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莘刚踏上楼梯转角，那个位置在二楼视线的死角，他看不见上面，对方也看不见他。

过于安静的时候，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能被无限放大，赵莘脚步一顿，愣在了原地，本能地抬头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只是据他所知，二楼只有江岁一个人，这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迟疑了好一会儿，他还没想明白，也没考虑好到底要不要继续上楼，紧接着就听见有力的脚步声从楼上下来，秦砚川的脸倏然出现时，赵莘着实愣住了,任凭他再怎么猜测也绝对想不到秦砚川会出现在二楼，并且男人身上的外套也不见了踪影，

再联想到刚才听见的声音，赵莘脑子里忽然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可是，刚才明明听见江岁和周嘉音好像喊他……小叔？

赵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再回神的时候秦砚川已经走到了身旁，震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藏起来，可男人却视若无睹，与他擦肩而过。

赵莘忍不住开口，咬了咬牙转身道，“秦叔叔，江岁她……在楼上吗？”

秦砚川停下脚步回过身，面无表情道：“嗯，你找她有事吗？”

“没什么，一会儿我再和她说好了。”

点点头，秦砚川正要走，又被他喊住。

“等等。”

秦砚川皱起眉看他。

赵莘脸色有些红，随手指了指领口处：“秦叔叔，你这里……有口红。”

秦砚川愣了愣，低头一看，果然领子的一角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小姑娘蹭到了一点淡淡的粉色，好在面积比较小，要不是和赵莘距离这么近，大概是没办法被发现的。

他朝赵莘点点头：“多谢。”

言简意赅，没有半点想要朝赵莘解释的意思，坦坦荡荡让人都揪不出错来。

语塞了几秒，赵莘只好尴尬地点点头：“不客气。”

直到看见秦砚川下楼若无其事地绕到洗手间洗了个手，刻意把袖口弄湿后才回到客厅，赵莘始终都没想明白刚才在自己面前时，那人怎么这么从容淡定，难道就不怕他告诉周家的人吗？

客厅里的话题还在围绕着周家最近已经接近筹备到尾声的画展，周明德这件事情办得不错，连一贯冷言冷语的老爷子都和蔼了不少，破天荒地夸了他几句。

周明德正得意着吹嘘，看见秦砚川从洗手间的方向走过来，脸上有些不自然：“好了好了，别总是说我的事情了，老赵在A国不是也好得很，我听说你们家赵莘进了T大？那可是世界最高学府，你说说你，怎么就生出个这么聪明的儿子？！”

这番话把赵宏畅捧得很高，他笑得见牙不见眼谦虚道：“我们家臭小子也就这点儿优点，千万别当着他的面夸了，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几人间的氛围其乐融融，秦砚川不紧不慢地走过去，面无表情的脸和这个氛围有极强的割裂感，在家上他本身就存在感强到让人无法忽略，他一出现整个客厅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不少。

赵宏畅和他并不算熟悉，不过是十年前见过几次面的关系，见他过来也有点儿尴尬得笑笑：“这么多年不见，砚川还是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啊。”

秦砚川那张冷峻的脸，适时地挂起了一抹公式般的微笑：“赵总您也一样，看着比十年前还要意气风发些。”

“哪里哪里，我已经是老头子咯，跟你们年轻人比不了的。”赵宏畅笑了笑，放松了些许，“你今年有三十岁了吧，还没成家？”

随手挽起袖子的男人一愣，紧接着满不在乎地勾起唇角：“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话题到这里，正是他们最近时时念叨的，周明德立刻打蛇随棍上，附和道：“老大不小了，是要考虑成家的事情了，老赵啊，你也帮忙多留意留意，这小子眼睛长在头顶上，周围那么多没一个满意的。”

“眼光高是好事儿，终身大事可不能马虎。”赵宏畅点点头，“我这边留意一下，有合适的话——”

他话还没有说完，秦砚川双腿交叠，漫不经心道：“谢谢赵总的好意，不过……我已经有对象了。”

这话一落地，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在场所有人脸色各异。

周明德夫妇的表情是最难看的，毕竟周明德这么费尽心思想要给秦砚川介绍对象，无非就是想让他也依旧在周家的掌控中，到时候不论他愿不愿意，总归是有些牵扯和顾忌。

可如果秦砚川最后和与周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人在一起了，那之后他就是真正的脱离了这个家庭，自己在他面前也永远都说不上话了。

一只有周嘉音震惊地扭过头看他，随后兴奋地凑过去开口打破了沉默：“我的天！小叔快给我看看照片，我未来小婶长什么样，漂不漂亮？！”

周老爷子回过神来也笑了：“砚川啊你也是，谈了多久了？怎么也不把人家带回来吃顿饭，也好让我们见一见呐。”

秦砚川眼皮子都没抬，声音压低了几分：“等等吧，过两年再说。”

“还有什么好等的？”老爷子挑眉看他，“你也老大不小了，合适的话就赶紧定下来，还有什么好拖的，这都迟早的事情。”

秦砚川笑了笑，没有说话。

江岁换好衣服，和赵莘一前一后走进来，发觉客厅的氛围有些不同寻常，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秦砚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