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窗洞漆黑黑。
许岁并未回来。
合伙人，或者是别人，总有一个人在骗他。
是谁？
黄林灿静静看着，手中的塑料袋伴随他上楼的动作哗啦，水果刀与啤酒罐的碰撞声叮当作响，动作赶着动作，在凌晨的楼道里传出去好远。
“你去哪里了——”
他扬起嗓，表情又哭又笑，黄林灿撞到拐角墙壁，疼痛令他脚步悬浮，酒气蔓延，他重重打了个嗝。
“别躲着我啊，洋娃娃，穿花衣，一扭——哎！扭了个大麻花！”
腔调怪异，听得人心生烦躁。
黄林灿脚步蹒跚，他掏出钥匙，几次对准锁口，奈何手抖胳膊无力，整个人越发烦躁，就差大吼大叫震碎整个楼道。
咔咔嚓嚓好半天仍无法打开，黄林灿深呼吸，抬手咣咣砸门。
谁料门应声而开。
“许......你是谁？！”
视野里的灯光昏黄，黄林灿鬼迷日眼，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跟毛坯房一样的房间根本就不是他的家。
相反，拉开门的人影矮小，他蹙眉，视线随即落在黄林灿醉醺醺的五官，他再次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
“你是谁？”
黄林灿哪还有先前姿态，他话打话的重复，随即有重物抵住他的太阳穴，一股森凉寒意自脚底板往上涌，吓得黄林灿回神。
只见人影自暗处走出，瞧着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孩子，他挥开警卫员压制黄林灿行动的警棍，神情冷淡：“你认识这家？”
语气属实算不得好，若放在寻常，黄林灿可能不以为然，可人不在家，还有陌生的家伙侵占领地，他心里就如吞食苍蝇般膈应，自然收不住面部表情。
谁知那小孩子端详他片刻，突然喊出来黄林灿的名字。
后者一愣：“你认识我？”
刘远书咬紧牙，他青筋暴起。
怪不得！！
怪不得他觉得眼前这个家伙连呼吸都令人生厌，臭名昭著的红灯区老鸨，让许岁哥命丧黄泉的罪魁祸首！！刘远书表情瞬间阴沉下去，他猛地出过警卫员的警棍甩开，朝着人脑袋就劈下去！
“小公子！！”
警卫员惊呼出声，他眼疾手快抢过，黄林灿虽然醉了，但混迹夜场多年，他身体已经率先做出反应，后仰身子摔倒在走廊，同时震碎黄林灿体内残余的酒气。
刘远书哪能冷静。
他好不容易挣脱既定命运的束缚，按照记忆中的地址一路寻来，重新一世，究竟还是慢了步吗？
“你把人带去哪！！”
刘远书个头虽小但爆发力极强，猝不及防一声，黄林灿提着的啤酒撞到墙壁，露出袋子底部的折叠水果刀。
“……”
他慌忙把东西往身后藏：“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就不怕我报警吗！”
“你报啊，”刘远书冷笑，多日思念凝聚顶峰，望而不得的悲伤在看见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后化为无尽怒火，“我看你用什么理由为自己开脱！”
他步步紧逼。
“瞧你这反应，我果然没记错，你就是黄林灿，对不对？你放着好好的市中心高级公寓不住，非得挤在漏雨漏风的廉价自建房，说没有任何企图，你当我们眼瞎？！”
谁你我们……
黄林灿这时也回过神，表情万般懊恼如被发现做坏事的烦躁，他利落起身。
“他早就被人送走，一直找不到下落，我只能先回来等！我还要问你们，三更半夜跑到小朋友家安得什么心！”
“那你买匕首！”
“他妈的这是折叠水果刀！！”
黄林灿气得脑壳发昏，他几次深呼吸，直接反手掏出苹果开始削皮：“小朋友嗓子眼细，吃东西精细，这种皮他咽不下去，回答满意了吗？！”
刘远书原本拔高的语调渐弱。
不，这跟前世不一样！
这次，许岁并未踏入红灯区，他也没沦落红唇万人尝的地步，自然也不存在被强迫开播，各种污言秽语让人心灰意冷，许岁最终选择了结的糟糕后果自不存在。
刘远书呆住，他手指悬空。
半晌，他牙缝里挤出来一声啊。
黄林灿恶狠狠咬下苹果，他懒得跟这神经病计较：“别没事找事，赶紧回家找妈妈去吧！学什么大人装深情。”
房门咚地甩上，隔绝那两人炙热目光。
黄林灿重重喘气。
他背靠门板，摸索按开灯，光源笼罩住黄林灿金黄的发丝，不过，他头发因最近阴雨连绵，呈现几分毛糙与暗沉。
“呼……呼……”
黄林灿极力克制住呼吸，等气流逐渐平稳，他才移动身子，跪坐在地，将水果刀和啤酒摆在塑料桌，低着头肩膀高高耸起，无论姿态还是散发出的绝望气息都像是赎罪。
他应该这么做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没回家！”黄林灿大口喘着粗气，他颤着手，握住那把水果刀，把柄朝向自己，尖端对准许岁曾坐过的位置，寒光闪烁。
黄林灿无法想通，他干嘛要躲着他。
是对他不好吗？明明他都邀请他来家里做客，甚至安排了根本不需要踏足腌臜地的高薪工作，为什么还要挣脱他的包围圈？
黄林灿握刀的手指发抖，他牙齿咯咯打颤，一声高过一声。
“别躲着我，求你了，别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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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餐，空气沉闷。
许岁饿了，他拿起筷子，也没再去纠结泡面生熟，囫囵吞草咽下去半碗，
虽然王砚肚子里压着很多问题，但眼下明显不是询问的好时机，许岁从未在深夜吃这么多食物，他未从桌边起身，反而看向欲言又止的王砚：“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王砚急忙坐正身体：“嗯？”
许岁笑嘻嘻：“你模样生得端正，有国泰民安的安全感，所以扭扭捏捏的时候，也很倒人胃口。”
“啊……”
以为自己听错，王砚眼神茫然。
许岁补充：“对，就像现在这样。”
王砚刻意调整表情，许岁仍不买账，他偏头：“装模作样。”
早就知道许岁毒舌，三番五次被怼，王砚也舍不得冲他大声讲话，还是好脾气地笑笑：“嗯，小班长说得对。”
“……”
许岁移开视线：“你是笨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