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医院私密病房独设,往来医生早就收到消息等候,推车将季遂推去做了全身检查。
柏昭一言不发跟在商逐宁身边,直到拿着文件夹的医生离开才上前问话。
“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商逐宁看他:“不知道。”
柏昭皱了皱眉,却没再多问,他比商逐宁大了七岁,但就远远外貌来看,一人还似年轻人爱好时髦,另一人却是早早换上西服融入名利场。
可见年岁带给不同人不同变化。
如果是邱耀在这里必定追问,但柏昭不是这样个性的人,面对季遂还有两句调笑,可面前人是商逐宁,那自然另当别论。
话说到这也算到头,都不是健谈的两个Alpha谁都没有再开口,兀自坐在休息室,双双各占一席沙发。
邱耀在一个小时后赶到,他发出消息久久等不到回应,再三说服自己要沉住气,结果还是忍不住打了电话,谁知接电话的另有其人,更是向他抛出惊诧的消息。
往来应酬不能迅速脱身,好容易找到堂哥救急匆忙赶来。
呼吸还没平复先问季遂的状况,视线一咧看见不远处坐着的另一个人。
商逐宁微微摊手,“还没出结果。”
天色渐黑,今日一天发生太多事,他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敲门声,商逐宁的助理为他们送来定的晚餐。
助理乖觉,看出几人心不在焉,送的都是即食的三明治面包。
邱耀吃不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平复心绪,尽管作用寥寥无几,“他的身体这么差?还是上次就没有养好?”
柏昭面色苍白,医院冷光一照,唇色和发色都快一致,正开了瓶牛奶喝,听见这话视线朝他望去,问:“上次?什么事?”
邱耀和他不熟,只隐约听说过江还的叔叔是个离经叛道的Alpha,季遂还是里面,无人给他解惑为什么这人会和季遂相熟。
索性直接问当事人,“你是他谁?”
柏昭不被他的敌意打扰,慢悠悠喝着牛奶,吃了块饼干,“朋友不能过问病情?”
邱耀如今看谁都是情敌,谁让季遂身边总有这个哪个Alpha出没,中午接待访客直到餐间出来透气,这才看见那篇写他和喻湛容的文章,看的他肺都气炸。
刚要叫人行动,那边文章叫人下了。
好奇是谁动手,得到的回复是商逐宁。这也难怪,他们今天中午是待在一起。
早点下掉那莫须有的新闻这是好事,总归要人出手,他不轻不重敲打了两句助理,要他以后有季遂的事得尽快报给他。
也正是这篇文章促进他要表明心意的进程,却没想到几个小时不到季遂人事不省进了医院。
邱耀和喻湛容不熟,虽然大家舍友做了一段时间,可都是当对方不存在的相处。
几人相对无言,没人说要走,也没有人相互交流,气氛略显诡异情况下。
倒是柏昭最先出了动静,左手手表到点报时,紧接着哐哐震动,柏昭虽吃了点东西依旧脸色苍白,伸手按掉闹钟报时。
商逐宁看他,“东西带着么?”
柏昭点头,扭开视线。
倒是商逐宁站在门口的助理乖觉,立刻倒杯温水送上。
柏昭立马站起身,端着水离开。
邱耀看他背影,不解问:“他也生病了?”
商逐宁没回,问他:“你叫了谁善后?”
邱耀吐出个名字,在他身边落座,中间隔着两人位,闷闷道,“一鼓作气不难,现在倒是不上不下。”
这说的是他想要找季遂表白的事。
商逐宁没有接这个话,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就在此时,走廊脚步匆匆,机械报幕传出季遂的名字。
邱耀猛地站起要走出去,就见一医生打头,带着另外三个医生往房间内走。
掠一眼名牌,为首的医生姓傅,手里拿着报告本子。
傅医生站定,看了一眼旁边向他靠近一步的邱耀。
邱耀哪能看不出来他的意思,皱眉望向仍旧稳坐沙发的商逐宁。
“只用告诉我们现在什么情况,具体的可以等他醒了再跟他说。”
邱耀点点头,认同这个说法。
对方此刻才摘下口罩,吹头看表,无框眼镜在脸颊反射一道蓝白的光,刻板无情。
“身体太虚,收到刺激所以才会出现这个情况,具体的不好说。”他与商逐宁对视一眼,压下其他说辞。
邱耀听闻松了口气,没有其他大毛病就好。
“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傅医生抬抬眼镜,“应该明天就能醒,情况好点的话凌晨。”
“那我在这里等他。”邱耀下了决定。
导致商逐宁看他一眼,“你确定那边收尾不需要你在场?”
邱耀卡壳哑声。
“你丢下合作商来医院守着一个人,想好什么借口搪塞家里人了么?”
两个问题砸下来,羽翼未丰,还在考察期,被家里严格观察的邱耀没话说。
傅医生接口道:“明天再来也没事,醒了我们会通知你。”
邱耀气球般泄气,领笼着西装外套撑腰站着又听他说了一些季遂的情况,这才准备离开。
“你不走?”
商逐宁挑眉看他一眼,“你忘记这是哪儿了?”
商逐宁的医院,他闷闷道,“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一定要。”
得到商逐宁的保证这才匆匆离开。
傅医生看他离去的背影,说道:“他喜欢里面那位?”
商逐宁好似没听见,直接问:“说吧,他腺体现在什么情况了?”
之前的血液检查他交给了傅医,对方对季遂的情况了解的直观透彻。
原本就约定了周末要来做全身检查,现在只不过提前了。
“状况不好,之前检查是有分化的可能,现在可以肯定他即将分化。”他把报告翻到一张影像,“腺体脆弱不堪,不知道什么原因急切生长。”
“表皮没有跟上速度,开裂了。”他平铺直叙,说出来的话令人惊心,“还好长到三分之一自己停了,否则撑破后脖颈,不死也瘫。”
一句不死也瘫砸下来,场面氛围冷了几个度。
商逐宁:“原因。”
傅医生叹了口气,“还不知道,什么都有可能,基因,环境,或者是他的心情。”
“我虽然不学医,但也知道成年之后再分化的少之又少。”商逐宁说。
一般情况下婴儿刚出生就能看出性别,Alpha还是omega亦或者是beta。
再之后就是十二岁上下,这时候分化就没有出生时的平淡,腺体发育不全,或者信息素有缺陷,总归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导致分化延后。
所以这时分化少不得要吃大苦头,甚至每年因为这个而死的也不是没有。
更别提现在,都已经成年了再分化。凶险程度直线飙升,不死也瘫不是重话而是事实。
难怪季遂的身体总是病殃殃。
商逐宁又问:“什么时候能醒?”
傅医生盖上报告,“结果来看应该一直处于低烧的程度,想来一直觉得身体弱,所以不舒服也没放在心里,今天积压一块爆发,现在是昏迷,等身体有了力气也就醒了。”
“其他的报告检查下来需要我上楼给你汇报吗?”他身后跟着的医生已经在刚才离开,傅医生的视线饶有兴致在他身上打量,“这个beta我从没见过,你......”
商逐宁:“看来工作还是不忙,都有时间来探听老板的八卦。”
傅医生笑的像只狐狸,“调剂一下生活,老板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对吧?”
打趣完他回归正经,“具体的我会发一份报告给你,我知道就算我说了你也还是会提这个要求,等他醒了我们再做具体检查。”
“不过有个预防针我要放在前头,他的分化,我们并不能确定时间。”
面对傅医生的严肃,商逐宁沉默片刻,“无法定位具体时间?”
“对。”他深吸一口气,“也许明天,也许下一秒,只有一件事确定,他的腺体蠢蠢欲动。”
和医生沟通完,商逐宁去了楼顶办公室,医院是她母亲的资产,虽然不常莅临但还是常设办公室。
他进屋子给季遂的父母打电话。
说起来这个电话早早该打。
但之前情况不明,一个电话过去对方免不了提心吊胆,倒不如等检查有了结果再说。
就等到了现在。
他的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通,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
商逐宁三两句说明清楚情况,就听对方惊呼一声,紧接着语句带上哭音,“请你帮忙多多照看他,有什么消息都及时跟我们讲,你家医院我信得过,小季的消息求你上下封锁......”
这是应该,十八岁分化的人凤毛麟角,过于突出不是好事,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学生。
商逐宁对此做了保证,女声颤抖的说不下去话,声音逐渐远去,最后被另一个男声接过。
“小商,多谢你,我知道一句谢谢太轻,你会看到我们季家的诚意。”
都是生意人,投桃报李这句话不用多说心里都明白,商逐宁也没有进行不必要的客套,倒不如让对方父母安心。
可他也有疑惑,“你们这样担心他,为什么不来看他?”他想了想,把上次转达他们意思的场面说了,“季遂或许也想见到你们。”
这下男声说话也带了哽咽,“我知道......我知道。”
却没有更多的话再说。
商逐宁能这样问一句已经是极限,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家庭都有界限,刨根问底不是他的个性,显然对方也有缘故不能全盘托出。
这是人家家事,商逐宁点到为止。
他打完电话坐在办公室开了电脑,季家人发来的病案和今天的检查报告他一张张翻看,从小到大的病案记录附带季遂从小孩长到少年最后青年的模样。
他的过去与医院密不可分,这不是不在意孩子的父母做出的动作。
这边办公室灯火通明,另一边迅速处理完工作,迎着晨光到医院的邱耀等在病房门口。
这一层病房只有几个,有资格住的哪个都是贵不可言,门口的保镖站着目不斜视,只有他坐在沙发上出神。
直到面前病房绿灯亮起,这预示着季遂醒了,早晨五点,他来的正是时候。
邱耀眼睛一亮,立刻起身轻轻推门,就怕动作太大惊扰病人。
门开一道缝隙,他探了半身进去,房间昏暗,眯眼才能看清平躺在床上的人,季遂表情并不安稳。
紧接着听到床上之人的呓语,离的太远,听不清晰。
他放慢动作进门,立在他床前神情温柔,往日笑容温和灿烂的beta此时躺在床上眉心微蹙。
“商......商逐宁,小心蛇......没事......”
刚伸出手想触碰的动作停下,邱耀僵住身体,原来不是人醒,是检测到人声。
是什么感情,昏迷睡梦中还要担心?
他静静站着,垂眸看着床上病人。
邱耀想,总不会是普通朋友,不然怎么从头到尾都没有他邱耀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