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位於相知山山腳下不遠處,正常來說,常人從小寺走到村子至少也得半個時辰,但魂歸只花不到一盞茶就到了。
村子裡的每戶人家院前都種有一棵銀杏,少一顆;多則四五顆,甚至更多。也不知是不是當地習俗,種那麼多銀杏。
一位婦人正在自家院前清掃滿地杏葉,魂歸走過去詢問姻緣小店在何處。得到指點,他朝那家茶館走去。
姻緣小店正如「小店」其名,鋪面不大,夥計簡單,貴在景好。好山好水,有人有聲。身在其中,在此結緣,必在命中。店中茶博士清閒極了,看山看水,看人聽聲,見有人來,起身相迎。
他道:「這位客官,有何需要?」
魂歸道:「一盤小點,多謝。」他朝店前一顆杏樹走去。
樹下有一組桌椅,桌上擺有一個茶壺和兩個茶杯,其中一杯裡倒滿茶液,飄著白霧,另一杯則空空如也,不見一滴水。
走到桌邊,他看了一眼桌上物品,抬眼就見樹上有一人小憩。
那人身穿一襲白衣,青絲高高束起,腰間配有一把長劍,劍柄上掛著一條白劍穗,與兩位魂僕描述的一模一樣。他一腳屈起一腳垂下,兩手枕在腦後靠著樹,很是隨意。
「無名先生,這杯空杯是留給我的嗎?」魂歸指著那空杯問。
沒錯,那人就是他這次任務的夥伴——無名。
無名睫毛微動,緩緩睜眼與他對視,微微一笑,好像也知道他是誰,道:「對,那是特地留給你的。畢竟讓你專程跑一趟,不給杯茶我過意不去。」
「多謝。」
他自顧為自己倒茶,輕啜一口。茶雖微燙卻甘甜,入喉時帶有一股清爽,把那燙意壓下,隨之而來的是輕苦,卻不讓人排斥,反倒增加豐富風味。
「是杯好茶。」他評價。
「你喜歡就好。」無名想了一下,道:「這茶是這裡的特產,每家茶館都有這種茶,甚至每戶人家都有,可以買些給朋友。」
他放下茶杯,道:「等工作完後再說。」
「話說你為什麼在樹上?」他與無名對視問。
都讓人來店裡找了,不好好待在座位跑到樹上做什麼?是想讓人找不到嗎?
「看這裡挺舒服的,就上來了。」無名伸了一個懶腰,一手支在屈起的那隻腳,微微一笑,道:「順便觀察下,我這次任務的夥伴。」
膚白若雪,紫瞳似晶,青絲如杏,冷如冰山,黑衣美人。這是謝范跟他說的對魂歸的描述。
……
才怪。
魂歸毫不留情揭穿:「這些是你自己編的吧,無常大人是絕不會說出這些形容。」
謝范要形容一人,只會說對方特徵。拿魂歸來舉例,他會說:紫眼,髮色特別,黑衣,像女人的男人。就這樣。
決不會用膚白若雪,紫瞳似晶,青絲如杏諸如此類的類形容來說一人,尤其是「黑衣美人」,怎麼聽都像在說女人……不是,怎麼聽都不像謝范會說的話。
魂歸又道:「黑衣美人這句大可不必加上,還有,我不是每天都穿黑衣。」
無名「喔」一聲,道:「那看你當天穿什麼顏色,我就改什麼顏色形容。」
魂歸:「……」
重點是這個???
你的理解是不是哪裡有問題?
看著他冷到真的能變冰山的臉,無名撇頭輕笑,涼意更甚。
可能是真的感到冷了,又或是已經笑夠了,他止住笑意,道:「好了,不逗你了。」
逗你……
魂歸在心中罵了一遍這見面不久的夥伴。
無名又輕笑一聲,翻身下樹。落地時,動作乾淨俐落,鋪滿杏葉的地面無一絲波瀾聲音,就好像沒人落在上面似的。
不過也是,他本就不是人。
他道:「我們來談正事。」
終於要談正事了。
他喝乾那杯已涼透的茶,又拿起茶壺為魂歸和自己添一杯熱的。此時,魂歸點的小點剛好也送上。
無名拿起一塊小點,道:「你還點了小點?」
「只喝茶太單調了,加個小點豐富一下。」
嘴上這麼說,其實只是他想吃。
「邊吃邊談。」
兩人相對而坐,魂歸拿出那捲軸攤開,問道:「知道這次任務是什麼嗎?」
「知道,但我沒有捲軸可以看詳情。」無名吃了一塊小點道。
「這裡有。」魂歸把捲軸推到他面前。
罪人:林秋娘
罪行:殺害十五位女子,七位男子(七位男子都已成親,而且才剛成親不到三天就被殺害,十五位女子當中,有七位就是他們的妻子,夫妻兩人雙雙被害。剩下的八位女子就沒什麼共同點了,有胖有瘦,有高有矮,有妻有妾。)經查實,二十二位被害者均與罪人無任何關係。
備註:推測已鬼化
魂靠著怨跟執念或其他什麼獲得力量和實體,這過程就稱為鬼化;鬼化後的魂,則被稱為「鬼」。
無名看完捲軸,道:「這位林秋娘讓我想到當地的一個傳說。想聽嗎?」
魂歸啜飲一口茶,道:「說。」
相知山裡住著一位新娘,這裡人都叫她咧嘴新娘,原因是她會抓進山的女子殺害。那些女子被發現時,都身穿鮮紅嫁衣,蓋紅頭掉在樹上。蓋頭下是張破相的臉,兩道極深極長的口一路從嘴邊裂到耳根,極其可怕,看著都疼。
要問這位新娘只傷害女子嗎?
錯,她也會殺害男子。
她會出現在進山的男子面前,問說:我漂亮嗎?回不漂亮,會被她碎屍萬段,死無全屍;回漂亮,她會掀起蓋頭,露出蓋頭下那張有兩道口,一路從從嘴邊裂到耳根的破相臉,問:那這樣呢?你會娶我嗎?然後將其殺害。雖然最後都是被殺,但差別是回漂亮的話死是全屍。
目前知道,那位新娘已經殺了二十二個人,十五位女子,七位男子。跟捲軸提到的被害者數目一致。
魂歸聽完後,問道:「你是想說這位新娘跟林秋娘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