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何贞低着头，听到声响后抬头一看，正面见到了一身尘土的梅辛怡，她明显也跟人动手了，前襟揪扯得皱皱巴巴，拳头表面一圈的骨节上满是小伤口。紧接着洛蛳从另一个入口被人带进来，她也一样，动过手的样子，头发凌乱，垂落下来两缕，衣服撕裂的了一片，右肩处露出了一截圆润的肩头。
何贞当时就有点破防，“你们……我说，我们三个不能全在外面发癫发疯、打架斗殴吧？总要有个人好好干活吧？”
梅辛怡一下子坐在她旁边，叹了口气，“这件事不怪我，是第五小队的队长勒索我。”
“他勒索你什么东西？”
梅辛怡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把灰色的低阶晶核，“他说每天的收获，要跟队长上供。”
“……”何贞一下没忍住，声音都有点走调了，“就为了这么两颗破玩意，你就给他呗！”
“本来我也觉得无所谓，但是之前我对自己发过誓了，再也不会让别人抢劫我，休想再从我这里抢走一分一毫，所以……不行！”
何贞无语地转回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瞪着自己眼前的桌面，然后又看向洛蛳，“你呢？你又为了什么？”
“我见义勇为。”她还颇为自豪，拍了拍自己胸口。
何贞把前额贴在自己的手掌心，上下搓动，现在只剩下头痛了。
火女霍燃从外间进来，这里应该是基地的会议室，或者A小组的集合地点，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人，身高体阔，宽肩窄背，一看就有男主角气质，但是何贞现在很闹心，没有心情去观察。
“真没想到，好心收留你们，倒收留了几个惹事精。”霍燃调侃地坐进何贞对面，目光穿过桌面，打量着眼前一排三个人。
何贞还想再为己方争辩几句，霍燃接着又说了：“不过我欣赏你们，有能耐的人才惹事，事都惹不起，只能说明是个孬种。”
“……啊？”任何贞之前做了多少思想准备，也想不到话题的走向是这样的。
“这么有能耐，却窝在低阶小队里，不好受吧？不如跟我干吧。”
“你在说什么？是我们不想跟你干吗？你给我们选择了吗？”何贞盯着眼前的火女，又去看看她身边的男人，忽然眯起眼睛，有一种奇怪的被探视感，让她不自禁地升起了警觉。
“可以了。”那个男人忽然说了一句，扭过身体与霍燃耳语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恭喜，你们通过测试了。”霍燃对着三个人宣布。
“什么东西？恭喜什么？”
“恭喜你们暂时进入了A小组，明天开始可以参与我们外出探测的任务。”霍燃收起了刚才的调侃意味，一本正经地说。
何贞还在懵逼当中，“那个男的是谁？”
“那是我们A小队的队长，郑修奇，他的异能是精神力觉醒，心灵感应。刚才他就在利用异能确认你们不是间谍，或者图谋不轨的潜入者。”
这边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主要是何贞和梅辛怡交流了一下眼光，各自都有点心有余悸。何贞咳了一声，试探地问：“他能感应到什么程度？比如……他能听到我腹诽的话吗？要是我暗恋他，他不会知道的吧？”
“原则上来说，这属于我们内部机密，我不应该告诉你。但是既然你们现在也是A小队成员了，我可以说一点。不用担心，他只能感受到你们的善意和恶意，不能感应到那么具体的东西。”
何贞松了口气，如果身边有一个能听到她心里话的NPC，那确实该离远点，一不小心就可能泄露了快穿公司的秘密。
“明天，别忘了。”离开之前，霍燃最后提醒了她们一句。
从会议室出来，梅辛怡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回事？一般不都是你最冷静，最有全局观的吗？”
何贞挠了挠脑壳顶上的一撮毛，“你说的是我吗？怎么这么陌生？我什么时候具有全局观了？”
“反正你不可能因为有人过来调戏两下，就把人打得倒地不起，听说牙齿都掉了两颗。”
“我状态不好。”何贞懒得解释，只是粗略地说了句，就自己越线走在前面。
梅辛怡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还有点纳闷。是不是因为连续的副本任务，在不同世界之间穿越，造成的压力太大了？之前她似乎说过，每次副本任务之后，她都会挑选个小世界，放个假的。也许，这确实是很有必要的，能显著地缓解压力。
基地提供的简易住房，就是几块板子格挡出来的，能勉强遮风挡雨，但离正经的建筑还差得远。晚上风声呜咽，从隔板之间的缝隙穿过，大自然在用人类的手工制品吹哨子。没有什么光亮，上回搜刮来的蜡烛还剩几根，梅辛怡点了一根，用蜡油固定在裂了道缝隙的小桌板上。
她短暂叹息一声，自言自语：“我总觉得这样的效率很低，我们明明可以利用夜晚的时间出去探索，我们是不怕怪物，也不用担心感染的。现在却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干不了。”
“别那么心急。”何贞一半已经钻进被窝里了，她分到的是个旧睡袋，内层的绒毛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早就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时间对于穿越者来说没有意义，副本内外的时间流逝是不同的，我们在副本里呆多少年，外面都是一会儿而已。所以不要担心时间，要仔细耐心，时刻留神周围的细节，不要漏掉支线剧情的线索。”
“那好，”梅辛怡沉下心来，“我们现在就来总结一下今天的收获。”
“你不是光顾着打架了吗？你还有收获？”
梅辛怡浅浅翻了个白眼，“我才没光顾着打架，我还了解了一下第五小队，而且我认为这支小队后续还有剧情，值得跟进。”
何贞举起手，“我的收获更大，我又听到了裴萌的名字。”
“她还活着？”梅辛怡马上开始掐算，“时间距离上次离线，已经过去七十多年了，如果她还活着，也快100岁了！”
“我没法确定她是不是活着，但是我得知了，就是她制造出来的血十字病毒。换句话说，她毁灭了这个世界。”
现场气氛有片刻的迟滞，梅辛怡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这里面一定有内情，不过这一段支线过去很久了，很难去调查确认。”
“我有线索。”洛蛳也从睡袋里爬起来，举起手表示要发言。
何贞掏了掏口袋，随意安抚了她两句，“我现在没有糖，小朋友乖一点，以后补给你啊。”
“我真的有线索。”洛蛳不服气地蹦起来，赤着两条腿站在空地上，“我见义勇为救的那个人，他是疫苗神教的成员，他们崇拜的神就叫裴萌。”
“……睡觉。”何贞一翻身躺下，自己慢悠悠把睡袋的拉链拉上，像一只茧从内部把自己完全包裹住。
洛蛳爬过来骑在她身上，摇晃着这只茧，“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告诉我他是疫苗神教的，他还有个神的小雕像呢。”
一夜无话，清早小菜园里的鸡引颈啼叫，整片基地开始苏醒，慢慢恢复了白日的生机。三个人还在收拾打包，门口就出现了霍燃和昨天见过的郑修奇，不过这回，他们的神情严肃多了，隐隐有种压抑的沉闷。
“何贞，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何贞提着三只水壶，正在灌水，扭过头有点不耐烦地回：“等一下啊！马上就上路。”
“不用上路了，今天的一切外勤活动取消，整个基地封锁出入口，进入紧急状态。”
“啊？为什么？”
“因为你。”霍燃保持着不苟言笑的状态，和平时的仗义直白形成了对比。
何贞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放下水壶，把手在身上抹了抹，走到门边，“怎么一脸哭丧相，发生了什么？”
“第四小队队长邓诗文昨夜死了。”
“……”何贞愣了一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你是最后跟他有过接触的人，而且你们结了梁子，打了一架。”
她一挑眉，终于明白的事情的原委，然后就开始破防，“你管那个叫打了一架？我是扇了他一巴掌，但是你见过一个大逼兜能打死人的吗？跟我没关系！”
霍燃无奈地强调：“有没有关系，都需要你配合我们的调查。现在，放下手上的一切，跟我们走。”
何贞闹心地想了片刻，忽然自己想开了，这说不定是个新的支线剧情。于是一扫烦闷，高高兴兴地跟梅辛怡两个打了个招呼，“我去去就回啊。”
“她们两个也得跟着。”霍燃一点都不客气地说，“万一你在这边应付我们的调查，她们偷偷搞小动作，我们怎么管得过来？所以你们一起跟我们走一趟。”
一伙人先去邓诗文的住所，即他的死亡现场看了一眼。
场面相当的……壮烈。
他整个人从内部爆开了，迸溅得满墙都是。下半截还完好地摆放在地上，从腰部往上，腔子已经喷成中空，烂成浆液状的东西如同被高压喷枪喷出，黏腻腻地从墙上往下滑落，最后在地面汇聚成一滩。
何贞皱着眉打量了半天，最后转头面向霍燃，“你真的觉得是我干的？我都想不出来，怎么样能搞成这个。这看起来简直……就像他晚上偷溜出去打小怪兽，被哥斯拉坐烂了。”
“B级片做基础的恐怖副本才能看见这种画面，”梅辛怡也在啧啧称奇，“鬼怪魔幻副本里更容易看到。”
洛蛳也跟着凑热闹，“古神战场里也能看见，有些走融合流的，什么玩意都融合，最后就会变成黏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