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希望回到我入学的时候,拉着萧薰儿,让她帮我转班。
如果我没有来到四班,我不会碰见韩云鬼;如果我和萧薰儿在一个班,我和萧媚萧玉萧薰儿四个人在一起,我不会被若琳批;如果不和韩云鬼一个班,导师不会安排他来教我;如果我没有认识唐小冬,她就不会因为我的缘故而连累进恶意的报复里。
也许是我害了她,也许是我害了自己,也许是一切的一切天意早就注定,当命运降临的时候无从躲藏。
我很喜欢韩云鬼,喜欢到觉得多想想都是罪恶。可是此刻我宁可不要认识他。
按小说的剧情发展,当男女主角因机缘巧合走到一起,总会不经意间擦出爱的火花,于是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可那不是我,我不是女主角,等着我的也不是浪漫的爱情。所以自从我被导师安排给韩云鬼辅导,就注定了我和我身边的人的悲剧。
我让萧薰儿帮我调查一下三班有没有人姓唐。如果是和唐小冬同族,那么那个人应该也姓唐才对。即使唐小冬说没有解药,我还是想继续查下去。也许找到他,还能找到关于噬魂硝的其他线索,说不定拿到毒药,就能配出解药。至少找到真凶,能够往下查到一点什么。
我那时还很天真,以为萧薰儿在就能万事无忧。我还不知道,看似能逆天改命的萧薰儿,不过是她的逆天改命也被写在命运里了而已。
在上午上课之前,我先去了一趟校医楼。我去找花奶奶,告诉她我今天中午不来看源东君,如果他还要喝药,找个护士之类的盯着他喝下去。
我中午不能呆在校医楼。虽然不知道韩云鬼是怎么知道我在校医楼的,但是我今天再次翘课说不定他还会找到这里来。如果不想沐浴在女生们吃人的眼神里,我最好和韩云鬼保持距离。
所以我中午打算在校园里逛,找个隐蔽点的地方藏起来。当然,这些我只是偷偷计划,总不至于韩云鬼能够看到我脑子里在想什么。
花奶奶告诉我,她原先准备向学校递交报告,但目前凶手无处可寻。源东君中毒是在大约一个月不到之前,那时候学院刚刚开学,大量新生入校,鱼龙混杂,凶手究竟在何处根本毫无线索。这样一来就不能大张旗鼓地调查,否则只会打草惊蛇。而且这种事情不查则已,一查必定要掌握证据直捣黄龙。
花奶奶分析了目前的局况,安排几个人秘密调查,要我也别放松,仔细盯一下情况。我点头说好,却满脑子混乱。我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仔细深究又没什么异常,于是干脆不想了。就我这个榆木脑袋,想太多搞不好会爆掉。
别过花奶奶,我这才去上课。
一进教室我就差点被气得半死。
我走上四楼,还没进班就听见一声极其亲切的呼唤。
“萧红~”
这叫声叫的我骨头都酥了,我吓得不敢进去,站在门口探头往教室里看。知道我名字的人不多,会这么亲切地叫我的人更少。虽然我作为“萧薰儿的侄女”曾经也辉煌过,但是“萧红”这个名字并不多见。
那声音还在呼唤着,极其温柔极其热切,“萧红~来来来~”
我看着发出声音的人,忽然一股血直飚头顶。
是狐媚儿。
但是她不是在叫我。
在她面前不远处,一只金红毛色的小狗正在那里转圈,又蹦又跳很欢乐的样子,时不时还“汪汪”叫两声。狐媚儿蹲下身拍拍手,双臂打开作出要拥抱的动作,极其亲切地呼唤,“来来来,来抱抱。”
那只小金红毛狗立刻欢乐地扑进了她怀里,发出“乌鲁乌鲁”的声音。狐媚儿抱着小狗转过身,看到我站在门口,于是笑着向我介绍。
“你看它可不可爱?我昨天买的一只小狗,毛色可是罕见的金红色,相当稀有的品种呢!它叫小红,是不是很合它?”狐媚儿一脸媚笑地逗弄着小狗,举起它一只前爪在空中晃悠,“小红,来跟小妹妹打招呼。”
我看着那只乖巧地在狐媚儿怀里撒娇,就差喊声“妈妈”埋胸吃奶的小红毛狗,内心如同十万只草泥马在奔腾,向着日出的方向。
小红……萧红……萧红……小红……
你妈的去死吧!这货是故意的故意的摆明了是故意的!
可我不能说。我什么都不能说。那女人怎么侮辱我我都得担着,我什么都不能说也说不了。如果我真的敢说什么,只会有一群男性生物群起攻之,“人家养只狗怎么得罪你了!红毛狗叫小红不是很正常么?你连这都有意见真是小肚鸡肠!不就是发音相近么?连字都不一样!给狐媚儿当狗是你的荣幸你这下等的人!……”
所以我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还得傻傻的点头,“真可爱的狗。”
我黑着脸走进教室,默默地在座位上坐下。这时候最好别有人来招惹我,尤其是那群拜托我送情书的熊崽子!信不信我能把你们的信撕碎了拍你们脸上!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很罕见的居然没有人来送东西。往常每天至少有十来封情书堆在我桌上要我交给萧薰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也无所谓。我也省事,萧薰儿也少了负担。
但是为什么呢?真是古怪的情况……
这种古怪在中午得到了解释。
中午我下楼准备去食堂的时候,在走道上听见了萧媚的声音,还有一个男生。那男生我叫不上名字,但是有点印象,好像是萧薰儿的追随者之一。
我无意偷听,只不过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偏偏那对话让我很在意。
那个男生正在很讨好地把什么东西递到萧媚手里,一脸讨好地说,“拜托啦萧媚姑娘,帮我带给薰儿小姐就好了。”
萧媚的小脸有点发红,看样子是出离愤怒,“你怎么不自己给她!还有那个她的侄女呢?这信差她这种下人来做再好不过!”
某男生苦着脸,“哎,别提了,薰儿小姐的侄女不知道干了什么,惹薰儿小姐不开心,薰儿小姐那么好脾气的人都不理她了,我哪还会让她带信。你是薰儿小姐的妹妹,做这个也没差啦。”
萧媚极其愤怒地把情书小费拍在了那男生脸上,“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当什么信差!”随后怒火冲天地走向楼梯。
我怕她看到我,往角落缩了缩,不过所幸盛怒的她无暇顾及其他,直接下楼去了。边走嘴里边念叨,“什么侄女,当初缠着求着薰儿姐一起住,结果攀上高枝就狐假虎威出卖薰儿姐赚钱,累得薰儿姐每天早起犯困,谁给她的胆子!萧玉姐说得对,穷门小户的出身就是上不得台,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这群蠢东西也一样,尽给薰儿姐添乱!让我帮忙带信,信差这种事让她一个下人做不就好了,还给小费,当我什么人!真是没眼色!”
我默默地站在楼梯上不说话。
其实我没有得罪她啊,她也没说厌倦我了啊,是因为若琳不允许我们在一起的嘛。那些男生的小道消息也真灵通,这么快就知道我“得罪”了萧薰儿,转头去拜托萧媚送信,活该你碰一鼻子灰。
中午我吃过午饭,没有去校医楼。我在校园里面东游西逛,反正只要混过了下午两点钟没被韩云鬼逮到,我就可以安然翘课了。
我从教学楼一直绕到学校最南面的南山楼。据说这栋楼是什么高级人物闭关的地方,所以很少有人来打扰。
南山楼位于南山山脚,地势偏僻,阳光比其他地方少,附近的植物要么是参天的古木,要么是阴生的小树丛。南山楼面积不大,向阳的一面却像是被人挖出来一个巨坑,那坑有丈宽,往下有三四层楼那么深,底下暴露出了南山楼的地基,一片黑黢黢的,仔细一看又像是南山楼地下的部分。周围因为偶尔有阳光吝惜的爱怜,有大片大片的三叶草蔓延成绿毯。
我不认识路,不小心绕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干脆就在这里闲逛。绕着南山楼逛了两圈,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不知道传说有人在这里闭关到底是真是假。
我观察四周的景。这里的树大都是银杏和柏松,连银杏都至少有二十米高,树干也有成年人身材粗细。不知道这些树在这里站了多少年。也许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在这里站着,扮演着守林人的角色,默默地守望着这片渺无人迹的苍山树林。偶尔从千年的沉睡中苏醒,皱纹密布的倦眼淡淡扫过没有尽头的路。
我把额头贴在树干上,银杏的寂寥从眉心传进我的脑海,于是连我也一同被孤寂感染。一种守望了千年的孤独,像一个住在森林的精灵,站在森林的最深处,唱起让世界都安静下来的悲歌,歌声承载了那么那么多的无奈和悲伤。
我贴着树干坐了下来,脚边绿油油的三叶草肆意旺盛地生长。我抬手抚摸三叶草的叶子,冰凉,柔软,就像它沉默了千年不再跳动的心脏。
三叶草们,你们也在这里守望了很久吗?
你们之中,有没有哪一个幸运儿能够突破那极小极小的几率,摇身一变成为四叶草,传说中的幸运草呢?
我起身,蹲下,开始一片片地寻找,寻找那种代表幸运的四叶草。也许,找到一株四叶草,能够给沉闷的生活带来些许让人心愉的变化。
找了不知道多久,我腿蹲的有点酸了,站起身想休息一下,却看到唐小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不远处,睁大眼睛看着我。
“额,嗨!”我抬手打招呼。
唐小冬一脸好奇地看着我,“你在找什么呢?”
“四叶草啊。”我一边揉腿一边指着地上的三叶草,“就是这样子的,只不过有四片叶子。”
唐小冬俯下身去看那些三叶草,“四片叶子?会有那样的吗?这些都是三片叶子的。”
“不知道。只有很小很小的几率会出现。”我再次蹲下身一片片地找,“传说四叶草会给人带来好运,因为那是幸福和好运的象征。”
“这样啊。”唐小冬也蹲下来和我一起找。
不知道在地上蹲了多久,我的腿实在撑不住了,干脆坐在了地上,“不行了不行了,腿麻了。”
唐小冬也坐下来,“我也是,好累啊。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是不是我们不够幸运啊?”
我苦笑着摇头,“谁知道,要是那么容易找到,也不会称为好运的象征了。”
唐小冬抬手看了看日头,“快上课了,你不去上课么?”
我翻了个白眼,“要我去面对韩云鬼,再来一次地狱特训,顶着女生们无数吃人的眼神?”
“噗哈哈。”唐小冬捂着嘴笑了,又趴在地上,随手拨过一两朵三叶草,“就在这里玩吧,我也不想去上课,他们很急躁,会让我也变得急躁起来。这里好安静,我很喜欢。”
“我也是。”我说着,也趴在地上,再次开始一株一株地查看。
不知道翻过了多少株三叶草,日头也从正中开始下落,估计等会就敲钟上课。我心中暗暗窃喜,如果等会韩云鬼没找到这里来,那么我就可以成功翘课了。虽然没有四叶草来增加幸运值,但是现在的幸运也不算特别低。
我正想着,唐小冬忽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你看那边!”
我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恍惚看到一株小三叶草。“啥?”
“是不是四叶草,那个那个!”唐小冬极其兴奋地往前指。
我定睛一看,一群三叶草的簇拥中,一株不起眼的小草轻轻摇曳着。我眯着眼睛数了一下它的瓣,一片,两片,三片……四……四片!
“不会吧……”我咽了口口水,几乎是直接扑了过去,一把拨开旁边的草,仔细端详这小小的一株。
一片,两片,三片,四片!真的是四片叶的四叶草!
“哇塞!真的是四叶草!”我忘我地欢呼起来,小心翼翼地把这一小株连根捧起来,扫掉它根上的泥巴。兴奋地向唐小冬展示,“真的是四叶草,你看你看!”
唐小冬也欢呼起来,“万岁!我们真幸运!”
我们抱在一起开心地蹦啊跳啊,大声地高呼,“万岁!万岁!四叶草,四叶草!”
“哈哈,太棒啦!没想到真的找到了!”我内心大感愉悦,竟然真的可以找到这种代表幸运的小草。看样子我也是受上天眷顾的人啊,一般人哪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样想想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呢。
恰逢我们开心之时,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找到了,就回去上课吧。”
我们两个都被吓呆了。我慢慢地回头,韩云鬼正站在我背后,漠无表情地看着我。
不是吧……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不是真的把整个学校翻了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