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手持一把大刀,先对围观群众展示刀子的锋利程度。
只见一刀凌空劈下去,竖在地上的一块木桩,顿时倒地变成了两半。
“大家请看,这刀子够锋利吧?这么粗的木桩都被劈成了两半。现在,我要用它来砍我弟弟的头了。大家想不想看?”
围观群众迫不及待地齐声道:“想看想看,快变快变。”
迎着阿难示意的眼神,应长恨不情不愿地躺下来,等着被“砍头”。
要不是臭妖怪承诺卖艺赚了钱后,可以带他吃好的住好的,他才不会配合呢!
“开始了啊,请大家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真的砍哦!”
应长恨在地上躺好后,随着阿难一记利落的手起刀落,那颗小小的人头立马和身体分了家,滴溜溜的四处乱滚。
围观的人群有如油锅里进了水,炸响一大片此起彼伏的惊恐叫声。
“啊,死人了!”
“我的天,怎么真的砍头了?!”
“不好,出人命了,快报官啊!”
人群惊呼连连时,阿难好整以暇地提高音量,压下了那些七嘴八舌的声音。
“诸位诸位,不要慌,不要乱,这只是变戏法,没有出人命。不信大家请看,我现在就能把我弟弟的头安回原位。”
所谓的人头分家,不过只是阿难施展的幻术。
果然不出应长恨所料,他是精通幻术的,分分钟可以变出一堆银子骗过凡人的眼睛,可是这个有梦想的妖怪偏偏不干。
阿难随便做了几个纯属好看的花架子动作后,那颗四处乱滚的人头,又在围观群众的集体注视下,自动回到了应长恨的脖子上,皮肤上连一点血痕都没有。
“好了,弟弟,你起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应长恨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皮笑肉不笑地冲着围观群众揖手行礼道:“各位晚上好。”
如此神奇的人头分家表演,让围观群众都大开眼界。他们纷纷鼓掌不已,也纷纷慷慨打赏,无数铜钱雪花般飞到了兄弟俩脚下。
这场变戏法表演收获颇丰,收到的铜钱最终算下来大概值三四两钱子。
阿难笑眯眯地对应长恨说:“走,咱们先去吃顿好的。”
“如果你所谓的吃顿好的,又是一碗阳春面加一个鸡蛋,老子怎么都要砍上你一刀不可,大不了咱俩一起疼。”
应长恨板着一张小脸蛋,把丑话说在前头。
阿难笑容可掬地道:“阿难弟弟,那今晚咱们就去前面那家大酒楼吃饭,菜由你点,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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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酒楼坐下后,应长恨一口气点了四个菜,鸡鸭鱼肉样样俱全,不吃好一点都对不起他刚才自降身份的卖艺表演。
酒楼里,有位说书先生正在绘声绘色的说书。
那是一位天界仙官下凡来到人间降妖伏魔的故事,故事主角是华源真君越君朴。
越君朴飞升成仙前,曾是无极宗弟子。
彼时无极宗是人间凡界名气最大的修真门派,仙府摩宵宫就设在东海之滨的步云山。他飞升成仙后,也就成了东海一带的守护武神。
今年年初的时候,东海有一只成精的巨鼋妖兴风作浪,让不少渔民和渔船都葬身大海。
为了解决这只巨鼋妖,临海的七城百姓合力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祭祀活动,祈求武神华源真君显灵除去巨鼋,庇佑生灵。
华源真君果真显灵了,仙官与妖怪在东海好一场大战,搅得海面狂风大作,海水惊涛骇浪,最终力斩了那只巨鼋。
经此一役后,华源真君在东海一带的威望达到巅峰,成为最受此地百姓爱戴的仙官,没有之一。
丰县虽然距离东海还比较远,不过华源真君斩杀巨鼋妖的传奇故事依然传到了这里,让他在此地的香火也很是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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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难和应长恨进店时,仙官力斩巨鼋精怪的故事已经接近尾声。
说书先生把华源真君大加称颂一番后,又拉出一个对照组来衬托他的光辉形象。
“当年无极宗,还曾有过一位天赋异禀的修真奇才明光,十八岁就飞升成仙,被封为仅次于紫衡帝君的灵曜天君。然而这个少年得志的明光不甘屈居人下,竟暗中勾结鬼王谋害帝君,想要取代他成为天界至尊,何其狂妄自大啊!”
“事败后,不但明光作为罪仙被贬下凡,就连无极宗也被连累得不轻。一场雷火把仙府摩宵宫烧成了废墟,数代人积累起来的基业全部付之一炬,这一切全拜明光所赐。”
“从那以后无极宗就没落了!曾经的天下第一修真门派,如今勉强只能算个三流门派。这还是看在华源真君的面子上,毕竟他也曾是无极宗弟子。”
“想当初,明光年少成名何等风光无限,华源真君都被他比下去了。可如今,明光已经身败名裂不知所踪,华源真君依然位列仙班,受到百姓的香火供奉,成为深受百姓爱戴的仙官。”
说书先生最后总结陈词道:
“可见无论为人还是为仙,德行都是第一重要的——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德薄而位高的明光,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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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说书先生的话后,酒楼的听众们纷纷有感而发。
“这个明光真是害人精本精啊!凭一己之力毁了无极宗整个宗门。”
“少年得志的修真奇才,云间仙境最年轻的仙官,却得陇望蜀地还想奢求帝君之位。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明光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听说明光飞升成仙前,在无极宗行事就极其骄横霸道,最好的仙丹仙药都要霸占,其他弟子统统不给。”
“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能飞升成仙,敢情无极宗的天材地宝都被他一个人占了,那修为能不领先别人一大截嘛!”
有人深以为然。
“是啊,他能少年成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占了出身的便宜。身为无极宗宗主的宝贝儿子,他于修真一道占尽先机。最好的功法、最好的丹药和最好的法器都应有尽有。如果换作是我有这样的条件,没准也已经飞升成仙了。”
有人就事论事。
“话也不能这么说。无极宗曾是绵延十余代历时数百年的修真大门派,历代的宗主之子算来也有不少,却只出了明光这么一个能十八岁就飞升成仙的人物。他的天赋肯定是比其他人要高出一大截的。”
“天赋高又怎么样?还不是飞升之后又被贬落凡间了。说书先生刚才说得再对不过了,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听说明光不只是野心勃勃,还好色如命,飞升至云间仙境后调戏过不少神女,也不知是真是假。”
“肯定是真的。明光这家伙可是个野心家,野心家多半重权又好色,权力要抓,女人也要搂,缺一不可了。也不知他在天界染指过几位神女,真是艳福不浅啊!”
一个人挤眉弄眼地说出这番话后,不少人都神色暧昧地笑了起来。
应长恨点的几个菜都还没上,只能先坐着喝茶。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手里的茶杯突然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满堂淤泥般脏兮兮黏乎乎的暧昧笑声。
“伙计,不好意思,我弟弟茶杯没拿稳打碎了,一会儿照价赔钱啊!”
“好的客官。”
伙计过来扫干净茶杯碎片后,阿难半真半假地跟应长恨说:“别再打碎东西了啊!赔钱我很心疼的。”
应长恨神色不善地瞪了他一眼,“你是掉到钱眼里了吗?整天就知道钱钱钱。”
“没钱寸步难行。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钱这么重要,我看重它有错吗?”
“身为一个有梦想的妖怪,我拜托你别整天把钱挂在嘴边。就你这样要是也能飞升成仙,我的应字倒过来写。”
“为什么我爱钱就不能成仙了?没准日后飞升天界后,我还可以当一个财神呢!”
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后,应长恨忽然有所警觉地一抬眸,看向二楼一个正在缓步下楼的青年男子。
他大概三十左右的年纪,一袭蓝衫,容仪秀伟,看起来像是一位文人雅士。
与此同时,阿难腕间的铃铛似有若无地叮了一声。他抬起头,和应长恨一样,也留意到了同一个人。
微微一怔后,阿难唇角浮起一丝了然的微笑:都这么多年了,他的习惯看来还是没有改呢!
瞥了那位蓝衫男子一眼后,应长恨立刻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地对阿难小声叮嘱起来。
“那个正在下楼的男人不简单。你低头喝茶,别东张西望,小心别被他发现了咱们不是人。”
阿难装傻充愣地明知故问:“他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怎么不简单了?”
“你少套我的话,我就不信你没察觉到他不简单。”
“我只是一个法力低微的小妖,怎么可能知道那个人不简单?”
“就算你不知道,你的铃铛也给你通风报信了,不然它刚才怎么突然响了?”
“阿难弟弟,真是瞒不过你啊!没错,铃铛确实给我通风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