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好像,不在。”
偷偷从门口探出头来,扫了扫周围。没看到某个最近已经看到烦的章鱼混蛋,她松了口气。
被称为是【维纳斯】的……好吧,其实她真的很讨厌这勾八名字。每被喊一次都有想要鲨人的冲动,厌恶度远超于被莱希哈特叫做【笨女人】和【喂】。不如说,她觉得自家(?)的小狗那样叫还更轻松一点。
总之还是称之为【少女】。被来之不易的【自由】所激励,她捏了捏拳头,给自己一点豁出去的勇气——正打溜出房间找机会逃走的时候……
“呜哇!!!!啊!!”
简直就像鬼一样——突然,从一旁的墙角里冒了出来,一个带着银色眼罩遮住了眼睛的人鱼出现在自己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单膝跪下。
“请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维纳斯大人。——雷诺大人吩咐过,在他不在的时候,我们一定要留意好您的安危。”
“呼啊吓死我了……原来……不是鬼啊……”
因为是从阴影里冒出来的,加上那披散开来的银色长发,乍一看真的很像是幽灵——可仔细看到对方的样子之后,她差点蹦出来的心跳总算是安稳了点。
坏消息,果然还是没办法轻易逃走。但好消息是——自己想要逃跑的样子,没被雷诺哈特本人看到就好。吁了口气,她又仔细看了看眼前跪下来的人鱼。虽然看起来和水仙好像有些相似之处,但她并不是水仙。
一方面是声音。水仙的声音虽然也很动听,但因为是首领,在语气上会有不容拒绝的强势感,而这位的情绪就显得很沉寂和平淡。另一方面是那张脸——就算眼睛被遮住了,在她的脸上,自己看不出和水仙一样的灵动,这个人鱼从头到尾都只是面无表情。
“你说……雷诺哈特……让你们看着我?”
“是的。贴身护卫您是属下的任务,而在其他的位置,也有随时会留意您的安全的守卫。”
【说是保护,这不就是监视吗……】
不以为然地扁了扁嘴,但没说什么。就算对雷诺哈特有十万个不满,她也有不在对方地盘明目张胆地责骂大BOSS的自知之明。
“……我觉得待在房间里很闷,到处走一走不行吗?”
“如果您需要什么,属下会让人为您拿来的。因为现在外面不会特别安全——可以的话,请您还是尽量待在这里。”
【不安全?……是说反抗军随时可能会袭击的意思么?】
也不知道小狗身上的毒怎么样了,还有维萨斯……还有水仙她们,自己突然失踪的事情,肯定给领地里的人鱼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吧。
但说实话,和在肆世坏的时候不同,她并没有办法安心地坐在这里等人来救她。不仅仅是因为,这可能会让本就处于劣势的他们要冒着危险去主动对峙雷诺哈特——最重要的是,面对这只对自己的过去太过了解的章鱼,她根本就不可能不想要立刻逃跑。
【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和那个世界扯上联系的。】
就算雷诺哈特说了,他不是让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但从那家伙的语气判断,他或许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人做出来的事情。
【虽然也很在意……但是,想从他口中问出来还是算了。】
这可不是什么那种像傻逼一样的三流玛丽苏剧情——什么所谓的跨越世界的一见钟情的故事。雷诺哈特把自己抓来这里,很明显有他自己的目的……考虑到自己了解到的世坏剧情的发展,她心中满是不祥的预感。
【用我来威胁反抗军,其实不太可能……水仙和我才认识多久而已。】
想也知道不会是这个,可也暂时想不出别的理由,还是先不浪费脑细胞了。她摸着下巴,又看向了还跪着的那个人鱼。
“那个……既然这样,估计要相处一段时间了吧,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应该是雷诺哈特忠心的部下,自己想要逃跑的计划肯定是暂时泡汤了——甚至连自由行动的可能都没有。百般无奈之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干脆试着向对方搭话。
或许是因为对方和水仙有些类似的相貌,或许是因为自己其实本来就对美丽的人鱼没有什么抵抗力……毕竟人家也是尽职尽责,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她挠了挠头,随口一问。
每个人鱼,都应该是有自己的名字的吧。就像水仙,梅洛她们一样——可眼前这个人鱼却楞住了。少女看着她张了张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样子。
“我的名字……并不重要,维纳斯大人无需……”
“别。别叫我维……咳,那个名字。既然你是被安排来侍奉我的,我想要知道你的名字都不可以吗?”
越是不说那当然就越是好奇了。她歪着头看着陷入苦恼的这个人鱼——难道说对方也是和自己一样,是因为讨厌名字才说不出口的吗?
“……”
尴尬的沉默时间有点太长,也觉得强迫对方不太好,本想说那就算了吧——眼前的人鱼却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缓缓抬起头来。
“很抱歉,大人。……我其实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啊?”
虽然倒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孩子——说改称呼就真改了。可是这个回答,又把她给整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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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她摊开双手呈大字型,思考着刚才的那番对话——
“……你没有名字?那其他人是怎么称呼你的……?”
当时愕然地这么问。其实也没意识到,在这个世界没有正式的【名字】的自己,其实也是随便被他人称呼的。
“我是王宫守卫队的队长。……所以,一般都是被称为【队长】……”
然后雷诺哈特,因为不给她们起名字,都是按照实力排名叫一号二号三号——这个人鱼因为实力最强,所以是一号。但这也根本不是名字,知道了意料之外的真相的少女,脸上露出了很精彩的表情。
【真就是把她们当压榨眼泪的工具人是吧雷诺哈特……?你这样居然还没有被吊路灯?!】
简直有看到自己原本世界的公司老板的那种既视感,不由得为眼前可怜的人鱼妹妹在心中落下同情的泪水。她主动伸出手,至少把这悲催孩子(?)从地上拉起来先。
“……那个……对不起。问了你这样为难的问题。”
“……没关系。这不是大人您的错。”
被理解了难处之后,对方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因为没想过这个问题会是这样的回答,她一时之间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虽然我是因为不喜欢名字才不说的。但没有名字……那还真是另一回事。】
这个话题确实找的太失败了点。保持着抓着对方的手的姿势,她努力地想找点补救的方法。
“嗯……既然……你暂时是我的护卫了……那不如……”
“……?”
【我不想叫她什么一号、队长什么的……我又不是这里的人。】
想给这孩子起个稍微好点的名字——就算只是为了方便自己称呼,她也想要任性地这么做。
“珠泪,珠泪……嗯……我想叫你【珍珠】,可以吗?”
因为实在是起名苦手,下意识地取了这种名字——而银紫色头发的人鱼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戴着眼罩的头歪了歪。
“【珍珠】?那是什么?”
“……诶,就是你们人鱼流出来的眼泪啊?你难道不知道吗?”
好像她甚至不知道【珠泪哀歌族】的这个称呼。被这么喊了之后还显得挺疑惑的,但听到【眼泪】这个词,眼前的人鱼好像终于理解到了其中的含义。
“原来如此。……那个,就是【珍珠】啊。”
【不然你以为雷诺哈特为什么要逼你们总是哭啊??还有这个眼罩……很明显就是为了定期收取珍珠的用途吧?!】
不过,考虑到这是因为自己知道剧情……而且,是站在反抗军那些人鱼的遭遇上得出的结论。或许对于这些他的手下,雷诺哈特有另一套收取她们眼泪的方式。
……总之那肯定不是什么温和的手段,看着那冰冷而坚固地遮住了面前人鱼眼睛的面罩,她还是强忍着没说出那么残忍的事情。
“如果你觉得这个名字……呃,听起来有点难受的话,那就算了……”
仔细想想之后,她又想猛敲自己脑门——起什么名字不好,这种听起来好听却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名字,不是在撕开对方的伤疤吗?!
还在心里辱骂自己【你是猪吧】的时候,她却看到眼前的人鱼摇了摇头。
“没有,我不觉得这是个……不好的名字。”
“……?”
说完这句之后,对方又不说话了。看着安静的等待她接下来的指示的美丽人鱼,少女一时之间又有点大脑混乱。
【啊……啊?是说我可以用这个名字叫她?就算她已经知道珍珠是什么含义了?】
其实不考虑雷诺哈特那臭章鱼的行径,珍珠本就是象征着人鱼的美好代名词。好像也确实不能因为他就说这是个烂名字……少女纠结了一下之后,也不再犹豫地敲定了称呼——既然对方愿意接受自己起的名字,那就说明至少能好好地跟她聊一聊了。
“啊那个。珍珠酱。其实我想问的事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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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天,雷诺哈特会主动在王座那边召见我。……只有他允许了之后,我才能离开这个房间活动。】
从珍珠……总之就用这个名字称呼那孩子吧——口中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躺在床上滚了半天,完全没什么睡意。
【不是像之前那样,到我房间里说些莫名奇妙的话——到王座那边,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她确实想不明白,但是珍珠好像知道点什么……可自己问的时候,对方却还是摇了摇头。
“雷诺大人说,希望给您一个惊喜——所以,属下无法告诉您。”
【什么惊喜??这明明就像是惊吓吧??】
不敢想那个疯子这么做会安什么好心。逃跑失败不说,感觉自己明天都要上【处刑台】了。几乎算是一无所获,她苦着一张脸,在珍珠的注视下老老实实回到了房间里。
【怎么办啊。再逃不掉的话……我明天会变成什么古典血祭的祭品吗……?】
虽然卡图故事里没有这种古怪的设定,但是想到雷诺哈特那个人的个性和他的武器鞭子,她就觉得不可能有什么好事发生。
【而且雷诺哈特变成二阶段……呃,卡雷多哈特形态是需要力量增强的契机的……我不会刚好有这种设定吧?】
这样的话也能解释雷诺哈特对她莫名的执念和把她抓来的原因了。献祭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可以获得独一无二的力量什么的,听起来也是蛮合理的设定……
“我*你的科乐美。你不会真的要这么写剧情吧?”
这里没其他人,她小声辱骂——虽然毫无卵用,但至少骂出来心里会没那么难受点。
【死吗……死就死了呗。】
既然逃避不了现实。那就摆烂吧。就像那个时候,要被莱希哈特杀死了一样。她闭上眼睛,睡意涌上来的时刻才意识到,自己心里其实还是没有太多畏惧。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明了的目的,那就最好了。不是对她本人感兴趣,也不是想用她威胁什么人——就这么死在这个地方,和本来的结局毫无区别。
【我早就已经死了。所以,这条命是无所谓的。】
但是,她不想引起多余的事情。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存在,影响到本来不会影响的人和事。
【所谓穿越者……只是过客而已。不管是谁,其实都更希望能有机会回到原本的世界吧……】
因为——就算再怎么平庸。只有那个地方,才是自己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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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受不了了。我不想再这么活下去了。”
也不知道这是谁的记忆。她看到了一个【女人】,在对着什么哭诉的样子。
“你……想要离开这里吗?”
好像是个男人的声音。听的不太清楚,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切和模糊。她勉强让自己精神集中一点,去留意这两人的对话。
“你……***……难道不觉得,这永生的过程,实在太过漫长了吗?”
听不清女人称呼男人的名字,也搞不懂这句对话的含义,她只能继续默默地听下去。
“但是,如果作为普通的人类而活,你会——”
“给我这个机会吧,***……!如果我做的不好的话,你会帮我的吧……!”
看起来,好像这对男女的关系不一般,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在少女依然一头雾水的时候,她听见男性那边长叹了一口气。
“是啊。***。……我永远不可能拒绝你对我的任何请求。”
这句话里到底蕴含着多么浓烈的感情,就算是旁观者也听得出来。
——可是对他而言,做出这样的承诺,某种意义上也如同撕心裂肺一般的痛苦吧。他并不希望看到她离开自己。这种事,就算是没谈过恋爱的少女都看懂了。
【但是最后,还是让她走了……因为她的愿望,一定比他自己的一切都要重要……?】
真是个意义不明的故事。偏偏自己正好处于完全相反的处境,她反而没有太多的感触。毕竟事不关己,得出了有些没心没肺的结论。
【真的后悔的话。那就不要让她自由——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这种自私……好像才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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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痛、这个,真的要束这么紧吗?!”
“抱歉,大人。因为外面还要再穿上一层薄纱——里层的束腰不系好的话,穿上去会很不协调的。”
长得和水仙相似的——现在是被自己称为【珍珠】的人鱼,一边因为少女的哀嚎为难地抿着嘴巴,一边吩咐着手下的人鱼动作轻一点。
明明昨晚做了个怪梦。还没等自己一早起来回味一下——就被簇拥着起来开始梳妆打扮。看着自己黑色长发上被煞有介事地覆盖上的紫色头纱,少女眼角抽搐了一下。
可不只是头发,自己身上也被按照【人鱼】的标准,进行了一番【盛装打扮】。虽然倒不是说这身白紫色的薄纱长裙不好看——不如说衣服真的挺美的,只是她觉得穿在自己身上完全鲜花插牛粪罢了。
【而且,她们因为手脚都是鱼尾一样的结构,刚好遮住就挺好的……可是我都是正常的手和脚啊?这完全没有任何梦幻的成分在里面吧?】
不如说,有点影响正常的生活和行动了。皱着脸看着自己手上的垂袖,少女开始怀疑起了吩咐她们这么做的雷诺哈特的审美观。
本来维萨斯借的那身和服已经被扒掉了——努力劝阻之下至少没被扔掉,自己还是有换回正常衣服的机会的。可忍着束腰和被人上上下下折腾的痛苦,精心的打扮了这么一番之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恍惚。
【你谁啊……?我怎么认不出来啊?】
甚至脸上还被化了点淡妆。虽然不知道人鱼到底是怎么在海底使用这种黑科技的,但现在好像没余地考虑那个。
就像是把外貌中不怎么多的优点放大了一样——覆盖了头纱之后,显得更加小巧的瓜子脸,困惑地眨着的上挑眼,被束腰的鱼尾型长裙勾勒出来而显得弧度优美而纤细的身材……呃,还有,虽然之前没注意到,自己的身高还比一般的人鱼还要高一些,所以这身衣服让腿部都看起来修长了。
【这简直比以前中学那种文艺晚会的表演还要夸张……】
自己其实没上台表演过,但也只能想到这样的类比了。她还在呆在原地发愣,不注意的时候,那些给她打扮完的人鱼们都退了下去——回过神来,发现珍珠已经摆出极其庄重的姿态,在自己面前再次单膝跪下。
“失礼了,大人——请允许属下有此荣幸,陪护您前往王座之前。”
虽然说是护卫,但更像是骑士一般——戴着银色面具的珍珠虽然依然没什么表情,可是自己能感觉到她话语中的分量。
或许是因为从对水仙的亲切感和信任,投映到了她的身上——又或许,只是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她小心翼翼地,慢慢地把手放到了珍珠那有这美丽鳞片的掌上。
“珍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穿这身衣服……”
因为还有点回不到现实。听到少女带着迷茫的声音,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珍珠,竟然轻轻微笑了一下。
“不会的。属下向您保证,在接下来的宴会上——不可能有任何存在,会比您更加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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