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余情又失眠了,过度活跃的脑细胞阻碍了她一夜美梦到天明,也阻止了她进一步思考方惟易的话中深意。
经过今晚的对话,两人之间七年的隔阂虽然不能说完全消散,但无形之中恢复了不少情感的连结和依赖。
坦白是一种自我剖析,被划开的伤口血肉淋漓,但值得信赖的亲人会予以舔舐和止痛,她觉得她和方惟易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午后傍晚,像两个无人看管的小兽相互报团取暖。
她不想去思考更多,她不应当思考更多,在错认别人好意的这件事上,她没少栽跟头。
说来惹人发笑,彼时余情的钟情妄想症还在发病高峰期时,臆想对象不仅只有沈逸,连方惟易她都没有放过。
那时正是少女怀春,她怀疑过方惟易是否对她有超出姐弟朋友以外的隐秘情感。她不是没在他们的日常相处中一些过界的反应里发现过一些端倪。
她放大过这样的端倪,并且曾经误以为方惟易喜欢她,是她的罪过。
余情也不是一开始就犯病的,毕竟她发誓除了爱幻想够自恋以外,没有任何在道德与法律边缘试探的意思。
说人话就是,她对在她眼里就是小孩的方惟易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她对方惟易从小到大无微不至的照顾,大多是出于责任和她的“鸡婆”。她也知道方惟易从小到大其实都没怎么正经当过一个小孩,所以她一直以来对他完美面具下偶尔犯浑和流露出的耍赖特别包容。
所以方惟易会对这样的自己觉得崇拜和敬仰也不奇怪吧,毕竟她曾经的确战绩辉煌,也算是弟弟眼里了不起的姐姐吧。
想到这,余情又能安心下来,她劝自己还是好好休息明天才能打起精神吧,她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周日约好了跟余婉莹女士要“谈谈”的饭局,一个余情在桌上日历画圈标注写着“死期”两字的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地点是方惟易定的,口味是也是他选的,颇为体贴的定在了距离余婉莹女士公司很近的地方。
余情调侃他说不愧是余婉莹女士的“二女儿”,方惟易不疾不徐地纠正,“一个女婿半个儿”,按照这个等式他算半子。
余情无语到牙痒痒忍住了给他脑袋一拳以免把他变成傻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用来打发等待余婉莹女士迟到的时间。可等了快接近两个小时,餐厅大堂都翻了两次桌了,还不见余情她妈的踪影。
服务员又来添了一次水,余情喊住了她,把菜单递给方惟易,以手托脸靠在桌边催促道
“不需要等了,我们大概率又被我妈放鸽子了。要饿死了,你来点菜吧。”
方惟易把视线从余情脸上挪开,接过菜单扫了一眼,转头便点好了菜并且交代好了细节。回过头发现余情手里抱着杯冷水,指尖红红感觉不到温度,只是盯着窗外发呆。
方惟易没有打扰她的神游,端起茶壶为她的杯子里注了点热水。
这顿饭余情吃了不少,埋头就是哐哐吃,嚼了几口就往下咽,把精致的粤菜当沙拉来啃,简直称得上牛嚼牡丹。
“是不是很难受?”
余情出了门就不停的打嗝,方惟易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后面直接忍不住上手轻轻拍她的背。
她撑得实在难受,肠胃饱和消化不良的滞后反应强的可怕,肠子在搅动,喉头止不住的犯恶心。
走了几步实在难受,她站在饭店大门旁,就听见一句在这等着别走,转头看黏在身边的跟屁虫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余情难受到眼前发晕,靠着墙角蜷缩着身子想蹲下来缓解,嘴唇却突然被有温度的手顶开,塞进一片酸到皱眉的药片。
“自己能贴吗?”
方惟易蹲在她面前,递给她已经撕开包装的暖宝宝贴蓄势待发,颇有余情只要晚一点回答就亲自上手的准备。
“能,我自己来。痛痛痛……”
余情掀开外套鼓捣了一阵,然后握住方惟易伸出的手,费了点劲才站起身。
没料到她蹲久了脚麻,突然站起来像是有几千只蚂蚁在钻着她脚心,又麻又疼,让她根本站不住,整个人忍不住叫出声。
方惟易直接拉过余情的手,让她把手放在他肩上撑着,随即屈膝半跪,力度适中地按摩余情的发麻抽筋的那条腿,按了好一会勉强才让余情缓过劲来。
没有比现在的余情更觉得狼狈了,吃撑的肚子抽筋的腿,来来回来的路人看着她捂着肚子和已经丢完的脸。
暖意和药效起了作用,缓解了一些疼痛不适,却也让缓过劲来一向没有什么偶像包袱的余情脸热了。
“好了好了不用按了,我好了。”
余情怪造物主为什么只给自己创造两只手,只够拉方惟易起身不够分出多余的来遮住自己的脸,方惟易瞥见余情脸红的要命忍不住笑出声
“我们是夫妻,自己老公给自己老婆按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余情连辩驳都无力,打量他们的人太多,连方惟易顺势搂她在怀里她都无知无觉,只恨不能立刻掘地三尺立刻消失
“我是没想到你们俩感情居然这么好。”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如胶似漆”,两人抬眼望去是刚结束会议匆匆赶来的余婉莹女士。
余情这才意识到他俩现在的姿势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有多亲密,简直可以说是被“捉奸”在当场。
“妈,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呕.....”
忍不住喉头一股恶心的余情发誓再也不要暴饮暴食了,她手脚发软整个人狼狈的瘫靠在方惟易怀里,没注意到她妈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小情,你结婚这么急的原因是因为你怀孕了吗?”
这下连方惟易都吓到了,余情更是半死不活发出抗议声
“妈!你在乱讲什么啊。”
“没怀孕就好,我可不想这么早当外婆。”
三人找了一家咖啡馆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方惟易和余情并排坐,对面坐着还在回工作消息的余婉莹。
余情端着杯温水小口啜饮,来缓解自己现在快跳出喉头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