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0日，金秋之初，芥子公司的科研成果汇报会议在总部举行。参加的包括大部分董事会成员、高层干部以及总裁范瑰本人。

裴萌早就借好了一件正装，是一件款式十分新颖的白色小西服。楚时奕帮她整平前襟时，她还在克服紧张情绪，“我第一次穿这么贵的衣服。”

他一挑眉，“你都没有在外面的记忆，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我有常识，简单推理就能得到结论。”裴萌跟着一耸肩，紧张的情绪因为打岔得到了缓解，“我还看过了自己的档案，里面亲切有趣地把我称作壁橱公主……我猜是冥王星给我改的，这听起来就像是她会干出来的事。”

楚时奕差点没憋住笑，“那至少她还有幽默感，我相信有幽默感的魔王都是有拯救余地的。”

“我不相信，而且觉得你应该正经点，正视我们目前的处境。”裴萌严肃了很多，紧张的情绪重新回来了。

楚时奕从前胸口袋里小心翼翼提出一支小试管，又小心翼翼地交到了裴萌手上，“你一定要仔细地保管，提炼装瓶特殊凝胶的时候，已经牺牲了两个助理了。现在那两个倒霉蛋还被我安置在医疗舱里冷冻着，我甚至还没找到治疗他们的办法。”

裴萌一顿，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我想看看他们两个。”

因为对她过于熟悉了，楚时奕已经是瞬间通彻到她的心意，“你想拿他们当实验体，观察一下这件生物武器的效果？”

“对，冥王星是个机器人不假，但是她是高级货，她有有机体的部分，好让自己看起来与正常人类一样，只要足够强力的菌体，也能感染她的。”

“那我保证，肯定足够强力了。”楚时奕带着她进入了封闭的医疗舱放置处，两台白色的舱体正在运作，表面遮盖了一层防水布。他把防水布掀开了一角，露出玻璃舱盖。

裴萌往里瞅了一眼，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弯下腰探出脑袋，屏息凝神地盯了良久。

“那些……是什么东西？”

“哪些？膨胀开的白色气囊？那是他的皮肤，他体内生成了一些气体，皮都展开了……”

“不是！那些红色的，好像水疱，层层叠叠挤在一起的。”

“我不知道……”楚时奕遗憾地回答，“我还没来得及研究他们两个的具体情况，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你口袋里的超级增殖细胞上了。我再提醒你一句，那是生物武器，很危险，请妥善使用。”

裴萌的反应也相当遗憾，“恐怕今天没有妥善的方式了，我现在都没法保证能安全返回。”

“她这些日子以前还挺平静的，老老实实地当她的范总，也没有再作妖了。”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你的意思是说，暴风雨马上要来了？”

裴萌歪着头想了想，“也可能来的是强飓风呢。”

9点钟整，总部大厦的会议厅里已经座无虚席，裴萌夹着文件夹，正面碰上了同样正装出席的杜寇。他带着几个研究员助理，一身白色西装西裤，加细银框眼镜，显得长身玉立，一副斯文禽兽的模样。

两个人互相打量，尴尬的是他们的私人关系弄得挺僵，乍一看穿得却仿佛是情侣装。

裴萌决定抢先发起攻击，“杜博士，你来汇报你的灵魂项目？我想不出来有什么可汇报的，干了好几年，还不是停留在折磨实验体。你那些酷刑合适在这个体面的场合，给上位者老爷们看吗？”

杜寇只是拧着眉盯着她，旁边的温实克先忍不住回怼了：“起码我们还有可以汇报的东西，那你是来干什么的？蹭中午的盒饭吗？”

裴萌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平静地面对过杜寇还有他的狗腿子们，“我来拯救世界，不用谢。”

“？”温实克一脸懵逼，看向杜寇，“她现在是疯了吗？”

范瑰作为目前芥子公司的掌门人，自然由她来做开场白。过去的范瑰是个正经合格的继承人，现在这个被冥王星夺舍过的范瑰，则多了一抹自信膨胀的色彩。

“科技是什么？很多人会毫不迟疑地告诉我，科技就是未来。但是如果我问起，科技到底是怎么成就未来的，大部分人又会开始犹豫了。”

她站在礼堂当中，聚光灯的惨白光照聚拢在身上，整个人无机质地闪闪放光。

“我亲眼看见过，无数次地见证过科技成就未来的过程。我本身就是由顶尖科技塑造而来的……”

裴萌坐在第一排，听出了她言语之下暗含的信息，不免生出些又好笑，又可悲的想法。周围这些上等人大老爷们绝对想不到，他们正在面对的是什么东西；也绝对想不到，眼前这幅秀美古典的躯壳底下，是多么可怖的金属终结者。

“下面，请我最欣赏的研究员、我司的新晋人才——裴萌，上来进行她本年度的述职报告。”

零星的掌声里，裴萌站起身，感受到苍白色的灯光照射到自己身上。她迎着人造光，慢慢走上了小高台，同时感受到了冰冷和灼热相交织的复杂感受。灼热的是底下观众的目光，冰冷的是对即将发生的变故的想象。

她略微扫视了一圈空荡宽敞的大厅，有点稚嫩和虚弱的声音，渺茫回响在厅堂上方，“我带来的是超级增殖细胞项目，这是一项传奇的研究，诞生出了一种可以同时应用于医疗、食品、国防的产品。”

下面阴影当中，马上有人发出疑问，“你说能应用在国防？也就是说，这个东西可以作为武器？”

裴萌逆着光想要看个仔细，只能隐约看出他是董事会成员中的一个。虽然刚才范瑰的介绍，包含着许多的尊重和赞许，但是裴萌心里知道，这些上位者大老爷们不可能有丝毫的尊重，自己在他们眼中只是公司的财产，或者生产工具。

“没错，它是一件武器，使用得当的话，还是一件相当强力的武器。”

刚才发出疑问的人似乎很感兴趣，他抱着两臂，继续发问：“你能向我证明一下，怎么样使用吗？”

“当然可以。”裴萌的目光转向了第一排的冥王星，在短短一秒的对视当中，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从得意的笑脸，迅速收敛起来，略带警告性质地盯着裴萌。

裴萌从口袋中取出试管，她感觉自己手心灼热，这个世界的未来被抓在自己手里，它是自由解放，还是继续被一个魔头控制在掌心，就全看自己下一步的操作。

手心张开，玻璃试管跌落在地上，撞碎成无数碎片，嘶拉一声轻微烧灼，加上一条燃起的白烟，什么东西迅速挥发在空气当中。

裴萌的眼光紧密，赶紧盯着冥王星的方向看，但是最先发出反应的是观众席的另一端，第一排边角有人尖叫一声，捂着脸惨烈嘶吼起来。他身边的同类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团极速膨胀的生物质弹开。

仿佛气球在人群中炸开，变异同时出现在几处，有人快速膨胀、爆开；有人软绵绵塌陷下来，铺成一张软皮地毯……离得最近的一个男人，距离她只有五六步远，他还没来得及逃命，脸上忽然浮凸起一层细细的血色水疱，就像被按进了开水里，从脸部开始，逐渐蔓延到颈部。血泡大致分裂成十字形状，乍一看像一枚巨大的十字架烧红了烫印在脸上。

直到此刻，观众席乱成了一团，四处都在尖叫、逃命，俨然末日降临。

裴萌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亲手造成的后果……

从副本回来后，几个人暂时就惫懒下来了，也没有再战副本的打算。白流苏对她们的表演很不满意：

“你们要是老手，手里掐着几百万点数，我也懒得催促你们。可是你们几个穷鬼，现在还欠着债呢，打算什么时候还清？利息每时每刻都在算呢。”

何贞是一副虱子多了不痒的模样，“你着什么急嘛，想当年我富的时候，手上也有过几万点的，还怕欠你200点不还吗？”

白流苏一脸无奈，“是啊，我也想问问，那个兢兢业业的何贞哪去了？怎么变成现在这个老油条了？”

“那还不是因为冥王星嘛！她要是不把我洗劫一空，抢了个溜干净，我能摆了吗？”

“是是是，都是别人的错，你是朵纯洁小白花，怎么可能有错。”白流苏一翻白眼，冷嘲热讽了两句。

“哎呀，别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何贞也顺杆就爬，她的主要工作内容可能不是做任务探副本，而是换着法子气死白流苏。

“既然你们不去下副本，不如去参加一下迎新会，欢迎欢迎新员工的加入。”

“新员工？”这下何贞挺好奇，“桃絮吗？还是还有别人？”

“桃絮都来了多久了，她算什么新员工？”白流苏敲着键盘，调出了排行榜，拉到末尾，指着新填入的一个名字，“他原本也是副本里的NPC，被推荐来的。”

刚刚经历了冥王星，现在对于NPC还有点心理阴影，何贞马上有点绷不住了，“我觉得你们应该做点入职背调，别什么样的变态都招进来。”

白流苏马上反唇相讥，“要是真的要入职调查，首先就该把你筛出去。”

“哼！”她傲娇地一撇头，懒得计较的模样，“那个NPC有什么特别的，要把他吸收进来？”

“他自带龙族血脉，是一条妖龙。”

“那确实挺特别的……”何贞点点头，“要是在你们这□□商手里兑换，要几万点呢，还要后续不停地升级。”

一直沉默的梅辛怡忽然感觉有点不妙，“龙族？妖龙？他叫什么？”

白流苏凑到光屏前仔细看了看，“叫……玉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