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毕恭毕敬地道了句“是”,便向着他二人走来。步唯有些惶恐地看向余白,却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他心里还没来得及赞叹一句好轻功,后脖颈便蓦地一痛,在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那三个挨千刀的黑衣人劈晕之前,就猝不及防地坠入了黑暗。
仿佛只是一个转眼的功夫,等步唯再次清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了一张硬得让人浑身不适的床板上。
步大少爷睁圆了眼发了会儿呆,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脖子——皮肉酸痛,那下手的混蛋还真不怜香惜玉。
他呲牙咧嘴地坐起身,环顾了一圈自己所在的屋子。
这里是一间简陋得过了头的小屋,一张硬得不能再硬的床,一张缺了角的木桌,窗纸不知道被什么小动物撕开一个破口,正簌簌往里灌着风。
步唯自诩随遇而安,可眼下这种环境,着实让他的少爷脾气不好受。
他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郁郁葱葱的竹林,一望无际绵延不绝。在竹海中零星坐落着几座小房子,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通向下方。
此处……便是掷春殿的据点?
步唯心道,那还真是与他想象中天差地别了。
就在此时,一个人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醒了就随我来。”
步唯吓了一跳,一回头才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鬓角花白的男人——此人没有戴面具,一道骇人的伤疤横贯了整张脸,像是活生生把脸给劈成了两半。
步唯咽了下口水,不动声色地一点头,乖乖跟在了他后面。
“敢问这位前辈……怎么称呼?”他试探性地问道。
疤面男一句话都不说,任由步唯的话落在地上——步唯撇撇嘴,心道这掷春殿莫非还有什么规章制度,不允许同旁人讲话了不成?
与眼前这个男人——包括昨日一言不合就劈晕自己的黑衣人——相比,余白显得格外通情达理。
疤脸男带他走到竹海内,绕过几个弯后眼前赫然出现了一跳向下的石阶。男人侧头示意步唯先走,也不知是不是怕他临阵脱逃。步唯深吸一口气,虽不知这下头有没有吃人不吐骨头的鬼怪,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下了石阶。
眼前的能见度越来越低,好在步唯天生五感通透,在这种黑漆漆的环境里也能辨认得出七八分。他平安无事地走下了台阶,又走了一段平路转过一个转角后豁然开朗。
地下空间极大,周遭矗立的八根石柱上插着火把,将一切都照得亮堂堂的,而正当中是一座略微高出几寸圆台,几乎占据了整个地面。圆台之上已经站了几个人,步唯一眼扫过去,发现庄惟也在其中。
那沉默寡言的少年此时正低垂着脑袋,旁边一个高他半头的少年正滔滔不绝地与他说些什么,大概是见庄惟没个表示,便不满地皱起眉头。
步唯察觉有些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那高个的少年推了庄惟一把,嘴里损道:“聋了吗你?和你说话听不见啊!”
庄惟被他推得踉跄两步,可也只是淡淡地扫他一眼,然后再满脸了无生趣地垂下了头。
步唯压低了眉心,正想上去帮庄惟时就只听身后那疤面男幽幽的声音:“你想好了,在这种时候插手,将来会怎么样。”
步唯匆匆回头看他,还在意外这人挑这种时候和自己说话——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对眼前发生或者可能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仿佛只是在旁观步唯的选择而已。
步唯张张嘴,又闭上了——对方大抵是在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毕竟帮了庄惟就代表要和那个高个少年起冲突,他们初来乍到素不相识,着急忙慌地树敌实在不是什么聪明的举动。
于是步唯对着男人点了点头,转头就把那些算计考量扔在身后,毫不犹豫地跑向了庄惟。
疤面男:“……”
他微微眯起眼,看着少年跑远的背影,神色中带上了些许考量。
且说步唯这边,他在那高个少年又要伸手推人时眼疾手快地将庄惟拉到了自己身后,与那个面带愠色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庄惟站在步唯身后,眸光动了动。
“你谁啊!”那少年面对着不知道哪窜出来的步唯没好脸色,估计之前也是个一言不合就上手的暴脾气。“趁早滚边上去!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揍!”
步唯是什么人,步唯是武安侯家无法无天的小儿子,打小和周缜一类人拳脚相加打着长大的,压根不会对这种威胁有什么反应。他道:
“欢迎别人的方式够独特的,不过下回打招呼时最好还是用用脑子。”
那高个少年一愣,步唯接着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哦,你不会没长吧?那还真是抱歉,是我失言了。”
那少年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阴阳怪气了,当即气得就要举起拳头揍人——步唯不慌不忙,轻而易举地就看穿了他这种乡野武夫的路数,而下一秒,那疤面男的声音就响在耳侧:
“还没闹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