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模样，何贞反而有点心虚，“你的滤镜这么容易就□□碎了？不会吧不会吧？就因为我的几句话？”

梅辛怡想了想，“其实我倒也知道，那些拥有无数强力道具，还有用不完的点数的员工，他们不可能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这些成绩是竞争弄到的，肯定是手撕了无数像我这种的新人，或者一般小员工，赢来的。”

何贞啧了一声，“你太高看他们了，那不叫赢来的，大部分是靠作弊偷来的。只不过需要高端的作弊手段，不能让公司发现。”

“就好比在副本里抢劫过你，还有桃絮的那个家伙？”

她点点头，“那家伙已经算是顶尖的高手了，一般的作弊者我都能抓到，起码能知道对方是谁。可是这个人，他是真的不留痕迹。”

梅辛怡在心里盘算了两下，安慰对方说：“给我一点时间成长，等我强大一些，我帮你抓住那个家伙。”

结果何贞的表情却跟听了个平淡的笑话一样，要笑不要，还有点无聊的模样，“如果你继续这么天真下去，我很怀疑那一天能不能到来。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那你绝对已经转变成了一个合格老练的高级员工，连你也会为今天这一段话乐出声的。”

“我不相信。”梅辛怡不置可否，“你总是把高级的员工描述成一个没有人情味、不择手段的冷血动物。但是人是千人千面的，我不信所有的员工都是那样。”

“你刚才已经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龙傲天组的狗东西们，现在还不相信我说的，你也是够奇葩。”何贞自己跨进了登陆舱，隔着将要关闭的玻璃门，最后说了一句，“最强的技能，也是最基本的技能，就是抉择。会做正确抉择的人，就是手握成功诀窍的人。”

梅辛怡隔着一层玻璃，看着她在里面给自己贴上线路，戴正头盔，自言自语一声，“这句话我不清楚对不对，不过你肯定是不具备这种诀窍。”

何贞输入了副本名称：末世血十字，一敲按键，眼前的景物忽然扭曲成一团，在混沌的色块和杂乱的线条里，逐渐生成了一片纯白色的空间。

“怎么会这样？”梅辛怡也进入了副本，对眼前的场景惊诧不止，“不是说末世丧尸副本吗？这里怎么像场景还没搭完的半成品？程序出错了？”

“不可能，我干了这么久，还没遇见过程序出错。”何贞打量着周围，又看了看自己，她身上穿着一件全黑的武装制服，脚上是一双厚底高帮黑色皮靴，腰侧武装带配置着两把军刺。脖颈上用蓝色丝带穿着一枚工牌，上面简单的一张半身照，写着一行机械风文字：芥子生化。

“没有出错，这是个暂时的缓冲区，我们肯定在公司里。”何贞扬了扬手里的工牌，梅辛怡紧张了几分，也看了看自己，她的装扮差不多。

“我、我不行，”她摇摇头，一脸心虚的表情，“数理化我都不行，要是装成研究员，我肯定没两分钟就露陷了。”

何贞的表情奇异，“谁说我们的身份是研究员？你看不懂这身衣服，还看不懂文字吗？”她又翻转了工牌，看见背面另写着一行小字：保安抓捕小队——何贞。

梅辛怡赶紧翻转过自己的工牌看看，上面果然也有一行小字：保安抓捕小队——梅辛怡。可还没等她松了半口气，又感觉到了一丝不妥当：“什么正经的公司需要抓捕小队？抓捕什么玩意儿？”

何贞耸耸肩，“我们已经知道这是丧尸副本了，你觉得呢？”

头顶忽然传来电子音女声的广播：“副本正在开启，缓冲区即将撤销，欢迎两位员工来到全新开设的剧情流体验副本：末世血十字，祝体感愉快，收获丰富。”

“等一下！”梅辛怡高声叫道，“什么叫剧情流体验副本？”发现已经没有任何声音再回复自己，她赶紧看了看何贞，结果对方也一脸懵逼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啊！你别看我！”

头顶一道蓝色电光，从纯白色空间的一端，快速飞窜到另一端，好像无形中的一层膜网被揭掉了。周围的一切迅息之间真实了很多，能听到细微的杂音，能感受到轻微的气流。

何贞微微点头，“开始了，你准备好了？”

梅辛怡默默吞咽了一下唾液，手摸到军刺上，念叨一句：“真是的，这么危险的地方，也不给发把狙。”

何贞小心翼翼地拉开眼前的闸门，两个人屏息凝神，步履轻缓地走进了前端稍显得黑沉的空间。

恍惚之间一个人嗖一声冲过来，大喊着“干杯——”

梅辛怡眼疾手快，军刺横向一扫，把来人抽出去两米远，听到了一声极其凄惨的尖叫。

何贞赶紧伸手抓住了她，“你干什么？那是个活人！”

眼前的幽暗转瞬被眼睛适应了，才发现这里是个类似休息室的场所，正面靠墙一张小吧台，上面酒水琳琅，周围的灯光舒缓浪漫，分散站着七八个人。能看得出来原本的气氛是一场小型庆功宴，但是在梅辛怡动手了之后，已经变成了混乱逃亡。

一个穿研究员制服的女人笨拙地跑，一边朝两侧尖叫：“噬主啦！噬主啦！警犬噬主啦！”

马上一个穿着黑色武装制服，但是肩章比较华丽的男人快步走来，他先是冷着脸打量了几眼懵逼的梅辛怡和何贞，然后马上开始安抚周围的研究员：“大家别怕，这种低端的保安人员，确实偶尔会产生行为差错，她们已经安静下来了，不会再发生攻击行为。”

叫得最大声的女人停下来，气喘吁吁地平复了一下自己，马上开始了嘲讽地输出：“保全部门还能不能干了？我们研究所每天加班加点，为公司挣取巨额利润，发明顶尖科技。你们就是这么保证我们的安全吗？”

眼前的男人很可能是保安部门管理人，何贞猜测着，试图表达一点歉意出来，结果他直接提着两个人后颈的制服，拎猫一样把她们拖出了休息室。

何贞马上就炸毛了，“别动手啊！你再不松手，我就要动手了！”

“你们两个蠢货！”他的反应好像要气炸了，直接指着鼻子对着何贞叫骂，“给老子好好干活，信不信我把你们送去回收部门报销了你们？！”

两个人对视一眼，梅辛怡的反应，是伸出手轻轻一撅，他的手指发出清脆的一声断裂声，在惨叫中发生了清晰的扭曲错位。

十分钟后，两个人被送到了一个叫做维修中心的地方，接待他们是个腰身佝偻、白发苍苍的小老头。

保安部长任瑜捧着刚刚被复位的手指，还是气得毛发倒竖，原地乱转，不停地跟老头抱怨：“这一批的保安更烂了！比以往的那些还要蠢！他们都分不清敌我，动不动就行为异常！”

小老头围绕着何贞两个人转了半圈，心平气和地回答：“这是上面的指令，他们不希望保安拥有过多的自我意识，希望他们的行为基准符合统一的模板。这样就必须要牺牲一些灵活性和智力，你要是不满意，只能跟上面反映了。”

任瑜只好勉强自己消了气，落下来一句狠话：“他们不管惹了什么祸，最终还是要你来负责，我劝你谨慎！最近好几个A级项目正在收尾，你最好看住他们。”

盯着任瑜离开的背影，何贞暗暗翻了个白眼。

小老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时钟，提醒她们两个：“快到下班时间了，你们身上的程式没有问题，去换衣间，准备下班吧。”

这一连串经历都让梅辛怡很困惑，通过安保走廊，照着墙上标注的路标，去到换衣间的路上，她终于忍不住问：“不是末世吗？末世在哪呢？丧尸又在哪呢？”

何贞倒不急，“思考~梅梅同学，努力思考一下。为什么这次的副本叫剧情体验副本？这次跟以往，有什么地方不同？”

梅辛怡品味了半天，眼光忽然一亮，显然有了答案，“我们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往常进入副本都会附赠角色记忆和技能的！”

何贞点点头，“没错！看来这次需要我们自己摸索自己的身份了，我们要小心地扮演，千万不能出差错暴露了。”

换衣间没有什么异样，整排铁灰色置物柜，柜门的标签上写着名字。她们两个人的柜子相连，一个04，一个05。用指纹打开后，梅辛怡翻检了一下自己的私人物品，极其的简单。

一件印着巨大logo的无袖短衬衫，一件运动短裤，一大瓶维生素，还有两张今晚的电影票。

感觉这幅身体，就是个很普通的社畜。

何贞看了一眼自己的柜子，先是一愣，马上关合上柜门，打量了一眼周围。她的这种表现，梅辛怡看得懂，知道里面一定有东西，好奇地伸过脑袋往里面张望，“到底是什么？让我看看！”

确认了周围没人，何贞才将柜门掀开了一道缝隙，里面是个小支架，上面放了很多封存的试管。

“你偷了好多血样？”梅辛怡满脸的疑惑，“为啥呢？”

“我怎么知道？”何贞皱着眉想了想，照常把自己的衣服换掉，穿上了日常便装，“我们现在只能等着，看事态的发展。反正不要轻举妄动就对了。”

墙上的电子时钟变换成18点，随着两个阿拉伯数字零出现，两个人忽然感觉到一阵的恍惚，脑袋里嗡嗡作响，难以描述的感知霎时侵占了全身的知觉，好像所有的思维想法都被挤出了大脑，等到一切停止，周围恢复寂静，两个人还在互相对视着。

但是她们看着彼此，眼光里充斥着陌生的羞涩。

梅辛怡小退一步，“呃——你、你是？”

“何贞。”她垂下头介绍自己，尴尬地把耳边一缕碎发捋到耳后，“我是上周才来的。”

“哦——”梅辛怡点点头，“对了，我想起来了。”她飞快地摸出电影票，装进短裤口袋。

“晚上有约会？”何贞瞥到了一眼，随口问。

“对。”梅辛怡尴尬地把手伸进口袋，无意识地摩挲着票据边缘，“我要迟到了，我、我先走了？”

“好的，拜拜。”总算结束了尬聊社交，何贞趁着周围没人，急忙将柜子里一盘血样小心地装进自己的背包里。

梅辛怡从出口离开总部大厦，夜幕初初笼罩，淡薄的夜色和薄雾中，她转过身仰起头，望了一眼庞然大物一样的建筑，在门前徘徊了几圈，才终于见到姗姗来迟的人。

任瑜现在换了一套带兜帽的格子衫，加上灰棕色长裤，十足像个工科男，一点也没有咄咄逼人的暴躁。戴着深棕色粗框眼镜，一脸迟到后的内疚：

“对不起对不起，梅梅我来晚了！”

“你怎么会下班晚了呢？”梅辛怡是完全的好奇，“发生了什么吗？”

任瑜有点憨憨地笑了，“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呀，我们都不可能知道白天公司总部里发生的事。”

“你受伤了！”梅辛怡急忙捧起他的手掌，看见右手的食指被厚厚的一层纱布包裹着，外面还用医用胶布固定。

“对，我的一根手指断了。”他挠挠头，“这大概就是今天下班迟了的原因吧，也不知道是怎么弄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