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
和没有风闷热异常的的场宅不同,五条悟此时所处的大宅阴风阵阵,很是瘆人。
站在大火早已经扑灭,连余温也感受不到的房间残骸前,修长手指掀开一角绷带露出里面如天空般漂亮的眸子。
如果此时将他的眼睛与夜晚共同看在眼里,有种在漆黑夜晚中看到了晴天的震撼感。
四周是记录事件的几名辅助监督,还有一些穿着和服浴衣的男人,是除妖师。
咒术界与除妖师共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
今天下午咒术界总监部收到了【窗】传回来的两面宿傩再次有行动的情报,根据先前收集的两面宿傩咒力残秽进行比较,可以确定死在山泽家老宅外空地上的老妪,正是被两面宿傩的【斩击】杀害。
总监部立即通知五条悟。
还因为的场静和身份的特殊性,总监部与的场静和原先所属家族的场家的现任家主地场静司取得联系。
接下来才有了咒术界和除妖师的合作。
“这里有被超度过的痕迹。”
清润优雅的声音传来,身穿正式和服,黑色发丝束在脑后,眸如静水的俊秀青年走到五条悟身边站定,说出自己的判断。
的场家族的现任家主么。
看着很是年轻。
放下手指勾着的绷带,从地场静司被符篆缠绕的右眼上移开视线,跟身旁人的端庄稳重比起来,五条悟站立的姿势随意散漫却又压迫感十足。
“这么说,他们还做了好事?”他嗓音低沉而优雅。
“是其中一人做了好事。”未被符篆遮住的左眼看向五条悟,的场静司反驳他的言论:“两面宿傩和的场静和是不同的,不能够被混在一起谈论。”
“毕竟,外面的那个人可不是的场静和杀的。”
“在没有见到他们之前,谁也不能肯定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五条悟说,“虽然护着姐姐是弟弟的天性,但也不能太护哦。”
的场静司冷不丁的问:“五条先生有姐姐吗?”
虽然诧异,但五条悟还是回答:“我是父母的独生子。”
“那就不奇怪了。”的场静司唇角微勾。
理解了他的意思,五条悟饶有兴趣的朝他看去,实则眼神冰冷:“真不愧是大家族的作风。”
“不论是不是血脉至亲,只要是手足就会有争夺家产的威胁,为此不惜手足相残?”
看来除妖师的大家族跟他们咒术界的御三家半斤八两。
都是从内里腐烂掉的橘子。
并不理会五条悟的嘲讽,的场静司公事公办的清冷口吻:“我和咒术界达成的协议,你们祓除两面宿傩,的场静和要归我的场家处置。”
“是怕我们不对她下杀手,她后面东山再起?”五条悟玩味的勾起唇。
糟糕了啊。
的场静和可是杰亲口说喜欢,要保护的人。
他意味不明的说道:“这可真是难办。”
不去管这位咒术界最强口中抱怨的难办,的场静司优雅的转身离开,跟在他身后的妖怪寸步不离。
继续望着面前烧成黑炭的建筑残骸,五条悟问走到身边的伊地知洁高:“调查出来了吗?”
“是。”伊地知洁高说:“死在外面的老者全名为山泽香,从山泽家的人口中了解到,是在昨天下午前去拜访的场静和,拜托她来这里除妖的。”
“的场家的人怎么说?”
“的场家给出的答案恰恰相反,他们调查到山泽家在这所宅子里面供养了妖怪,以此来保佑山泽家财运兴隆。今天早上,山泽家的主母说她见到了的场静和,她拜托警察将一本日记交给了她的丈夫,紧接着她的丈夫崩溃的发了狂。”
“至于原因,”说到这里,伊地知洁高顿了一下,“从的场家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是,山泽家主的儿子被献祭给了那个妖怪。”
五条悟没说话。
六眼能够搜集到任何的细枝末节。
他能够看到残存的妖力,也能够看到残存的灵力。
按照的场静司所说,快要近百的怨灵被超度,那将会是怎样令人感到惊心动魄头皮发麻的画面?
的场静和,一个被骗过来充当食物的除妖师,反而凭借着微弱的灵力超度了这里的怨灵,还帮山泽家的少爷出了气。
这样的人不能仅凭善恶来判断。
她跟两面宿傩扯上关系到底是为了什么?
稍微……有那么一点好奇了。
……
清晨的鸟鸣格外吵人。
睁开眼睛,从正对着空调的地铺上坐起身,樱粉的发有几缕不听话垂落在额前,两面宿傩伸手将其捋到后面,一只手揉揉额头,他看到了早就空无一人的榻榻米床铺。
出门,他看到了趴在水池边石头上的的场静和。
她身穿浅色浴衣,手指无聊的在水里搅来搅去,身旁放着一袋子开了口的面包,鸦羽般的长发铺满整个后背而又卷曲的落在碎石子地面上。
那双百无聊赖的翦水秋瞳望过来时,里面猛然溢出了光亮,她朝他挥手,开心的仿佛看到见了救命稻草。
“两面宿傩,你醒啦!”是与平时不一样的开心嗓音。
甜甜的,仿佛像小猫故意夹着声音喵喵叫。
两面宿傩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看见我醒了,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靠在大石头上,的场静和单手托腮:“是啊,你一直睡着我还以为你给睡死了。”
“我都快要饿死了,也不见你起来。”
打哈欠的手顿住,两面宿傩发现的场静和还是那个的场静和,不能因为她做出了一点转变,就认为她变了。
“饿了去吃饭,我又不是饭。”他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并没有被回旋镖打的吐血,的场静和朝两面宿傩晃了晃手上的面包袋子:“吃不下,给鱼吃,鱼也吃不下。”
跳下走廊,两面宿傩走到的场静和面前,拿过那袋面包,掰了一片放入口中咀嚼。
干吧,坚硬,还有着一股酸味。
当磨牙的东西还不赖。
望着的场静和白嫩的面颊,他知道她为什么不吃了。
就这东西吃下去,她腮帮子恐怕都得大一圈。
将面包扔给的场静和,两面宿傩走向厨房。
“两面宿傩,我想喝皮蛋瘦肉粥。”的场静和跟在他身后要求。
皮蛋?没听说过的东西……
两面宿傩表现的十分好说话:“好啊,用你的肉来煲粥好了,反正我也会用反转术式治好你。”
踏进厨房,盯着正在挑选食材的高大背影,的场静和百无聊赖的跟他打嘴炮:“真是恶劣啊,亏我昨天晚上还给你开了空调。”
“那是你不想挨着我。”
控制着术式精准的将肉块切片,两面宿傩语气开始不耐烦的赶人:“不帮忙别在这里碍眼。”
耸耸肩,的场静和坐在外面的走廊等吃。
没一会儿她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早餐是手工拉面。
虽然不是粥,但比干巴巴的正宗俄罗斯大列巴要美味许多倍。
一口面条下肚,的场静和饥肠辘辘的胃终于得到了抚慰。
吃完饭后,的场静和依旧秉承着公平的原则包揽洗碗。
很快她发现她和两面宿傩之间有的不仅仅是洗碗这件事。
扫地、拖地,擦拭家具、晾晒被褥,打捞水池的落叶,家里的绿植需要修剪浇水,花瓶里的花不及时更换会枯萎,家里的垃圾没有人往外扔只会越堆越多。
再加上怕家里发生血案而无法请小时工的无奈。
这些——统统都是问题。
两面宿傩除了做饭,其他的完全不管。
的场静和除了洗碗,其他的也完全不管。
的场静和再一次洗碗的时候发现,油烟机需要清理了。
站在厨房,望着油烟机。
的场静和:“……”
两面宿傩:“……”
“你上。”的场静和如临大敌,万分严肃的对身边的人展示自己白嫩的纤细手指:“女生的手不能被油烟所污染。”
“这段时间也没少被污染。”两面宿傩双手环胸,冷嗤:“真怕被污染,帮你砍了?”
“威胁女人的男人最差劲了。”的场静和说:“说到底都是因为你砍了小纸人式神。”
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砍了。怀揣着这样不耐烦的思想,两面宿傩冷声:“再做一个。”
“说的容易,灵力不够怎么做?”
“啧!”
跟着说有办法的两面宿傩出来,的场静和将分类好的一小袋垃圾丢进垃圾桶里,两面宿傩将手上的四大袋也丢进去。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的场静和问:“到底是什么办法?”
四周这么多的居民区,总不至于是想要换房子吧?
站在一处路灯下面,两面宿傩双手结印,似乎在召唤什么。
半晌,他睁开眼睛。
同时的场静和发现,有人在快速的接近这里。
一个穿着白色里衣,外套纯黑色袈裟的少年落地,银白齐肩发丝下一张纯洁无瑕的清秀面孔,u型环绕整个发丝的玫红挑染衬得他几分稚嫩。
有着女气的同时又带着少年的傲气。
少年单膝下跪,对两面宿傩十分恭敬:“宿傩大人,并不知道您已经苏醒,实在是我的失职。”
“万分抱歉,还请您原谅。”
两面宿傩展现爽朗的笑:“来的正好,里梅,现在的我很是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