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霜看到这些绘画工具,那眼神就像男孩看到一台最新款的三合一电脑游戏机,眼神粘在上面,立马腿软走不动路,想扑上去。
薄城阳站起身,感慨道:“多么美的风景啊,不画下来多可惜,想不想试试?”
林冬霜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低头看着盒子里的绘画工具,视线完全移不开,她想把薄城阳推下山,然后把这些绘画工具抢走,占为己有,浪迹天涯。
但想归这么想,实际操作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薄医生,你怎么会想到带这些过来?”
“我想你可能需要,所以就带来了。”
林冬霜抬起头时,眼神已经和平日里的冷淡完全不一样,她像是变了个人,眼神里有些激动,“万一我不会油画怎么办?”
薄城阳一脸自信,紧接着又从包里拿出了另外几盒绘画工具,打开。
有水彩、水粉、蜡笔、彩铅,应有尽有。
“你看,总有你会画的吧。”
薄城阳温润地眼神盯着她,仔细的观察林冬霜的反应,她的每一个微小的表情都让他欢喜。
林冬霜此刻已经惊得说不出话。
他的脑子里到底考虑了多少东西?这都能想到。
不过,林冬霜反应过来,疑惑道:“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薄城阳:“……”
这个问题把他问倒了。
对,他为什么不直接问她?
他准备这些工具之间或许是想过,要不要问问林冬霜,可最后还是自作主张了。
他从心理层面分析自己的行为,八成是因为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想要看到自己给一个女人准备了这么多的惊喜,期待她的反应。
最终,他看到了林冬霜的眼睛几乎粘到了这些绘画工具上,他心里还挺窃喜。
投其所好,多半没错。
“我下次会问。”他将这个问题敷衍了过去,转移话题,“你想画什么?挑选一个吧。”
林冬霜撇撇嘴,“我现在终于感觉到你有多有钱了。”
之前薄城阳跟她说,他的家大得会迷路时,她还感觉是抽象的。
而现在,是实打实的。
平时她用的绘画工具都是最便宜的,眼前这些绘画工具的品牌价格昂贵,一般人买不起。
“我帮你选一个吧,画油画试试。”薄城阳主动给林冬霜选择了油画,为她架好工具。
他感觉她喜欢油画,这是他的直觉,他不知道有没有错。
林冬霜没有拒绝,她起身来到画架面前,看着薄城阳为她准备的这些东西,嘴角勾起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
一切工具都准备完毕后,薄城阳放了一把椅子,“开始吧。”
林冬霜说:“我站着画,容易找角度。”
“没问题。”薄城阳将椅子搬开,“你开始画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转身又去捣鼓那些大包小包的。
林冬霜盯着薄城阳忙活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随后来到画布前,拿起一支崭新的画笔端详,找手感,好东西果然不一样。
薄城阳在地上铺了一大块柔软的野餐垫,又在上面摆放了许多东西。
他慢慢地忙活,也尽量不发出聒噪的声音影响林冬霜绘画。
准备好之后,他抬头看到林冬霜正画的入神,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她已经画了许多。
他发现她画画很快,而且几乎不会出错,下笔精准果断。
更重要的是,她画画好像不按常理出牌,每一笔都落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就像一个人写字,不按正确的笔画顺序写,不知道他到底要写什么字,直到最后才慢慢显示。
薄城阳坐在野餐垫上,上半身往后,双手撑在两侧,饶有兴趣地盯着林冬霜的背影。
林冬霜画的很认真,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前的风景,往后退几步,与画布拉开距离,确认好之后再继续下笔,时而揉揉鼻子,不小心把手上的颜料蹭在鼻尖上,也浑然不知。
一阵风吹来,扬起她的发尾,阳光下发丝泛着微微的金黄,丝滑飘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薄城阳躺在垫子上,双手放于小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临近中午,阳光更烈了,薄城阳被一抹阳光刺到眼皮,缓缓地睁开眼,抬手挡住光线。
紧接着,他忽然想起什么,立刻从垫子上坐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是终于十二点半,他松了一口气。
而林冬霜已经不在原地,那幅画也被调整的方向,距离他的右侧大概五米距离,画架正背对着他,看不到画布正面。
林冬霜坐在距离山顶边缘大约4米的一块石头上,目光呆呆地望着前方,手手指上沾满了各种各样的颜色。
而她的双手手臂交叉搭在腿上,两只手垂在膝盖的两旁,手指上的颜料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更亮。
薄城阳起身来到油画前,看到上面的画面,目光透出被惊艳感。
画布上的山峦勾勒得栩栩如生,质感的岩石和苍翠的树木充满了生命力,细节处可谓是绝妙。
神奇的笔触捕捉到了山脉的壮美和山风的宁静,将之呈现出令人陶醉的画面。每一个色彩都充满了生机,从明媚的阳光到纯净的蓝天,再到山川树木,鸟语花香,层次极为丰富,画布上的光影和阴影相得益彰,勾勒出山脉的壮丽轮廓,整幅作品散发着超越自然的美感。
薄城阳被这幅油画吸引,他认为它不仅是一幅作品,更是林冬霜的心灵在画布上的抒发,以一种绝妙的方式传达出山巅的宁静和壮美。
震撼过后,薄城阳来到林冬霜的身侧。
跟这副情感表达极为强烈的油画不同,林冬霜显得格外安静,她沉默地坐在山巅的岩石,如停驻在山峰的雕像,很难想象这样充满对大自然热烈情感的画面,是一个如此安静的女人画出来的。
阳光洒在她皙白的脸颊,散发着淡淡的珍珠光泽,纯天然的长发柔顺而丝滑,如黑玛瑙般自然地飘洒在肩上,阳光穿透发丝,将每一根黑发都镀上一层金色的辉煌,仿佛星光闪烁。
她的目光专注地注视着山脚下的景色,嘴角微微上翘,有一股立于山巅的独立和娇美。
但鼻尖上沾上的颜料,又让她多了几分让人忍俊不禁的可爱。
虽然薄城阳被她的油画作品惊艳,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林冬霜的更像是一幅油画,她与山顶的风景融合在一起,这是任何画笔和颜料都无法描绘出的美好。
明明,她没有任何精雕细琢的打扮,浑身上下都透着随意感,甚至手上脸上都沾上了颜料,可是她依然给他一种干干净净的感觉,这种干净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而不是表面。
薄城阳失了神,心尖毫无节奏地跳动了起来,慌乱片刻。
他压制情绪,将视线从她的侧脸移开,抬头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风景平复心情。
远处是繁华的高楼大厦,被缩小成一团,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抓住。
“你这么快就画好了。”
同样复杂的画,换做别人,哪怕是个熟手,至少得花三四个小时。
薄城阳醒来时担心自己睡过头了,可没想到自己也才睡了半个小时。
从林冬霜开始画画到他醒来,加起来也不过一个半小时。
林冬霜染满颜料的手指动了动,转过头看他,“谢谢你带绘画工具过来,这幅画你如果想要可以送给你。”
薄城阳微微一惊,“你确定?”
这幅画他的确很喜欢,她说送给他,他自然愿意收,可是这是她用心记录下的美景,他真的舍得吗?
林冬霜“嗯”了一声,“我确定,反正我住的地方小,这画放我那儿也是浪费了,你看看怎么处理它吧。”
她感觉这幅油画跟着薄城阳,比跟着她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好,谢谢,我收下了,这幅画我很喜欢,你画的真的很好。”
他有千言万语想说,他想对这幅油画作出评价,想用细腻优美的语言来告诉她这幅油画的好,可是到了嘴边,却觉得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只用了“真的很好”这四个字。
林冬霜点头,不悲不喜,“我知道。”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绘画。
这也是她唯一能拥有的东西了。
薄城阳仿佛又从林冬霜身上看到了新的一面。
她简直像一块明镜一样,心里什么都清楚,或许是活得太明白,所以她开心不起来。
有时候糊涂一点也是好事。
薄城阳转身到包里拿了一瓶水,接着又回到林冬霜身边蹲了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
林冬霜本能地抽回。
薄城阳抬起头,调侃道,“你是用手指头沾颜料画画吗?”
林冬霜摇头。
薄城阳接着说:“颜料都弄得到处都是,而且画一会儿就要揉一下鼻子。是你的小习惯吗?”
林冬霜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画久了鼻子会痒,就忍不住揉。至于手上的颜料,我也不知道怎么蹭到的。”
她画画时,总是格外投入,其他的她根本就不在意,她所在意的只有眼前那块画布呈现出的画面。
平时林冬霜会用数位板画画,她回想起来,自己好几个月都没有画油画了。
比起数位板,她更喜欢用真实的画笔在画布上面摩擦的感觉。
每次画完油画之后,她会变得有点邋遢,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绘画习惯,林冬霜有这个习惯,但偏偏她的画特别干净。
薄城阳拧开了盖子,“把手伸出来,要不然时间久了就更难洗了。”
林冬霜将自己的双手伸了出来。
薄城阳在她手上倒水后,她用力地揉搓着,透明的液体被颜料混合成浑浊的颜色,流在地面上。
好在林冬霜刚画完不久,洗完之后手上只残留着一点,慢慢的就会褪色。
薄城阳抽出湿巾为她擦脸。
“我自己来吧。”林冬霜不想和他太亲密,她将湿巾接了过来,拿出手机用屏幕当镜子擦拭脸上的颜料,擦完之后还不忘补涂一下防晒。
薄城阳忍不住露出笑容,他将瓶盖拧好,站了起来,将林冬霜用完的湿巾从石头上拿起,放在一旁的小桶里,等下山时,垃圾会被带走。
林冬霜看着地上被稀释的颜料,问:“薄医生,我是不是要改掉这个坏习惯,下次画画不能这么邋遢了。”
“不用。”薄城阳温和地说道:“我不认为你要改掉这个习惯,你呈现出来的作品才最重要,无论画画的过程中弄脏自己的鼻子,手指,还是抽口烟,喝口酒,都没什么。”
完美的作品,往往都是不完美的人创造出来的。
林冬霜抬起头,迎着阳光看向薄城阳,她坐着看他,从这个角度,他比平日里又高了一些。
薄医生长得真好看,从哪个角度都是,他的女朋友应该很爱他。
“冬霜,肚子饿了吧。”他问。
林冬霜点点头。
薄城阳朝她伸出手,“起来吧,我带了很多好吃的。”
林冬霜看着薄城阳伸出来的那只手,犹豫了片刻,她并没有将手递给他,而是自己站了起来,故意避开。
薄城阳手心里空空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林冬霜从口袋里拿出橡皮筋,将头发重新扎成马尾。
野餐垫放着一些瓶瓶罐罐,还有许多的保温盒,这些瓶瓶罐罐,有饮料,也有酒。
薄城阳将盒子一一打开,里面有水果,还有各式各样的食物,一股菜香味扑面而来。
“好香,这些饭菜还是热的?”林冬霜有点流口水。
薄城阳从保温盒里盛了一碗米饭递给了她,林冬霜接过,看到饭上面还冒着腾腾的热气,非常新鲜。
这保温盒有够厉害。
“我带了很多的好吃的,一定要把它吃光。”他知道林冬霜饭量大,而且不挑食,所以什么都带了一点。
林冬霜坐在了垫子上,双腿盘着。
“薄城阳,你说今天要给我做免费咨询,可是咱们爬上来之后,我就一直画画,你也没有给我做咨询。”
薄城阳吃了一口米饭,他夹了了一些菜放在林冬霜的碗里,“先吃饭。”
林冬霜也不再多言,乖乖地扒着饭,米饭划过舌尖,她感觉自己吃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她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香的米。
“好吃吗?”薄城阳问。
林冬霜“嗯”了一声,“很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虽然她不挑食,吃什么都一样,可是她感觉今天的饭菜的确特别不一样,瞬间把她平时吃的东西衬托成了土。
“我家厨子做的,他以前是做国宴的大厨。”薄城阳说得漫不经心,仿佛再说一个路边擦肩而过,再普通不过的人。
国宴?
林冬霜虽然没有吃过,也没有见过,但是听到这两个字,她就知道薄城阳家里有多豪纵。
坐在山顶的野餐垫上端着保温盒,吃着国宴厨师做的菜,林冬霜突然觉得,日子也没这么无趣。
“愣着干什么?快趁热吃,盒子打开会凉的。”薄城阳催促道。
“哦。”林冬霜继续扒饭。
这是她第一次吃国宴厨师做的菜,肯定也是最后一次,得多吃点。
“要喝酒吗?”薄城阳指了指酒瓶。
林冬霜在里面寻找了一遍,问道:“有啤酒吗?”
薄城阳愣了愣,随后摇头,“没有啤酒。有红酒,白酒,还有米酒。”
“那算了,我喝饮料吧。”她随手挑了一瓶草莓汁。
薄城阳看着她,心里默默地记下了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