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婉拒绝?说“你是个好人”?或者“我们不适合”?
等等,他不是在告白……
不是告白就好办多了!我感觉自己头顶冒出了个灯泡,回想一下我身边有没有应付这种情况的案例。
太宰!
这种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他拒绝芥川的时候有多狠是都知道的。
好的,戏精上身,语气、姿态、声音声调都要调整好,一定要表现出那种“我们是不可能”的感觉!
“因为他是我的搭档。”我拄着手杖,毫不退让地直视他的双眼,声音不大却极为坚定,“而你……”
我轻轻笑了笑,消散在空气中的尾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和讽刺。
“什么都不是。”
他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手几次攥紧轮椅的扶手又几次松开,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
他的身体轻微颤动着,身边人关心地问候,他也只是摇摇头,示意没关系。
过了半响,可能很短的一刹那也可能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嘴唇被咬得发白。
“我知道了。”他强装镇定地说,望向我的眼神却透露出浓浓不甘,“是我还不配。”
“总有一天,我会证明,只有我才能站在您身旁。”
“我期待着您认可我的那一天,我们能够并肩同行。”
话音刚落,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白雾,他和灰王消失了身影。
但我清晰地注意到,他临行前的那一刻转过头,深深看向我的这一眼,他用口型无声地说:等着吧。
?我什么都不想说了,因为我突然想起太宰就是个四处留情的典型反面教材,我找错样板了啊!
等到雾气真正消散后,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没靠着墙,而是靠在了一个人身上。
我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瞄了一眼他,迁怒地说:“都怪你!”
太宰无辜地摊摊手,一脸莫名其妙地说:“难道不是你被那个家伙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吗?”
“你能不说话吗?”我心累地把帽子盖在脸上,以此自闭。
“你还真受欢迎。”
“彼此彼此,你也好不到哪去。”
沉默了一会儿后,我又说:“你不该在这的。”
“以绿王的敏锐,你表现出的每一份异常,都会增加他的怀疑,等他醒悟过来,你就危险了。”
“我知道。”他不在意地说,“绿王肯定发现我了,但他没在意。”
“他只把你放在了心上,从注意到你的那时开始,他的目光中再也没有了其他东西。”
他只是冷静地分析道。
我没问他听到了多少,也懒得去问,同样只是自言自语地感慨了一句:“做人真难,做好人更难。”
“你后悔了?”他看向我,始终不变的笑容和上扬的语调,莫名让人有些厌烦。
“没。”我挪开视线,轻声说,“我从不后悔。”
“我只是……”我顿了顿,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仰望天空。
太宰学着我的样子抬起头。
从狭窄的小巷向上望,只有一小片黑漆漆的夜空,看不到一颗星星。
我思考着接下来该走的每一步,思考着该如何处理王权者的问题,又稍微地,把“思考”当作借口,趁机悄悄地回忆一下过往。
我想到了许多年前,同样是一个看不见星星的夜晚,当时应该是刚执行完任务……
肾上腺素带来的刺激感让神经躁动的同时,身体也在不停发热,被冷风一吹,乱糟糟的脑子才清醒了不少。
我想起同样是在这么一个无人的巷子里,没有路灯,连月亮都被高大的建筑所遮挡,依稀撒下几缕光。
我记得,夏尔的衣服上不慎沾上了血,并不多,而且那血也绝对不是他的。些许血液在衬衫上晕染开时,仍是新鲜的红色。
他踩着遍地的狼藉,俯身替无需怜悯的罪人合上眼时,蓝眼睛中盈满的是令人心碎的同情与悲伤。
“愿逝者安息……”他的双手明明染满血污,但他的神情却是那样的圣洁而高贵。
他始终保持着一种对生命的发自内心的敬意。
他本该是个诗人的。每一次,我都忍不住这么想:他不该做这种事情。
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最明了地意识到,我和他唯一的也是根本上,所无法相互认同的东西。
他无法认可我对生命的观念,我也始终无法理解生命的可贵之处。
但是等他看向我,无奈地掏出手帕递给我,让我擦一擦脸上已干涸的血迹时,他的眸子里又是那么纯粹的关怀。
他理解我。我很突兀地意识到这一点,并为此欣喜不已。
我们无法说服对方,也不需要这么做,只是在相互包容、互相谅解中,一点一点地靠近彼此,从对方身上,看到与自己完全相反的另一面。
“看不到星星呢。”我突然说。
“嗯,是呢。”太宰出声道,“但它们一直都在。”
“我好像有些明白你的感受了……”我撇撇嘴,“不摸鱼,什么事都尽力而为的话,很累呢。”
“辛苦了。”他仍旧笑着,鸢色的眼睛散发出暖意的光芒,“你已经很努力了。”
他凑近我,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就像是在对待他的后辈一样,很过分的温柔。
“嗯。”我小声地回答,“你也是。”
“哭了?”
“没!”
“你说没就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