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身体抖了三抖,几乎被吓了一跳,脑袋僵硬地回头,就看见一道阴恻恻的眼神盯着自己,恨不得将自己抽皮扒筋。
下意识的,楚楚猛地起身后退。意识到对方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这才没那么慌张。
楚楚甚至得意地笑了笑,抄起地上的利刃,气势十足地威胁道:“你叫秦三是吧,我警告你,别乱动,不然有你好看的。”
刚刚在翻他东西的时候,注意到一份信件,她对里面的内容毫无兴趣,但注意到了信件的署名,叫做秦三。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别人写给他的信,而他就叫这个名字。
谢琛耳朵动了动,听到少女叫他秦三本来有些疑惑,瞥见地上落灰的信件后就恍然了。
她看到了别人寄给他的信,不过还好这少女好奇心不强,并没有打开信件看。
不然,为了保守一些秘密,他就不得不杀人了。
秦三即使处于下风,仍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低头看看了身上的绳子,嘲讽似的笑了笑。
刚才不得已向这人讨巧卖乖,现在轮到楚楚占上风,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侮辱,这简直就是对楚楚人格的侮辱。
楚楚差点没忍住暴脾气杀死这人。
“秦三,秦三……”秦三念了几遍这名字,像是头一次听这名字似的,又道:“你说是就是吧!”然后动了动身上的绳子,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琛当然不叫秦三,只是他出门在外,不好顶着原名四处招摇,便随意取了个名字。
只是认识他的人,称呼他为殿下,不认识他的人叫他秦大人,很少人连名带姓地称呼他。
没有否认,楚楚就当他叫秦三。
楚楚都快气笑了,绕着柱子走了两圈:“什么意思你不懂啊。你刚才喂我的蛊药,现在还没有解呢。你把解药告诉我,我……我可以考虑放了你。”
秦三笑了笑,忍不住咳了两声,似乎牵扯到身上的伤皱了皱眉,“你要跟我谈条件,现在却把我绑了,未免诚意不够。”
楚楚觉得有必要拿出点真的“诚意”来,走上前,直接将拿刀架在秦三脖子上,道:“少废话,跟你能什么诚意。不杀你,我已经够有诚意了。你落到我的手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是不说解药在哪,小心我杀了你。”
话说的语气很决绝,表情也到位,甚至拿刀对着秦三的脖子处比划了一下,楚楚对自己的表演十分满意。
然而,好像表演过了头……
听到这话,秦三眼底暗了一瞬,立即冷下了脸,盯着楚楚的眼神比之前更为狠厉,甚至带上了杀意。下一瞬只见秦三手中寒光一闪,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柄短刀。
身上的绳子应声而落地,而他本人则站了起来。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在眨眼之间完成。
楚楚傻眼了,这刀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她刚刚为什么没有发现!不过现在后悔没有仔细翻找也已经来不及了。
秦三解开绳子后,活动了一下手臂,楚楚慌忙后退。
之后,秦三才看向楚楚,慢慢走近她,似乎每走一步都在思考怎么解决掉楚楚。
楚楚感觉到了令人战栗的危机感。
她几乎被逼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楚楚浑身都在发抖,牙齿战栗,比之之前更胜。
她知道自己是怎么也打不过秦三的,说不定还会被别人秒杀,又开始发挥自己不要脸的本事:“少侠,咱们打个商量,我呢也没有存心想找你麻烦,只要你把解药给我,我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今晚的事。”
“刚才的事情就是个误会。你也知道的,我就是一个只会嘴上说说的纸老虎。”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关乎她的小命。
所以说,一切的卑颜屈膝并非人所愿,而是迫不得已。
楚楚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再一次,楚楚痛恨自己的心慈手软,刚才就应该宰了他。
就算余生会后悔,会有心理阴影,但至少那会悔恨的良心还在呀!命还在呀!
秦三笑了笑:“你以为要不是这一点,你能活到现在吗?”
楚楚狗腿道:“是是是,少侠你心好人好长得好,必然不会跟小女子一般计较的。”
秦三:“那是之前,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一般来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而且,你这人太没骨气。”
楚楚快哭死:“那我不要解药了,你放过我成吗。”
秦三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还在不断刷新我对底线的认知。”
“……”
之前只是觉得少女恐惧死亡,随着接触的加深,秦三发觉她可以为了苟活,不断降低自己的底线。不知为何,这令他想起了那些为了权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面兽心的东西。
这些人实在是厌恶至极,连带着对少女也没什么好感了。
而楚楚在心中把秦三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她一直哄着对方,恐怕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死翘翘了,哪里拖得到现在。这明明是机智,哪里有那么不堪。
狗比男人,什么都不懂。
而且,明明这个叫秦三的狗东西先招惹她的好吧!哪里是楚楚先冒犯的他。
不过听这狗男人的意思,走中庸之道是行不通了。当然楚楚也不介意与秦三对拼,就算是杀不死他,在他身上划两刀也算自己赚到了。
秦三说完话,不紧不慢地走向楚楚。楚楚紧紧握着刀柄,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情绪紧绷到了极点,正当楚楚想先发制人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道声音:“小姐,你还没睡吗?”
是她的丫鬟秋菊!或许是刚才的动静太大,让秋菊注意到了。
好秋菊!来得真及时!
楚楚绞尽脑汁想要告知秋菊她的危险处境,秦三则回头望了一眼门外。一个瘦削的人影手里提着灯笼,身影倒映在门上。
楚楚没出声,而秋菊似乎觉察了不对劲,声音有点哽咽和微微颤抖,道:“小姐,你要是还没睡,秋菊就进来了。”
门没锁。
秦三叹了口气,要杀就要杀这一对主仆,也不知道会不会弄出大的动静,吸引其他人过来。他看了看少女决绝样子,似乎打算与他同归于尽。
有一便有二,秦三再给少女一次机会。
所以,在秋菊推开门之前,秦三趁楚楚来不及反应,抬手劈了楚楚一下。
楚楚瞬间陷入昏迷。
——
楚楚是被疼醒的,后颈处酸痛无比,她不禁伸手摸了摸。
然后楚楚意识到什么,下一瞬猛然坐了起来,仔仔细细检查自己的脑袋和脖子,确认完好无损,抚了好一会儿心口,内心才平复。
这里是楚楚在寺庙中的房间,房间宽阔明亮,摆放着古木座椅,而粉色床帐轻盈如烟,其上点缀着莲花图案,一看就是梵音寺给女香客特意准备的。
这居所是原主争来的。原主性格霸道,占据了最好的一间。其余人要么是争不过,要么是谦让着她。
而这却成了楚楚昨日的索命符。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说的就是这个了。
秋菊虽然人坐在床边,脑袋却靠着床柱,眼睛紧闭。
这丫鬟困成这样,应该守了一夜,也是个衷心的丫鬟。
楚楚醒来便也不想睡了,更何况脖颈酸痛,想睡都睡不着,索性爬了起来。
秦三到底不是什么嗜血好杀之人,只是打晕了楚楚。
不过,秦三也没给楚楚活路啊。下了蛊,却不告知楚楚是什么蛊药,也不留下解药,就这么跑了,这不是存心给人找堵吗!
这么想着,不止脖子酸痛,浑身都难受得不得了。
越想越生气,在心里把秦三这个狗男人骂了千八百遍。
楚楚心疼秋菊这小丫头,且她及时出现救了自己,不然真不知道秦三会不会给自己留条活路。
她扯了薄被给秋菊披上,却不想惊醒了她。
秋菊一睁眼见到楚楚,立马精神,站起身拉着楚楚的手道:“小姐你可算醒了,秋菊都快担心死了,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说完这话,她忙捂住自己的嘴,小心翼翼道:“小姐,你不要生气,秋菊一时嘴快说漏了嘴。以后再也不敢了,你怎么处罚我都可以。”
说完这话,就想要下跪,但想到什么,将要弯下去的膝盖再次挺直。
可能这丫鬟之前在原主那里遭了不少罪,楚楚与秋菊刚接触时,动不动就下跪。经过几日的相处,楚楚好不容易才把她这个习惯掰正。
这个时代的阶级差别,楚楚无意打破。
她的力量很小,小到类似蜉蝣空有一身撼树之志,却缺乏撼树之能。况且她所在的那个世界,为了消除这点差别,曾耗费数人的心血,历经千年的历史。
她的惜命,注定了她不会轻易与大多数人相抗衡。
她只想在自己能力所及的地方,尽量保持对每个人的善意。当然除了心怀歹意无恶不作的人。
楚楚觉得,尊重应建立在对别人理解的基础之上,这样才能发自内心的认可别人。她与这个世界的人接受的教育、观念并不相同,甚至相悖,理解尚且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那就保持善意,这是她所能做到的另一重意义的尊重。
楚楚安慰道:“没事了,都没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这呀,都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我还真有可能见不到咱们可爱的秋菊了!”
秋菊一听,眼泪都快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