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钟昤,若是你不能起到我们预想中的作用,就请你摘下暗蝶的脸,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吧。你知不知道,为了替你隐瞒,我们费了多大的功夫,这张脸在你脸上的多待一天,我们就要多担惊受怕一天。夏岸那边随时都可能知道真相,到时候,遑说是你,恩诚我们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了。”
雨夕站起身来,缓慢走向尹钟昤:“你怕还不知道吧。邱叔叔死之前立过遗嘱,上面清楚地写着,不管暗蝶有没有嫁入邱家,都可以拿到他手中,天影55%的股份。所以,天影现在完全就是在为星耀打工,尹钟昤,这张脸,你纵使想赖也赖不了多久,到时候还会拖恩诚下水。你觉得,若是因为你,害得平家千里迢迢得过来和他撕破脸,他会怎么对你?”
尹钟皊的脸色顿时煞白,久久不能回话。
这后果的严重性显然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一周的时间。”雨夕没心情观赏尹钟昤惊愕受怕的神情,直接开口道:“我最多给你一周的时间,不管你有没有从林俊泽那里得到我想要的信息,这张脸,都得给我取下来!”
尹钟昤紧紧地握着手,没有言语。
“我知道,从你换上暗蝶这张脸的那一刻起,其实就没有想过要换回来。但是,你认为能够成就你的,往往也是毁掉你的那个。若是等平家出手,恩诚非但不会保你,还会弃你如敝屣。趁着他对你还有歉意,尹钟昤,做你之前承诺过恩诚的事情吧。至少最后,在他的心里,你还是令他欣慰的存在。”
随后,雨夕将那支被裁剪得只有其他一半高的桔梗放到贴近尹钟皊的桌面,冷酷道:“我说过,桔梗多寂寞。它纵使和星辰花很像很像,看起来很配很配……但是,星辰花最爱的,是薰衣草啊!桔梗花是无望的爱,它的永恒和无悔,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说完,雨夕便直接迈出大门,走出了偏厅。
雨夕走后,尹钟昤再也支撑不住,退着瘫坐在櫈上。
原来,想要以她的姿态留在他身边,终归是她的痴心妄想。
原来一开始,真的就只是为了她而已,她留不得一丝的私心。
原来,她忍受了那么多的疼痛,两年来痴痴念念废寝忘食地去模仿,让他记住的,还是原来的那个她。
她是他的心心念念,而她呢,从一开始,便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尹钟皊伏在桌面上,忍不住恸哭起来。
她始终记得当她以平暗蝶的容貌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那惊喜的神情。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一会儿惊喜欲狂,一会儿瑟瑟缩缩战栗惊慌。
眼底又喜又怕,喜她回来,又怕她是一场梦,怕眼前又是一场空。
所以一步一步挪得很是小心,期间又有几步急促而迅猛,但很快就停下了,像是害怕惊破一场泡影一般,带着如触碰神祇般的小心翼翼,用如履薄冰般的姿态慢慢地走到她面前……
他像是拥抱一个泡泡做的人塑那般,怕将她惊散了,如珍如宝如捧一抹云霞那般轻缓得拥她入怀。
但他还是很快地就清醒了,在她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不是他的暗蝶!
有些声音,可以记一辈子。
就算年至古稀,还是可以从众多声响中认出青春时期,那个最令你心心念念的声音。
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恩诚便不愿意她用暗蝶的脸去查当年的真相。
他说:“暗蝶和我说过,她和林俊泽之间的事情。其实刚听的时候,我心里确实很是嫉妒,我也很想看看,云岸中学的芙蓉花,我也想知道,暗蝶身穿校服时的模样。但我同时也很感激,那段时光,他对暗蝶的照顾。我知道他对暗蝶的心思,我也知道暗蝶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当成要相守一生的人。但他对暗蝶来说,到底是不一样的。我纵使恨他私自将暗蝶藏在逸木居,但也不想太为难他。其实他说得没错,暗蝶从逸木居出来后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来找我,而是径直去了束栖江……可见,暗蝶最后,并不想见我,她心底一定对我有怨,所以就算是死,也不打算见我最后一面。况且我那时确实没有理会林俊泽,林俊泽和谭芯说得没错,确实也是我,害死了暗蝶。所以,我不愿过多地为难他,就算是为了还他当年照顾暗蝶的恩情。”
“所以,就算真的是他害死了暗蝶,你也不想追究他吗?”
恩诚坐在昏暗的角落里,仰头灌了一瓶酒进肚,直到火辣辣的痛觉沁满肺腑,这才重新开口。
“一切都只是猜测,如果暗蝶真是他害死的,他当年就不会一口咬定是我的错,而且执着至今……尹钟皊,如果你不小心害死自己最爱的人,会嫁祸给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