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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又死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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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观尘微微一怔,手中茶杯停在半空。茶水在瓷杯边缘微微晃动,映出她沉思的眉眼。片刻,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放下杯子,茶杯与木桌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她若无其事地侧耳倾听。

这才来了第四天,就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身旁馄饨摊上传来两个男人的窃窃私语,声调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那种打探八卦的兴致。

其中一个壮汉,宽脸大耳,皮肤被太阳晒成了铜色。他正在大口喝馄饨汤,说话间嘴唇泛着油光:“这次死的是谁啊?怎么又死人了,最近县里怎么这么邪门儿?”

对面是个干瘦汉子,一副精明样,笑时眼皮总爱半垂着。他啜了口汤,神色透着几分古怪:“唉,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次不是被人杀死的。”

“啥?”宽脸壮汉一愣,舀着馄饨的勺子停在半空:“什么意思?难道是自杀吗?”

“对啊,死的就是那个张婆婆。”

“啊?那老婆子怎么会死?那婆子平日可活得精神得很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两年前她家遭遇的事儿,也真是够惨的了,换了谁也扛不住把。”

宽脸壮汉脸色瞬间变了,像是踩中了什么禁忌一般,赶忙左右张望,生怕别人听见:“嘘——不不是说那事儿不能提吗?”

李观尘眉心微动,低头轻啜了一口茶,温热的茶汤滑过喉间,她却没尝出半分滋味。‘两年前’这个词仿佛勾起了她的兴趣。她不动声色,掩住嘴角那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干瘦汉子无所谓地摆摆手,毫不在意:“都过去两年了,掖着藏着有什么用?我倒觉得当年那事儿,那老婆子真是蠢得可以。”

宽脸壮汉皱眉:“不过,张婆婆一家应该是最惨的了,自从她把自己的孙女......随后自己的儿子和儿媳相继也过世了,只留下她一个老人了,日子过的也可想而知了,这也真是报应啊。”

干瘦汉子一边咂摸着嘴里的馄饨,一边感叹:“这么说,她真是自作孽啊。不过说来也奇怪,后来她倒像变了个人似的,反而开始做善事,帮这帮那的。你说,她怎么突然想不开了呢?”

“是啊,之前那么尖酸刻薄的一个人,人啊,终究逃不过自己的心魔。”

“对了,他们家都没人了,谁给她操办后事啊?”

“说是县里那个主簿方青山,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给她办的。”

宽脸壮汉一愣:“就是那个年轻的主簿?啧啧,还真是个好人。”

听到‘方青山’这个名字,李观尘心中微微一动。她记得,方青山正是县里新上任不久的年轻主簿,看来这次可以去凑个热闹了。

“对了,你一会儿去吗?”

干瘦汉子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这就去,我家婆娘让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我婆娘生孩子的时候,老婆子帮了不少忙,去看个场子也是情分。”

宽脸壮汉拍了拍肚皮:“那我也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完吃完馄炖便要起身走。

李观尘慢条斯理地喝尽最后一口茶,从袖中摸出三枚铜钱放在桌上:“小二,钱放桌上了。”

小二在不远处招呼道:“好嘞,慢走啊客官!”

她站起身,抖了抖衣袖,悄无声息地跟在那两人身后。

张婆婆家的大门紧闭,门前围满了村民,都在小声的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虽然是早上,但阴沉的天色像一张湿漉漉的棉布,将整个院子笼罩在一种沉闷的气氛中。

李观尘混在人群中,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四周。村民们神情各异,周围窸窣的交谈声一波接一波,像有的皱着眉头小声议论,有的则面带惋惜,偶尔还传来几声叹息。

忽然,她瞥见人群中熟悉的身影——正是她初到县城时遇到的老妇和大爷。

李观尘悄悄向他们走近。

老妇满脸皱纹,眼神浑浊,但目光中透着一丝诡异的警觉。她正低声对身旁的大爷念叨:“唉,你说是不是报应啊。”

大爷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呢,没听见仵作说是上吊自杀吗?”

老妇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可你想想,这死的几个人都跟两年前的事儿有关系啊。”

大爷脸色阴沉,良久才闷声道,“你还真别说,但这是自杀,跟前面死的不一样啊。”

老妇有些浑浊的眼睛转了转,然后语气神秘的说到“自杀?难道就不能是鬼魂引导人去自杀的吗?谁家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儿个就自己吊死了?”

李观尘听得津津有味,眉尖一挑,心中不由暗赞,这老妇还真是有点子智慧,确实会有这种可能,有些鬼魂确实会想要让生者去死然后陪伴自己的。

她正要继续听下去,老妇突然注意到了她的存在,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皱起眉头:“咦?怎么又是你这小姑娘,怎么哪儿有死人,哪儿就有你?这么爱凑热闹?还喜欢偷听。”

李观尘一点儿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微微一笑打着哈哈,“哎呀,这话说得。您不也在这儿凑热闹吗?我才刚刚到,哪里偷听了。”

老妇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理她。

大爷倒是忍不住多嘴:“小姑娘,我劝你啊,这几天赶紧离开这里。这县城最近邪性得很,才几天功夫就死了好几个人。”

李观尘只是笑笑,眼底却浮现出一丝探究的兴趣,不以为意:“自杀嘛,这也就是个意外,总不至于是闹鬼吧?”

老妇瞪了她一眼:“意外?昨儿我还见着好好的人,今儿就吊死了?哪就这么突然的。”

就在此时,大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打开。围观的村民立刻涌上前,却被几名衙役拦住。

院子里白布覆盖着一具尸体,仵作蹲在旁边整理工具,几名衙役在院内四处忙碌,似乎正在清理院子,地上还摆着几个铁锹。

一个身穿深蓝色官袍的男子站在院中,外披黑色斗篷,头戴乌黑的官帽。他身形颀长,约摸二十七八岁,皮肤白皙,眉目清秀,鼻梁高挺,神色间透着冷静的沉稳。

确实是个长得不错的,李观尘心中暗赞。

看样子他应该就是县里的主簿——方青山。

只见他微微侧头,对一旁的衙役问道:“东西准备好了吗?”

衙役连忙拱手:“回主簿,已经派人去买了,估计快回来了。”

方青山点点头,转身对仵作说:“麻烦您先给张婆婆净面吧。”

仵作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李观尘目光微凝,当她看到尸体的面容时,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那尸体……

正是昨天还在树下与她谈话的婆婆。

她嘴角微勾,心中若有所思:看来,这或许又跟两年前的事情有关系......

朦胧的光线洒在白布上,将尸体的轮廓描绘得若隐若现,仿佛笼罩着一层阴森的雾气。李观尘站在人群中,双手插在袖子里,目光微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具已经冰冷的躯体。

她远远望去,只见张婆婆的脖子上确实有一道勒痕,但那勒痕......

正当她专注于尸体时,一道目光如刀般掠过,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方青山站在院中,他的身形颀长,青衫随风微动,黑色的斗篷掩住了大半的身体。他眉头微蹙,目光深沉,像是在暗潮汹涌的湖面下隐藏着某种未明的意图。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短暂地交汇,只一瞬,方青山的眼神便迅速掠开。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眼神中,透着不加掩饰的探究与敌意。

“有意思。” 李观尘心中暗笑,但表面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皮。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她和方青山的第一次见面。可那眼神中仿佛隐藏着某种深埋的厌恶与警惕,就像是他早已知道她的身份,并因此生出了戒心。

她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自思量——也许他知道她是道士,因为两年前的事情,这个地方,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对她这样的身份抱有好感。

突然,人群后方响起一个粗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让一让,都让一让!” 一个衙役气喘吁吁地挤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形状古怪的面具。他一路推开围观的村民,急匆匆地朝院子中央的方青山走去。

李观尘瞥了一眼那面具,只见它用木头雕刻而成,形状古拙,线条生硬。那面具的眼洞又大又圆,嘴角咧开,似笑非笑,仿佛是一张介于喜怒之间的诡异面孔。

她不由得眉头一皱,心头泛起一丝疑惑,“面具?” 她低声喃喃。

她侧过头,悄声向旁边一位身形消瘦的大爷问道:“这面具是干什么用的?”

那大爷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褂子,胡子拉碴的脸上刻满了风霜。他扯了扯耳朵上的布帽,像是习惯性地压低了声音:“哦,小姑娘,你是外地人吧?我们这儿的规矩你不知道。在我们这儿,死人下葬前都要戴上面具的。”

李观尘眼神微闪,“真是新奇。”

她话音刚落,在她没有注意的地方,一双锐利的眼睛在不远处悄悄打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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