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谌迟疑的这几秒给了周言晁后退的时间,周言晁轻松避开肘击,发出一声嗤笑,像应对幼猫不痛不痒的抓挠,根本没当回事儿。
谢谌靠着桌边,扯下盖在头上的毛巾,警惕地盯着alpha,腹部残留的温度让他觉得恶心,轻浮的举动和话语伴生出一种深深的自我厌恶。
两人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是啊,”谢谌冷笑道:“我是怀了,真后悔生出你这么个畜.生。”
“……”
洗过澡,虚假的信息素早就融进热水流进下水道,谢谌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从多久开始就被盯上的。
酒吧?送omega回校的时候?还是在回家的路上?
男人有备而来,狡诈的狐狸面具像与他的皮融为一体,毫无违和感。
他眯眼嘴角微微弯起,笑容机械到冷冰冰,“我妈是我亲手埋进土里的,我不觉得她能爬出来。”
谢谌:“?”
是在说下葬吧?
但看对方这状态,说妈是他亲手杀的他都信。
谢谌本就是一个社畜,只是加入组织才学了一点儿防身术,真的硬拼拳头,实在不敢确定有几成胜算。
他不清楚对方的来意,如果是为了索命,刚刚他早就死了。
谢谌目光扫过床头柜,再与alpha对视,浅笑着,“本以为白天说的玩笑话,看样子你是真想当我的狗啊。”
“嗯哼。”
周言晁的嘴唇没有动,磁性的声音被压在喉咙里也克制不住愉悦。
“?”
真是有够变.态的。
一切的挑衅在周言晁面前都无用,根本激不起他的情绪,往往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最可怖,永远不清楚他的想法,更别试图掌控他。
床上的手机突然发出嗡嗡声,震动不止。
来电显示是——
老婆。
谢谌一脸愕然,再看向alpha,对方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行,还知道“停战”。
谢谌犹豫再三还是越过他走向床,点击按键,把手机放在耳边,“喂,老婆。”
声音和表情形成极大的反差,对alpha的嫌恶都写在脸上,声音却如此轻柔,让人忍不住好奇电话那头的妻子有何魅力,让一个嘴毒的人吐出蜜来。
“身份证忘带了?我给你找找。”
周言晁双手环抱在胸前,停在谢谌刚刚站的位置,靠着桌边悠闲地观望。
谢谌蹲下身打开床头柜的抽屉认真翻找,弄得噼里啪啦地响。
他的头发还干,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滑进衣领,浸湿一小块儿布料,肤色若隐若现。
室内散发着淡淡的乌龙茶香,颇具古典韵味,令人心旷神怡。
“找到了。”
谢谌站起转身,冷着脸,随意地把手机扔回床上,手臂伸直,紧握一把黑色手.枪,枪口直指周言晁的眉心。
“滚出去。”声音冷漠又低沉,像华丽糖衣被撕碎,内里藏着的毒药尽现。
周言晁没动,瞥了一眼手机屏幕,通话记录上最新来电是红色的,明显是拒接状态。
为了降低防备拿到枪也算是煞费苦心。
“戏演得不错。”枪指脑门,周言晁还在含笑调侃,“可惜你杀不了我。”
谢谌手指扣在扳机上,眼底涌出杀意,枪的保险栓处于解锁状态,只要他稍微用点力,子弹就会即刻飞出去。
什么杀不了。他的枪法不算优等,但至少打爆对方的头不成问题。
屋内寂静,僵持不下,周言晁率先疾步冲上前,谢谌毫不留情地迅速扣下扳机。
没有刺耳枪响。
也没有意料之中的后座力。
“!”
谢谌愣怔片刻,反应过来准备肉搏,但为时已晚。
周言晁先一步握住谢谌的手腕往外折,快、准、狠,还能听到骨头被扭动发出“咯”的一声。
“啊!”
哐——
手.枪坠地。
谢谌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脱臼的手腕使不上力,连最基本的挣脱都难做到,就被alpha这么钳制住,表情仍透露不屈。
周言晁笑容幽深,指腹摩挲手腕内侧细嫩的肌肤,又轻又缓,“开枪前怎么能不检查子弹呢?”
他从兜里抓出几颗子弹放在谢谌手心,但谢谌连操纵手指都有些困难,更别说握紧抓住它们。
四颗子弹悉数从掌心溜走,落在地上再弹起跳到谢谌的脚边。
谢谌愕然。
这是装在枪里的四颗子弹!
难怪对方笃定自己杀不了他,原来早就把子弹取出来了。
举着一把空枪就自以为胜券在握,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谢谌想到这儿就窝火,左手握拳竭力朝对方太阳穴处挥去。
周言晁抬臂格挡,小臂拦下这一击骨头都在隐隐作痛,要是再晚一秒废了,他捏紧谢谌受伤的手腕,不似刚才那般温柔,怀着极强的报复心理。
“呃……”谢谌痛得几近不能呼吸,双腿没了力气,身体顺势下滑侧坐在地板上靠着床沿,他的右手还被人拽着提在半空中,脆弱得仿若在风中飘零的碎纸。
谢谌仰头蹙眉怒目而视,眼尾有些发红,愤恨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言晁不说话,捡起被丢在一旁的手机。
“?”
谢谌大脑飞速运转猜测对方目的。
难不成是要O方的重要资料?
周言晁蹲下身半跪在地上,把手机展示给谢谌看。
谢谌看清屏幕的瞬间瞪大眼。
手机正在等待通话接听中,联系人备注还是刚刚那两个字。
这个疯子。
谢谌的视线从手机上方越过与alpha的目光相撞,狐狸面具下的眼眸散发凌冽的暗光。
“老婆的电话怎么能不接呢?谢代表。”
嘟——嘟——
等待期间的机械音像定时炸弹放缓的倒计时,手腕承受压力,疼痛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
完全搞不清楚这个人的脑回路。
“谢谌。”
悦耳的女音把谢谌拖回现实。
声音有点小,周言晁贴心地换成扩音状态,放在床铺上方便两个人都能听到。
“我刚刚在洗澡没接到电话,找我什么事?”谢谌说。
这个称呼不是谢谌设置的,是那个爱捣乱的弟弟,翻看谢谌的通讯录就会发现他只有备注人名的习惯。
但这个女人确实是谢谌的未婚妻。
崔瑛得知谢谌变成omega后并没有断绝关系,她本就主修医药相关的专业,对谢谌伸出援手,谢谌能在家人面前顺利伪装为alpha,其中崔瑛有很大一部分功劳。
“爸妈又开始催了。”
“哦,那怎么办?”换做平常,谢谌会思考给提供解决方案寻求对方意见,但现在有个疯子在旁边,分散了他的精力。
周言晁一语不发地凑上前。
谢谌坐在地上无路可退,卡在床头柜和床拼凑出来的角落,他伸出还没受伤的左手去推他,距离近在咫尺,无奈只好别过头与其错开,压低声音道:“又干什么?”
他在和alpha说话,视线却停驻在手机上,生怕电话那头听出端倪。
周言晁对着谢谌的右耳说悄悄话,“刚刚喊老婆的声音不是挺甜的吗?现在怎么不夹了?”
“……有病。”
“你说什么?”崔瑛问。
“啊,”谢谌反应过来还在通话中,回应电话,“没什么。”
“我刚刚说的方法你觉得怎么样?”
谢谌:“不好意思,信号有点儿不好,我没听清。”
“我说——爸妈不是老催婚吗?婚房装修的借口已经用过了,这次我打算用婚前体检再挡挡,说你那儿不行。”
“?”谢谌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周言晁没忍住噗嗤轻笑出声。
崔瑛没分辨出笑声不是谢谌的,“你笑什么?”
“……”谢谌不确定道:“哪儿不行?”
“额……就是阳.痿。”
“……”谢谌沉默了。
我谢谢你。为了拖住婚事,居然想出这种自损八百的方法。
哦,不,是损队友八百。
崔瑛:“我知道这样有损你名誉,但我是医生,我说话可信度高,会跟家里人保证有治好的可能。”
“……”谢谌实在无言以对。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们再想其他办法也行。”
“我……啊!”谢谌才吐出一个字就又叫了一声。
崔瑛:“谢谌,怎么了?”
谢谌垂头蹙眉,胸口剧烈浮动,缩在角落里,用还有行动力的手去推搡alpha,还不忘应付崔瑛,“没事。”
这混蛋在摸哪儿!
谢谌看着那只不安分的手耳朵都红了,绝大部分原因是出于愤怒。他压着嗓子道:“松,松开……神经……”
电话就躺在床铺上,崔瑛的声音从谢谌的左边继续冒出,“你身体不舒服吗?哪儿不舒服你跟我说,我帮你看看。”
“没……”谢谌话还没说完。
周言晁则在谢谌右侧,一边重复谢谌白天对他做的事,一边低声道:“跟她说说啊,你现在哪儿不舒服。”
“……”
崔瑛:“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谢谌:“不……”
周言晁淡笑道:“我摸着感觉和我的差不多啊,你怎么好意思对我冷嘲热讽的。”
“用……”谢谌恍然大悟,冷哼一声,讥笑道:“我说呢,怎么大半夜来我家,原来是白天戳到你痛处了啊,短.狗。”
周言晁笑着掐了一把手心里的肉,力道不大,但足以让人痛苦,嘴角的笑若有若无,“我们彼此彼此吧,短.狗二号。”
明知道对方都不正常,还在试探彼此的底线,看能把人逼疯到什么程度。
谢谌没工夫和他打嘴仗,疼得把头埋起来,双膝紧紧并拢,企图遏制对方的行为。
“谢谌,你真的没事吗?”崔瑛关心道。
这远比手腕脱臼还要折磨人。
再这样下去,不用撒谎造假,崔瑛的计划就成真了。
谢谌左手指甲抓抠地板,喘着粗气,背生出一层薄汗,嘴唇咬出血,殷红无比,也愣是没求饶。
“别夹我手。”周言晁轻声道。
谢谌:“……”
周言晁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过分,这只是以牙还牙。更何况,这个房间只有他们两人,没有其他alpha、beta和omega。他也很给面子,没让那个未婚妻知道。
而他今天被摸,被嘲笑,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周言晁想到这儿心里很是不畅快,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疏解这口气,才算报复。
杀了眼前这个人吗?
他做不到。
嘭!
周言晁轰然倒下,碎裂的瓷片犹如白蝶落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谢谌手上抓着花瓶,瓶颈以下早在猛烈的反击中四分五裂,锋利的边缘残留鲜红。
血滴落在地板上绽开成一朵朵妖冶的红花。
“什么声音?”崔瑛问。
谢谌卸力松手,半截花瓶也碎裂散落一地,他拿起电话,任凭没有知觉的右手悬着,也没告诉崔瑛自己凄惨的现状,只是稳住声线道:“没事,婚前体检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崔瑛:“你确定没事吗?我刚刚听到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嗯。”
谢谌转头,盯着不省人事的alpha,目光阴鸷。
“狗不听话,我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