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

丁晓峰轻声唤道。

大概是刚从秘境历练回来太累了，莫离有些神思不属。

莫离轻易从幻象中解脱。

她方才坦白了自己被上天收回天赋，听不懂兽语，资质也沦为普通。然后师尊厌弃了她，她没了现在的资源，哪怕拼命努力也止步筑基。那些曾经不如她嫉恨她的，都以嘲讽她为乐。

莫离这两个字在一段时间竟成了一个词语，用来形容曾经有天赋但很快泯然众人的庸才。

而幻象之外，她还没有向别人坦白。她身上的异变，只有她自己知道。

幻象依托她的恐惧而生。

“龙鹿看到她杀了那头母龙鹿，所以害怕惊惧。”莫离说道。

“我没有！”刘牧云反驳。

“龙鹿的皮坚韧，寻常法器都切割不开。看那只龙鹿身上的痕迹，是被人用手撕扯开的，我哪有这个本事。”

“只有筑基期以上的体修有这样的力气。”刘牧云补充道。她当然要自己为自己辩解。因为她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她已经认定，如果不是尹华张十中提前一年将她带入东华门，她和爹爹就会是薛书生和薛老娘的下场。那么，这背后算计一切的人，是不是还在算计她？

“刘师妹对灵兽很了解？”丁晓峰问道。

“我是天工楼弟子，平常炼制器物，需要了解各类材料的特性。”

“灵兽身上的血肉皮骨都是可以炼制法器的材料。”

“是吗？”

“据我所知，龙鹿属火，在炼制同为火属性的法器时，龙鹿血会被用于在法器上绘制灵纹。”

“龙鹿皮则多用于武器匣具的炼制。”

“我查了你所有借用地火炉的资料，你最近没有炼制过火属性的法器和武器匣具。”

“世间可以炼制法器的材料万万计较，龙鹿身上的材料并不是很常用的材料，你怎么恰好知道这些材料的特性？”

“难道是刘师妹你天赋异禀，记住了所有材料的特性？”

“昨日是飞林真人授课。”

“飞林真人擅制傀儡，我知晓他做了许多傀儡兽，便特意查过这些傀儡兽的资料。”

更刻苦才能有机会出人头地。这是哥哥说的。刘牧云没有哥哥那样勤快，她只是课前课后都自己多学习了一会儿。

“是这样吗？”丁晓峰看向刘牧云目光沉沉。

“……刘牧云，杀龙鹿之事，你可以认下。”

“你自己也知道，杀龙鹿的和害死四名驭兽弟子的不是同一人。”袁文英劝道。

“杀死门中灵兽，你照价赔偿，再罚三个月禁闭，也就没事了。”

袁文英苦口婆心循循善诱。

杀死龙鹿的和杀死四名驭兽弟子的就是同一人。虽然他们身上伤口不同，残留在他们身上的灵力波动也不同，但杀人者的步伐还有气味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个并不熟练的凶手，她在现场做了伪装，但她不知道执法堂的手段很多，留下一丁点儿痕迹，都会被查个明白。

“我没有。”

丁晓峰冷笑一声：“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刘牧云身上毫无存在感的霞光披风忽而收紧，牢牢禁锢住了刘牧云的四肢。

披风越裹越紧，刘牧云逐渐呼吸不过来，她有些茫然地看向袁文英和丁晓峰，执法堂可以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施以严刑吗。

刘牧云被迫张嘴喘息，一股灼热气息从她腹部传至四肢百骸，热、胀、窒息，那股热流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一轮太阳从刘牧云口中吐出。

还未逃遁，霞光就将太阳牢牢锁住。

比起此间世界的大道规则，这轮真日还是太过弱小。

刘牧云这次误入凶案发生之地，自然要好好查探，霞光牢笼不仅是牢笼，更是无时无刻不再探查刘牧云体内的能量变化。若有一丝魔气泄露，霞光都会在瞬间将魔物揪出。

这些霞光是东华那位开门立宗的祖师奶奶捕获的大道规则，执法堂因它而设立。也只有它才会发现真日的存在。

真日暴露，几乎在一瞬间，它就被此间真正的太阳锁定。所以它再不敢逃，乖乖被霞光捆住。有这些规则在，太阳无法将它吞噬。

“那头龙鹿身上留下的灼烧痕迹，就是太阳神火。”丁晓峰说道，“刘牧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是什么东西？！”吐出真日后，霞光放开了刘牧云，刘牧云跌坐在地，她不知道自己肚子里怎么会有一团火。

是了，是了，在秦城时，她便觉察异样，腹中时常有灼烧感。为此，她去看过医修，但是什么都没查出来。有医修说，可能是她早年间有过饿狠了的经历，所以在极度紧张的时候，就会有肚子灼热饥饿的幻觉。

灵火是天材地宝，太阳神火比地中火更高阶，东华门内都没有人成功契约过此等灵火。

刘牧云也未曾契约灵火，那颗真日只是以她身体为空间躲藏，并且极大消耗了她的健康。

真日要防止自己被此间太阳吞噬，便没有与霞光争斗。霞光将真日吞没，仔细检查，未曾发现丁点魔气。

真日存在刘牧云体内已久，二者能量互相转换，已经逐渐形成平衡。现在，真日离体，刘牧云体内能量失衡。灵力急剧收缩，她那颗新安的灵石心脏猛地爆开。霞光将爆炸包裹住，未曾伤到别人，血液溅到披风上，将那一小圈空间染红。

刘牧云晕了过去，不知是死是活。

“找医修来。”

“救活了，送去黑泉。”

“救不活，埋去暮山。”

丁晓峰冷冷说道。

莫离看着这一系列的变故，不由得走向刘牧云，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莫离师妹，并不是丁师弟行事冷酷。”

“只是我们已经找到证据，杀死龙鹿的，定是杀害那四名弟子的凶手。”

“整个东华门都找不到第二颗太阳神火。刘牧云就算不是主凶也是帮凶。”袁文英解释道。

莫离又进入了幻觉。她自己知道这是幻觉。

幻觉里她告诉袁文英，龙鹿是她杀的，她曾有机缘，在与灵兽生活时，她闯入过金乌墓地，获得了金乌尾羽。而后这枚尾羽炼制成了她的本命法器，她亦能使用尾羽内的太阳神火。

她杀死龙鹿，是为了取血。龙鹿血可以炼制法器，也可以炼制丹药，暴灵丹，服下后，灵力和身体所有技能会在短时间内不断暴涨，直至爆体而亡。莫离想用这种丹药，来激发自己体内潜能，找回丢失的天赋。她不想被人知道，便自己来杀兽制药。

她说出实情后，就被当做凶手，关入黑泉，被无数怨魂啃咬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