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蠱滋養的魂只有兩條路可走,不是運氣好成為鬼王,就是運氣差被鬼王分食吃掉,但其實還有一條路,還是可以得到拯救的路。只是這條路需要他人幫忙,成功機率小,根本沒人想去做,就漸漸被人遺忘了。
一來,就如魏長樂這般,幫的人需經歷重重困難,把魂從樹裡小心拽出來叫醒。
二來,有的魂會對叫醒的人把自己叫醒這點感到不滿,因為被蠱滋養的魂,在滋養過程裡會做一場很長的夢,有時好的,有時壞的,基本是把自己生前都夢過一遍,直到滋養結束。
如果有人在你做好夢時把你叫醒,你會不會生氣?大多都會氣吧。
有很多被叫醒的魂都因被打斷美夢而生氣,不願入輪迴投胎去。
這種「歷經千辛萬苦反被罵」的方法,誰會腦子傻了想去做。魏長樂最初聽到這個方法時就是這麼想的,然後自己就成了那個傻子。
那是他在解決幾次蠱後,知道有很多魂其實不願被蠱滋養成鬼王,更不願被當成食物,它們想要的是解脫,而不是留於世上。
有次,他剛到蠱裡蠱就散了,他找到剛誕生不久的鬼王,而那位鬼王在看到他時就直接撲上去,苦苦哀求他讓它解脫。
他當時沒有太多能力,知道的不多,只能把那位鬼王帶去找余燕。後來那位鬼王怎麼樣了他不知道,但那次之後,他就決定當那傻子。
哪怕最後會被叫醒的魂罵,至少知道那個魂不是痛苦的。
***
魂被叫醒的同時,黑霧散去樹枯死灰散,那些多人的悲哀怨恨等食物也一同散去。蠱解了,周圍回歸真正的百貴城。
如同蠱中景象,斷壁殘垣,了無生機,真要說唯一的不同,就是白霧沒比蠱裡多。
「是地府的人贏了。」
「真可惜,好好的一頓大餐就這麼沒了。」
「沒意思,本王走了。」
眾鬼王見食物沒了倍感遺憾,但也沒輒,現在做什麼食物也回不來,倒不如回自己地盤休息,爽快離去。有些很記仇的,離去前多看了一眼妨礙他們最多的魂歸。
羅莎蘭也不想多留,對食物沒了自己又沒吃多少這點嘆氣。一堆人圍著那魂轉,她現在過去不免被誤會想吃了它,於是朝著孤身站在遠處的魂歸走去。
「不過去嗎?一人站在這裡看著怪孤單的。」她指著遠處一群人道。
魂歸沒動,站在遠處靜看無名一群人,聞聲眼也不移,道:「等會去。」
羅莎蘭到他身旁時,眼快速去看他的手,可惜什麼都沒看到。那雙控制兇狠狡猾銀絲的雙手,此刻隱在寬大深黑的袖裡。簡直就像只出來發威一下,又回去睡覺的老虎。
「你燈籠呢?」羅莎蘭問。
魂歸道:「收起來了。」
「不拿出來?」
「等會再拿。」
「手很痛?」
魂歸沉默片刻。他的手在剛剛的那場爭奪裡被絲線狠狠勒住,可那時注意力都放在爭奪上,現在爭奪結束,狠勒後的痛感就隨之而上。可這不是他真正把手隱藏起來的原因。
他輕輕「嗯」一聲,沒多做任何回應。
「我想也是,畢竟一下牽制那麼多鬼王,又被所有人硬扯,你手指不被拉痛才怪。」羅莎蘭道。
她想到什麼哼笑一聲,道:「平時總怕麻煩的你,這次一下得罪那麼多鬼王,你的樣子又是一看就忘不掉的那種,以後要在其他鬼王地盤工作,就得看對方記不記仇了。」
「那個魂對你來說很特別嗎?」她說了許多後突然一問。
她說的「那個魂」是只被蠱滋養的那位魂。
魂歸道:「不是特別,只是覺得可能在哪見過,想知道他是不是認識的人,又怎麼回到這裡?」
「為了這個理由!」羅莎蘭露出有裝沒裝的訝異,道:「真不像你。」
「你沒認識真正的我,又怎麼知道像不像我。」
「……也是。」
那邊遠處的無名發現他們,沖他們大力揮手用口型無聲說了什麼。魂歸視力好,原地讀懂那句口型:你在那裡做什麼,快過來。
羅莎蘭沒讀懂,但大概知道是在叫人過去,一定不是在叫自己,那就只剩叫魂歸。剛好,她也想回去了,道:「我走了,有空來找我喝茶。」
羅莎蘭離開後,魂歸走向無名他們身邊。抬步前,他掃了一眼藏在袖下的手,從其他角度看不到他藏在袖下的手,但他自己能看的一清二楚。
那雙原本骨節分明,白而細嫩,修長好看的手,此刻滿是紅粉,絲線勒住的地方紅更是明顯,還有血珠點點冒出,痛麻傳遍整個手掌。
不過再仔細看,會發現這雙手隱隱的有些透明,感覺像要消失似的。
魂歸對此見怪不怪,只看一眼就沒再裡。雙手隱回袖裡,再出現時恢復如初,血珠紅粉勒痕都不見,彷彿一切只是錯覺。
……
沒等他走到眾人旁,小憂小萱就率先跑來,在他身邊轉圈直跳,嘴上不停「先生先生」的叫,他一看便知他們想做什麼。
「先生我們表現好嗎?」
「好嗎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