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谢谌驱车行驶在道路上,等绿灯时前方过马路的行人模糊,犹如鬼影,他晃了晃头再定睛一看,一切又恢复正常。
没休息好的缘故吗?谢谌想着。
他按压太阳穴,指腹摸到黏腻的薄汗,原本思考U盘里的资料太过入迷,弱化身体上的炽热。
谢谌看了一眼空调设置已经是温度最低、风速最高,他为什么还是觉得热。
空调坏了吗?
很快,谢谌的身体否定了这个答案。
他察觉不对劲儿,在绿灯亮起前打开车的双闪,趴在方向盘上埋着头,肩膀颤抖,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像是急症发作。
坐副驾驶的张言承察觉到不对劲儿,询问他哪儿不舒服,没有腺体的他等同于beta,自然闻不到满车的乌龙茶香。
谢谌口干舌燥,颤颤巍巍地摸索裤兜,掏出药丸干嚼几下就囫囵吞下。些许药渣卡在舌根处,惹得他咳嗽连连。
药渣被唾液稀释,苦味迅速在喉咙漫开,而药效要在半小时后才发挥作用。
张言承只会处理伤口,碰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选择拨打急救电话,“喂,这里是柳……”
谢谌没力气,勉强移动右手,重重搭在张言承身上,打断他。
张言承:“?”
谢谌脸贴着方向盘中心,顶着萎靡不振的模样期期艾艾道:“挂了,打给……”
张言承看到被汗水晕染的脸潮红色泛滥,答了一个“好”字,随后给裴墨衍汇报情况。
张言承在境外组织里呆过,有时那里的环境很糟糕,周围充斥刺鼻的体.液味,几十种信息素像被扔进大锅炉练出令人作呕的味道。对他而言,那不是周期性的欲.望,不过是冠冕堂皇宣泄淫|荡的机会,这也成为他挖掉自身腺体的因素之一。
看着极力忍耐的谢谌,张言承明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实则心中多了几分鄙夷。
一个处于易感期的omega找alpha,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他对于二人亲密到发生到性|关系也不惊讶。
主驾驶的车门被人打开,意识尚存的谢谌吃力地转头,他像醉酒视线不是很清晰,看不清人脸。伴随柠檬味,腺体开始疼痛,他虚弱地扯起一个笑,“来啦?”
裴墨衍身子探进车内,抓起谢谌的胳膊往自己的肩膀上搭,“是啊,又来给你当仆人了。”
谢谌屁股还贴着驾驶位坐垫,上半身已经毫无戒心地倾向裴墨衍,软得像骨头早就化成水融进血肉里,头靠在他的右肩,痛苦地皱着眉。
主驾驶位的方向盘成了障碍物,可活动的空间狭窄,裴墨衍扶住谢谌的背,圈住他的腰将他搂在怀里慢慢往外拖,在身子即将挪出车门时,他又及时护住谢谌的头部。
手离腺体过近,谢谌感知到alpha信息的浓郁,发出痛苦的呢喃。
声音轻得像柳絮,还是被裴墨衍捕捉到了,他道:“我出门多吃了两片抑制剂。你还是觉得痛吗?”
“嗯……”谢谌闷声闷气道。在方向盘上趴太久,他的脸上印出个浅粉色的车标痕迹。
裴墨衍将谢谌从车里取出来,左手勾住他的膝盖窝,把人横抱在怀里。
张言承很有眼力见地打开后座车门,并自己坐上了驾驶位,他系上安全带询问去哪儿。
裴墨衍在给谢谌擦汗,“回他家。”
不去酒店,要在家里做吗?张言承没说什么,拉下手刹,发动车子向前行驶。
等待到达目的地这个过程异常煎熬。
谢谌瘫坐着,身子倚着靠背,头倒在裴墨衍肩上,牙齿磨动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微声响。业.火焚烧着骨头和经络,炙烤每一寸肌肤,皮下血液翻涌像要撑爆血管,他难受得要疯掉。
谢谌摸到椅子的坐垫有点湿热,脸色愈加难堪。要是他现在趴下,就能看到被洇湿成深色的布料,估计还能拧出几滴水。
谢谌抿紧嘴唇,双手不自然地放在膝盖上,试图挡住身前被支起的布料,但他的举动都被裴墨衍看在眼里。
“挡什么挡,在我面前还觉得丢人?”裴墨衍试图抚平谢谌脸颊上凹凸不平的车标,“从小到大上厕所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
“你还记得,我俩小学不是还比谁尿得更高吗?差点儿飙到小便池外了。结果被保洁阿姨发现了,被罚扫厕所。她笑还说我们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嗯。”声如蚊蝇。
车内大部分都是裴墨衍回忆往事的声音,谢谌忍着痛楚应他一声已经是顶了天了,但裴墨衍并没有因没得到情绪反馈而觉得不平衡,反而继续找话题。
这是张言承第一次觉得老板如此话多且和善,但很快明白他是在试图分散谢谌的注意,让谢谌不再那么专注于痛苦罢了。
尽管这些作用微乎其微,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裴墨衍将谢谌抱进卧室,张言承规矩地止步默默阖门,并希望这屋子的隔音效果能够抗得住一些不该入耳的声音。
卧室内,裴墨衍忙前忙后,轻车熟路地从床头柜里翻出针剂注射进谢谌的腺体,又在抽屉里拿出口服药,与准备好的温水一道放在谢谌手够得到的地方。
“要是还不舒服就再吃一颗药。我就在外面,有问题喊我。”裴墨衍道。
“嗯。”谢谌背对着他,蜷缩在床上,将凉被裹成一团抱在怀里,脸埋进去。
在客厅驻守的张言承看到裴墨衍出来,特意留意他的着装。
裴墨衍紧紧关上房门,低声道:“今天的行程,报给我。”
张言承如实汇报谢谌今天做了哪些事,记忆力是他的过人之处,口述的汇报内容可根据时间线精确到分钟,简直行走的监视器,完整叙述谢谌的一天,直至讲到裴墨衍出现的时间点才闭上嘴。
“他的未婚妻居然是个不婚主义?”裴墨衍偏头重复。
张言承点头,“虽然我离他们比较远,但我会读唇语。”
裴墨衍笑了一声,像是看穿了对方的想法,评价一句:“自私的女omega。”
“话说……”裴墨衍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掐住张言承的喉咙粗暴地将他按在墙上,没有任何留情之意,高举手臂,刀尖指向他扎去。
张言承眼疾手快,及时握住裴墨衍的手腕,在刀仅是扎入右臂皮肤几厘时阻止情况继续恶化。
整个过程的行动果决干练,张言承明显察觉到裴墨衍原本是瞄准了他的颈动脉,只是临时调整角度和方向。
一秒,就那么一秒。
经过专业训练的他才能有应付的时机。
从习惯上的一击毙命可以看出——
这人根本不是普通的富家公子!
两股力对抗着,彼此的手连带着刀颤抖,利器表面银光闪烁,不知道是刀先嵌进他手臂里,还是他先被掐断气。
裴墨衍没有执意选择刺入血肉深处,而是改变方向,果断向下划。
“!”
随着暴力的切割,张言承手臂的皮肤拉出将近10厘米的伤口,紧致的人皮像脱线的布料崩开,边缘微微翘起,将包裹的血肉袒.露出来,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地板。
裴墨衍松开他。
一切发生得太快,张言承甚至来不得感知痛觉,任由血水在皮肤上蔓延。他捂住嗓子咳嗽,将刚刚错过的空气大口吸进肺里。
“我记得我说过,外出时除了上厕所不让他离开你的视线范围。”
张言承一言不发。
即使疼痛随时间缠上来,他也只是抿唇皱眉,两根手指被人砍断再接回来的事情都发生过,与之相比,这简直算是皮外伤,只是最近跟着谢谌过得有些舒坦,身体并不能很好地适应这份痛觉。
“之前入室暗杀,他阻止我杀了周言晁,说会给你解释。我也没收到你的命令,以为你已经默许了周言晁可以呆在他的身边。”
裴墨衍轻笑一声,像听到什么讽刺的话,手笼住嘴,作思考回忆状,再微眯眼看着张言承,似笑非笑道:“可他并没有给我任何的解释,我也从头到尾,不知道周言晁来过他这儿。”他的语调越说越沉。
张言承哑口无言,沉默片刻又道:“看样子你对我并不满意,要把我换掉吗?”
“换掉?”裴墨衍微微歪头,“然后你好杀了他吗?”
张言承愕然。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契约期间,你不会杀保护对象,毕竟死亡影响你的下一次接任务。”裴墨衍用刀挑起张言承的下巴,“不过这一次不一样,合同保的是你的命。”
“?”
当激光的投射点落在他衣襟上时,疑惑迎刃而解,伴随而来的是对死的本能恐惧。
张言承缓缓转头望向落地窗外,目光紧锁对面对面楼的同层。
疯了!
狙.击手?!
激光指示器在夜中并不能牵出一道光线,光只存在于发射端和投射点。
张言承就是被锁定的那一端,他很清楚,狙击手正在瞄准自己。平常可不会有这样的待遇,他们射击通常用红外激光线,没有夜视仪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察觉,可能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死于一声枪响。
而今晚落在他身上光点,显然是警告。
既然有狙.击手为什么还要保镖,张言承头一次有点分不清自己的作用,他沉闷地开口,“知道了,以后他这种说辞我不会再相信了,所有事都会向你汇报,一件不落。”
裴墨衍听到想要的回答,将刀放轻轻搁在茶几上,“记得别让他再用这把刀削水果。”
“……”
客厅只开了壁灯,光影将所有切割成两面。裴墨衍坐在皮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他胳膊肘架在一侧的扶手上,撑着脑袋,滑动手机屏幕浏览,上面都是一些视频的略缩图。
裴墨衍处理伤口后又打扫干净地面,看到裴墨衍似乎没有要睡的意思。
“……不进去看看吗?”
这个alpha放着发.情的omega不管,居然在外面干坐着。
裴墨衍抬眼,冷言道:“他在自|慰,我为什么要进去看?”
“……”张言承这才意识到他误会两人的关系了。
谢谌对外面发生的事浑然不知,得益于口服药丸和注射的那一管强效针剂,他的腺体不再感受到任何疼痛,只是血液翻涌,热得血肉几近要融化。
他挣扎着,翻身将脸埋进枕头里,婉转低音全注进棉花里变得绵软乏力。当指节探到光洁的皮肤,碎片般的意识扎得人神经抽痛。
他咬牙,腮帮子微微鼓起。
裴墨衍在车内的回忆,往事中保洁阿姨提及的那句调侃宛若诅咒,多年后的今日在他身上应验。
他像崭新的白色瓷盘,脆弱又干净,潸潸而下的汗水如同一道道裂纹,在肌肤上延伸。
该死!真该死!
发明L.0-1的人真是天才,如果挑出其成分制成一款永久性的脱毛膏,定会热销如潮。但那是一位带有性别刻板印象的天才,变性为omega体毛就会脱落,变性为alpha就与之相反,如果是变性为beta,那此状况就成了概率性事件。
谢谌咬牙在心底咒骂:垃圾变性试剂!凭什么觉得omega就不该有毛!
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无比凝滑,难以适应。值得庆幸的是,变性试剂还能识别区域,所以他的头发掉得没那么利索,不然真分不清他和一颗剥了壳的水煮蛋有什么区别。不,蛋至少还能提供营养,他不能。
药物只能帮助缓解疼痛,并不能降低欲.念,所以就算药效发作,谢谌仍旧状态不佳他,无奈向着最原始的欲.望折腰。趴伏、侧躺、跪立、半躺而坐,他尝试无数次,手臂肌肉酸痛,掌心的炙热感源源不断,像有烧开水的茶壶被接二连三的打翻,被单上水痕相连,周遭茶香漫溢,沁人心腑。
好累——
谢谌跪在床上作以头抢地的姿势,蜷曲着身体,机械地重复枯燥的动作,随着手臂的活动,灯照下被汗液浸润的脊背波光粼粼。
他真的好困,好想睡觉,但他又像得了性.瘾一样,无法餍足,即使困顿也无法停止。
周言晁的嘴是开过光吗?
易感期说来就来。
“狗东西……”
谢谌蹙眉压声咒骂,脸上的愠色被酡红冲淡,就连语调中的怒意也被喘息削弱,不仔细听内容,更似呓语,在呼唤魂牵梦绕的佳人。
原本洁身自好的“omega”,因为种种原因,如今倒像一个肖想情人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