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姜何视角里,除了鲁深,谁都是顶着张黑脸,只有咧到耳根的诡异笑容,包括黎谱也是一样——只有鲁深,只有鲁深还……有一张抽象画的脸。
抽象画的脸,懂吧?鲁深现在的脸,在姜何看了简直就像让毕加索先生捏的一样。
“你你你抽什么风呢我靠,我脸什么时候歪了?我这么帅一张脸——你搁这儿一派胡言什么?!”鲁深都无语了。
姜何盯着鲁深,那眼神,简直了。
鲁深感觉被姜何这样说有点丢脸,回头看一眼黎谱,还在一边憋笑,鲁深就更火大了,竟然壮着胆子瞪了黎谱一眼,然后才回过头来质问姜何:“老姜你是不是没吃药呢?发病了是不是?——什么我脸歪,老子这么阳光帅气一张脸。”
姜何皱了下眉,又揉了把眼睛,跟鲁深说:“真的很歪——以前,你知道我以前看你本来应该是没脸,但现在看你……你脸是真的歪……歪的离谱。”
“啧,嘶——老姜——”
“咳,我不是很喜欢别人说这个词。”黎谱突然插了一句话。
(鲁)哈?这又是闹哪出?哪个词?
鲁深思来想去,思考许久后才意识到黎谱应该是说自己不喜欢别人说和自己名字谐音的“离谱”这个词。
但鲁深还是决定先解决姜何的问题——于是他翻开自己草稿本空白的一页,把本子和笔都递给了姜何。
“画——我倒要看看我脸能歪成啥样。”鲁深说这话的时候,脸黑得一批。
姜何愣了一下,拿起笔就开始照着自己眼里鲁深的脸画。
……
“我草啊……老姜——你他妈……毕加索的徒弟?”鲁深看着姜何的画,气得笑出了声。
姜何无语,他只能说,他画的真的跟看见的一模一样。
确实很抽象,不过鲁深也知道姜何这是什么情况了——听着很荒诞吧?一个人好端端地怎么会把另一个人描述成这个样子?还那么一本正经……但是鲁深是信的,因为这是姜何说的,而且也不是姜何第一次这样了。
“除了我,还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吗?”鲁深指着自己笑着问姜何。
“……眼睛——到处都是眼睛。”姜何还是讷讷地回答着鲁深。
鲁深没有倒是没有再问别的了,只是弯下腰去拿起了姜何的单肩包,在里面翻找着什么东西。
黎谱倒是听得来劲儿,姜何现在这个样子,那可不像是装出来的,搞不好啊,姜何现在看着的鲁深还真就那个抽象样儿。
翻了一半天,鲁深也没翻出个所以然,最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姜何拉到座位上后又按着姜何坐下了。
姜何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课本,只觉得自己课本里的那些字,一个个的逐渐变得越来越简化,以至于到现在:已经成简单的一根粗线连在一起了。
姜何眼里的世界,简单来说,就是个抽象画世界,一个到处都是歪七扭八的眼睛的抽象画世界。
鲁深看着姜何的眼睛,一时心里有点难受。
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眸,鲁深想知道此时姜何眼里到底是怎么样一番荒诞离奇的画面,可他对此只能说是无计可施。最重要的是……
(鲁)以前看我成小黑就算了——现在怎么成这么个逼样了啊啊啊!!!
(鲁)简直不可饶恕——!!!(???皿??)?????
……
这是姜何的问题。
鲁深不怪姜何突然说他……脸歪。只是姜何现在这个样子呆呆的,让鲁深实在是放心不下。
放学的时候,鲁深看着身后连走路都不太稳当的姜何,着实是感觉头大。
鲁深也不管姜何介不介意别人碰他了,抓起姜何的手腕就带着姜何往教室外走。
“智深?”姜何突然喊了一声。
“是我,”鲁深头也不回地回答着,带着姜何出了教室,“你注意点脚下有——”
“你肩膀呢?”姜何突然扔了这么一个问题给鲁深。
“……”给鲁深问懵了,鲁深就站在台阶下面跟姜何面对面站着,他答也不是,走也不是。
“你怎么长成这个样子了?你的手在哪儿呢?哪个是你手?你的衣服怎么是这个样子的?……”姜何从头到脚打量着鲁深,像在……看什么没见过的东西。
“请你注意脚下的台阶。”鲁深面无表情、机械地说出了这句话。
“噗——”给姜何又整笑了。
鲁深那张歪上头顶的大红唇,一张一合地跟他说话,真的让姜何没绷住。
(鲁)我tm……
姜何很少、很少被逗笑一下。但如果是像这次这样,鲁深宁可姜何这辈子都别笑了。
“笑个毛,赶紧跟老子走!!!”鲁深是一秒都不想多在学校多呆了,活怕被人当疯子,拉着姜何下楼就要走。
好在姜何那边看楼梯怪是怪了点,但还是能踩下去,不妨碍他下楼,也就委屈姜何下楼吓得心惊胆战的。
黎谱就在后面看着两个人别扭地下楼,忍俊不禁。
走到校门外姜何就呆了,看着周围那些怪诞的人和物,感觉认知都被彻底刷新了。
建筑、道路,都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正常模样。天空像流动的蓝色液体,也不是很干净的蓝色;一排排的建筑物变成了几大块拼凑在那儿,东一块西一块的,还是各种颜色的;路上的行人都是黑的就算了,全黑还是扭曲的。这些路人身上、建筑物表面、甚至连天空中,都是大大小小的眼睛。
脑子里一片空白,姜何已经无法思考了,他就这样被前面这个抽象的人拉着,朝着他出租屋的方向走去了。
姜何被带到出租屋楼下的时候,他居然看着鲁深拉着他走进了一个怪物的血盆大口里。
(姜)好恶心……
鲁深从姜何的包里翻出他出租屋的钥匙,给姜何开了门,把姜何拉进了他的房间。
鲁深很强势地把姜何按在床上坐下,自己则在一边的床头柜上拿起一瓶又一瓶的药片,仔细的看着上面的说明。
“怎么换新药了?川哥也没给我说一声,搞得我现在都不知道该给你吃什么药了啊?……”鲁深在一边皱着眉自言自语着。
一边的姜何则是仰着头,盯着天花板上一只眼睛直愣神。
鲁深还是给那位川哥打了电话才给姜何拿的药吃,还顺便和对方聊了一会儿。
吃了药的姜何没一会儿就晕得厉害,倒头就躺床上了,鲁深给姜何收拾好,盖上被子后才离开姜何的房间。
鲁深出房间后就靠在门上,学着姜何的样子仰着头望着天花板。
姜何肯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感觉自己一直在被眼睛看着——这是川哥告诉鲁深的。
(鲁)眼睛……什么东西能像眼睛,盯得老姜这么难受?
鲁深的目光在天花板上游移着,突然看见了客厅天花板上的摄像头。
“草……”鲁深盯着那个摄像头,有点震惊,又有点愤怒。
在摄像头看不见的盲区,鲁深不知道在捣腾什么。
“嘶——”鲁深撕了什么东西。
“吱——”好像又有什么东西被鲁深拖走了。
没过多久,摄像头就“眼”前一白——鲁深踩在拖来的椅子上直接给摄像头前面贴了张草稿纸,用的还是姜何今天给他画的肖像画。
不过鲁深还添了几笔:头两边狂草的波浪线,表示着烫出来的卷发;两个耳朵下面坑坑洼洼的椭圆(因为鲁深手抖画不顺),表示着圆环状的耳饰——说白了,鲁深就是改成他印象里的“老妖婆”了。
“噗嗤——我靠……画的巨像……”鲁深自己的神来之笔,把自己都整笑了。鲁深甚至还在底下写了句“嗨,你好”挑衅对方。
真不知道摄像头那边的人看见这画会作何感想。
反正不会回“你好”就是了。
就这一会儿,鲁深突然觉得自己长高点也挺好的,至少很轻松就够到了天花板嘛。擦干净椅子,把椅子拖回原处,鲁深又轻手轻脚开了姜何房间的房门,探个头进去瞅了几眼。
姜何睡得很沉,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静得像一具s……
鲁深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给了自己一巴掌。
如果是姜何,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但是鲁深不能被姜何影响。既然来了琮城,鲁深就要想方设法让姜何相信一切都是新开始,一切都能好起来。
只要姜何还好好的,鲁深觉得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