换婴一事有关，跟她的亲生女儿有关！

“难道她知道亲生女儿的下落？”杜宇默知道，要想阻止苏立文和周允瑞拉拢杜萱，只有尽快找到杜萱的亲生女儿。

另外，也是时候让周允轩知道当年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