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是一项比较冒险的行动。
藤老祖与普和真君的私下合作不能声张,他现在被打杀了,洞府难保不会被彻底清理一番。
要是阿难跑回去遇上哪位前来充当临时清理工的仙官,肯定又要触霉头不可。
不过有小铃的预警功能在,他还是可以回去碰碰运气。
于是阿难通过地下暗河重新回到流云洞的小水潭,确认洞内环境安全后,再跳出水潭去取藤枕。
藤枕刚到手,小铃就发出示警,他及时带着藤枕跑掉了,心情十分愉快:太好了!这一趟总算没白来。
游到长江后,阿难在长江入海口附近的一处江心岛屿上了岸。
藤枕是藤老祖的藏宝箱,被他用法力封印了,以阿难的能力是打不开的。
被法力封印的东西除了原主外,就只有法力更高的人才能破解。
“小铃,你来试试,看能不能打开。”
虎头铃铛是件法宝,法力倒比阿难更强。
它应声出战,变回法铃本体后,直接来了一个暴力掀桌——对准藤枕一头撞上去,硬生生撞出了一个大窟窿。
“小铃你可以呀!这法子好,简单粗暴直接有效。”
得到表扬的法铃得意非凡,绕在主人身旁飞个不停,铃声响得格外清脆活泼,像是在欢快地唱歌。
藤枕中藏着一个巴掌高的小瓷瓶,打开一看里面装了六七颗金澄澄的灵丹。
阿难随手倒出一颗扔进嘴里,像嚼糖豆似的嚼了起来。
“檀仙师的灵丹功效还是可以的,就是味道有点欠佳,还有提升的空间。”
法铃落在阿难的手掌上,使劲地蹭了蹭主人柔软的掌心,铃声变得十分温柔,温柔如呢喃。
“知道了小铃,我会快点好起来的。你放心,有了这瓶灵丹,我不但能痊愈如初,法力也会大有增进。”
法铃听了很开心,还飞到阿难的脸颊上用力贴了一下,像是吧唧亲了主人一大口。
“好了,我算是没事了,也不知道应长恨怎么样?步云山一别后,他活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去年应长恨与阿难在步云山的地下暗河分开后,就此下落不明,音讯全无,三界之中再没有关于他的消息。
因为神仙座骑的黑虎之死,应长恨被高度怀疑是凶手。
太玄真君陆衢的梦令,更是让他成了众矢之的,所以他的消失横看竖看都是畏罪潜逃了。
阿难知道应长恨并不畏罪,但还是很有潜逃的必要。毕竟形势对自己不利时还是避避风头为妙,没必要吃眼前亏。
应长恨消失了将近一年,杀死黑虎的凶手罪名,也因此被认定非他莫属,理由很简单:要是不心虚你丫跑什么呢?
“应长恨这小子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快一年了没走漏半点风声,还真是沉得住气啊!对了小铃,你还记得他家阿福吗?”
法铃用铃声表示自己的嫌弃,那个满脸傻笑的泥娃娃,它可是一百个看不上。
“小铃,你可别看不上人家阿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长恨躲着不露面肯定是在设法炼制这个法宝。一旦炼制成功,他就要出来大杀四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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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葱茏的初夏,烟波浩渺的太湖。
太湖汪洋三万六千顷,大小七十二座峰。
位于姑苏城附近的西山岛主峰终年云封雾锁,如仙山隔云海般似有若无,得名缥缈峰,为七十二峰之首。
离开海禺山后,阿难就来了缥缈峰。
山水相连的太湖,得天地之灵气,沐日月之光辉,是一处钟灵毓秀的宝地。常年隐于云雾中的缥缈峰,更是灵气充盈。
阿难藏身于缥缈峰与太湖水之间的暗河中,自由穿梭于山水间。
他每隔七天服食一颗灵丹,利用这七天时间完全吸收丹药的精华。如此持续了一个多月,伤势已经完全无碍,法力也得到了一定提升。
休养与修行之余,阿难会以衣衫褴褛的小乞儿模样,隔三差五出现在姑苏城闹市中,打听一下外头的消息。
他常去的地方是阊门一带,那里商贾云集,店肆林立,居货山积,行人流水,是姑苏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没有之一。
这天,小乞儿阿难来到阊门一带的山塘街,站在一家生意红火的酒楼门口乞讨。
进出酒楼的客人虽然很多,但大多数都对他视而不见,只有少数人会赏他一两个铜板。
有个满脸横肉的食客打着酒嗝走出酒楼时,还嫌阿难挡了道,骂骂咧咧地一脚踹过去。
“小叫花子滚远一点,好狗不挡路知道吗?”
早在横肉男抬足踹来的时候,阿难就机灵地顺势一滚,躲开了那一脚的力道。
“是是是,大爷,我这就滚。”
小乞儿那副被吓得胆战心惊的模样,让恃强凌弱的横肉男还越发得了意。
“滚得不好,重新给大爷滚一个。”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把圆润动听的声音,如珠子似的滚动而来。
“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子,也未免太不要脸了!”
“谁他妈多管……”
横肉男眼睛一瞪,正想破口大骂,突然发现出面管闲事的人竟是一位二八佳人。
脸若莲萼,唇似樱桃,一袭绿罗裙碧如荷叶新裁,清艳得令人目眩神摇。
横肉男顿时半边身子都酥了,“美人儿,你如此美貌,该不是天仙下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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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难已经认出了这位美人是谁,她并非天仙下凡,而是修成人形的花妖任天真。
任天真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位斯文儒雅的蓝衫书生与之同行。
见到横肉男垂涎三尺地盯着她看,立即摆出一副护花使者的架势,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这位兄台,请你放尊重一点,休得无礼唐突佳人。”
横肉男压根就不把这种文弱书生放在眼里,“哼,就你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还想学人英雄救美吗?给老子闪一边去。”
斯文的蓝衫书生下盘不稳,被横肉男随手一推就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他涎着脸往任天真跟前凑,打算借酒装疯吃一把美人的豆腐。
阿难在一旁默默地为横肉男点蜡:
——你惨了你惨了!你只知道这个护花使者是弱鸡,却不知道这朵娇花是硬茬,她可是带刺扎手的很啊!
“你找抽呢!”
任天真老实不客气地赏了横肉男一巴掌。
她那只又白又嫩的纤纤玉手,看上去似乎稍微用点力就会折了,可是抽起巴掌来却力道惊人。
横肉男被抽得整个人飞出好几步远,还摔了一个狗吃屎。
不但半边脸都木掉了,嘴里的牙齿也松动了好几颗,两颗门牙更是和着鲜血一起喷了出来。
吃了大亏的横肉男还搞不清状态,一边努力想要爬起来,一边嘴巴不干不净地怒骂。
“臭娘们,看老子……”
任天真袅袅婷婷地走上前,一脚踩住他的背,曼声道:“你骂谁呢?”
她那只莲足纤细又小巧,但踩上横肉男后,他却感觉自己像被重逾千斤的东西压住了似的,丝毫动弹不得。
这下他总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位娇花软玉似的美人儿,其实是个自己惹不起的厉害角色,一张还在滴血的嘴开始求饶了。
“我……我骂我自己,臭男人,不该唐突佳人。还请姑娘恕罪,原谅我酒后一糊涂。”
“本姑娘一向心胸宽阔,可以不跟你一般见识。不过你刚才平白无故踢了这个小乞儿一脚,是不是应该补偿一下他呢?”
“是是是,应该应该。我荷包里还有一点碎银子,可以都给他。姑娘觉得这样行吗?”
“当然行,那就这么办。”
横肉男总算从地上爬起来后,就把自己荷包里的碎银子都给了阿难,然后赶紧走人,唯恐走得不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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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难捧着碎银子,满脸乖巧状地向任天真道谢:“多谢美人姐姐。”
“真乖,不用谢。你小小年纪怎么就在外面乞讨?你爹娘呢?”
“爹娘都不在了,家里全靠姐姐做绣活度日,钱不够花,我就出来讨一点。”
阿难应答如流,杜撰了一个子乌虚有的家世。因为任天真有着一副热心肠,如果不这么说,她没准会给小乞儿安排一个容身之所。
“这样啊,那我再给你一点银子,你赶紧回家去吧。”
蓝衫书生刚才没尽到力,这会儿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他自然是又站出来为美人效力了。
“我有银子,我来给。”
阿难抬头看了这位蓝衫书生一眼,不知为何觉得他好像哪里有点眼熟。之前在万隆客栈出现过的那个吕郎,也给他这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用了,有这些就够了,谢谢公子,谢谢美人姐姐,那我先走了。”
阿难话一说完转身就跑,一边目送他远去的身影,任天真一边赞赏不绝。
“这小乞儿真不错,一点也不贪心,家教应该很好。”
“是啊,虽然是乞儿,乞讨时却从不纠缠。有人给就接了道谢,多给他还不要,倒是颇有几分君子之风呢!”
附和着任天真夸赞了阿难几句后,蓝衫书生指着路旁那家酒楼道:“真娘,这家酒楼在姑苏城很有名气,咱们不如就在此用午膳如何?”
“好啊,我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