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鸣山上阴云密布,伴随着时不时的淅淅沥沥的小雨。
与此同时,北元市正遭遇着三十年不遇的特大暴雨,整个城市都陷落在泼天的雨水中,多处房屋出现坍塌,几处交通要道停摆,火车站、客运站、机场人群攒动,一片混乱。
因为航班取消,肖宁被迫滞留机场,经过多方协调,付云凯让跟着肖宁的经济团队暂时住在当地的酒店,等暴雨过去再回程。
暴雨下了两日,在第二天的傍晚渐渐转为小雨。
北元市因为未能为这次暴雨做出充足的准备,排水系统功能不足,市区被浸泡在越过半膝的雨水中。为尽快恢复城市功能,当地政府决定通过附近几条河流泄洪,而河流流经的几个村庄乡镇本就受灾严重,泄洪之后更是雪上加霜。其中河流下游地势略为低洼的柳村首当其冲,受灾最为严重。
柳村多处农户被淹,因为提前接到了通知,及时转移了村民,所幸未有人员伤亡。暴雨结束后的两天,水电设施修护,雨水引流,村民安置等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
村支书柳宝军正和村里的青壮年劳力忙碌着清点村民损失,以便后续跟进补助工作。柳保军接近六十的年纪,戴着一顶蓝色干部帽,性格平易近人,热心肠,只要跟村子有关的,事无巨细,都揽在自己身上,所以在村民中的威望很高。
“东子家受灾最严重,这家里东西都泡了。”柳保军皱着眉头说。
一旁帮忙的年轻人撇撇嘴,说:“怪不得别人。当时村里安排往高处迁户,就他家死活不愿意,费了多少口舌。”
他们口里的东子是村里的闲散人员,三十好几没活计,没家室,就在家啃老。性格油滑,爱摊小便宜,跟人闹了不少矛盾,村里人都对他避而远之。
“人家不是说什么祖上留下来的地界,得守着。旁边还是咱村的祖坟,他亏心事指定做了不少,真是不怕鬼敲门。”另一个人无不鄙夷地接话。
柳保军打了这人一巴掌,严肃地说:“行了,什么鬼敲门。那里面也有你的亲人,不敬。”
年轻人缩缩身子,冲对面的人快速地眨眨眼睛,笑着耸耸肩。
当年柳村这个地方是山脚下的一片荒地,是一户柳姓人家因为逃难拖家带口来到此地,一点点硬是啃下了这块贫瘠之地。世代传承才逐渐形成柳村的规模。
柳村多为柳姓人家,抱团取暖,前期对外姓人极为排斥,后来因为民风开放,大家的思想有了很大变化,才逐渐接受外姓人。外村联姻,地域搬迁,多村合并等众多原因,多种姓氏,如李姓,林姓,也慢慢在柳村扎根繁衍。
咱们的片警李岩便是柳村人,他的祖爷爷因为入赘柳姓人家,才来到了柳村,依然保留了原来的李姓。但是同根同源思想还是影响颇重,不同姓氏保持着区域化聚居的特点。每个姓氏家族都有自己的族谱,祖坟地,祖坟的地点选择也因为习俗不同而不同。
柳氏祖坟沿着低处较为平缓的山形而建,多为传统墓葬形式,尸身入棺,深坑落棺,简易石碑刻下逝去者姓名。年年岁岁,石碑林立,村子已换了几代人。而随着时代发展,火化后将骨灰盒入葬的方式逐渐出现,因为占地少,方便。但老一辈的人还是希望保留肉身,按照传统丧葬仪式,如亲友哭丧,抬棺,烧纸人纸车等,如此一番也算是对逝者的一生有了个交代。
随着人口和基础设施增加,破坏了山区的植被,山体的固土性变弱,遇到这次特大暴雨,山体竟然发生了滑坡,泥土从高处往下冲刷,将坟地掩埋了大半,高处的石碑竟被冲倒了许多,移了不小的位置。
柳保军看着狼藉的坟地,让人将入葬图找来,准备和村里人按照图纸将石碑归位。这入葬图是柳氏传下来的物件,记录了逝者安葬的方位,之前不觉得有什么大作用,此时看来对于迁坟或者这次的状况来说,很是有用。
“立碑的我们能按照这个图纸搬到地方,那没有的呢?”一个虎头虎脑,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年轻人楞楞地问道。
话一出口,他一拍脑门,好嘛,脑袋短路了!说出这话可不得被笑死。
果不其然,周围正在忙着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仿佛时间被冻结了,几秒后哄堂大笑。
“你这傻子!”笑得最夸张的要属年轻人的发小,习惯了插科打诨,这会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我说虎子,赶紧买点补脑液补补你的脑子,头那么大,全是水!哈哈哈哈哈——”说着还狠狠地在年轻人头上抹了一把。
被叫虎子的人脸涨地有点红,站起来作势要推他,瘦猴被他猛地一扑,脚下不稳,后退了几步还是没稳住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土地松软,瘦猴觉得屁股并无很大的痛感,只是双手向后撑地时不知磕到了什么,异常坚硬,直痛地他大叫了一声。
“你也太狠毒了,可摔死我了。”
瘦猴摸着自己的右手,竟红了一大片。“这什么啊,这么硬!”
他低头看向手边的地面,看起来像是一块乳白色的光滑石头,被他的手抹去了覆盖在上面的泥土,部分裸露出来。瘦猴此时手疼得厉害,再加上被突然推倒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没办法冲始作俑者发火,毕竟是自己嘴贱在先,不占理,他不禁有些憋屈,只能把气撒在这块石头身上。
“靠,连块石头都骑我头上!”瘦猴咒骂着站起身,用脚使劲踹石块的一侧,想将它从土里掘出来。但他显然低估了这块石头的大小,石头侧边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坑洼,却还是未看到其全貌,直到瘦猴的脚趾被顶的疼起来也没能达到目的。
虎子站在一旁,看这个素来要面子的朋友真的生起闷气来,就走上前去,碰碰他的腿,说:“好了,生什么气啊?咱把它挖出来不就行了。”
瘦猴摆弄了半天,气早消了,这会就是骑虎难下,不知所措。朋友给了台阶,他见好就收,嗯了一声就和虎子蹲下身子,俩人撅着屁股扒起土来。不远处忙活的人以为俩人借机偷懒,都吆喝着让他俩不要磨洋工,忽然听到俩人嗷地一声,受到惊吓般手脚并用地倒退,仿佛想立刻离开那儿。
众人被两人的叫声吓了一跳,柳保军忍无可忍地走过去:“你俩安静点,惊扰了祖宗,饶不了你俩…”
惊魂未定的俩人看到柳保军,算是见到了救星,一个躲在其身后,一个抱住他的腿,哆哆嗦嗦地说不清楚话。
“你俩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柳保军话未说完便没了声音,因为他看到了让两个年轻人这样害怕的东西:
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