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大片紫荆花、有美味可口的食物、有舒适的住所,还有边潮,虽然有时十分气人,但却也不失温柔、关心自己的边潮。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不真正属于自己,也不属于自己所在的阶级。
而且,对于边潮,郁白声从一开始的只求“挟恩图报”,到现在,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点真心。不多,就一点点。
可就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让他无法心安理得继续留在紫荆山。
郁白声知道,喜欢一个人,互相喜欢,乃至发展正常的恋爱关系,都得建立双方人格平等的基础上,彼此尊重,而不是因为金钱上的收买或者其他。
郁白声是爱财,但是他也还有一点纯粹的、近乎天真的幻想,他希望他的爱情,不关乎金钱。
但是现在,这显然是天方夜谭。
难以想象在这里久了,自己在底层摸爬滚打练就的自保之力也被磨平了,到时候……那将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于是在一个寻常的午后,边潮驱车离开后,郁白声也就离开了。
他东西极少,随便收拾出一个小包袱就能利落走人,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现在已经痊愈,而且边潮说了可以随时离开,并没有在门口设置什么障碍。负责安保的员工见郁白声从大门处走出去,也只是惊讶了一小会,并没有阻拦。
郁白声走得正大光明,异常顺利。
由于长时间旷工,TIME郁白声显然是回不去了。但他有信心,凭借出众的容貌和之前的工作经验,再找到类似的销售工作不是难事。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去一趟洋槐花医院。毕竟,好久没有去看老人家了。存在医院账户上的钱怕是也用得差不多了。
没想到等郁白声去查医院账户的时候,发现竟然还多出来一笔。
来上城区工作以后,郁白声就重新购买了一个移动终端。旧的那个也带在身边,只是不经常用了。打开发现,上面居然有一则留言,来自黎明月:
【白声,吴院长生病住院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街坊邻里和之前在孤儿院长大的一些朋友凑了一些钱出来,不多,但是希望能够尽一份力。以后我们也会经常组织大家还有社会爱心人士捐款,你也不用全部都自己扛着。】
郁白声看着这短短几行字,默默良久,眼眶微微湿润。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掉眼泪,而且不是像被绑架时,为了博同情故意挤出来的眼泪。
郁白声知道下城区不比上城区遍地撒钱,正是因为饱尝冷暖,真情才更显可贵。
*
郁白声在上城区租的房子还有一个月到期,他就仍住在里面。这里离商业中心近,也更好找到新的工作。
这天他刚要出门,却发现门口停了一辆加长版的黑色豪车,是边潮的车。
这车可真霸道,直挺挺横在门口,把郁白声的路都堵死了。
“边先生,您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我想找个地址,根本没难度。”
不是说好不限制他人身自由,紫荆山想离开随时都可以的吗?
哦对了,上回说要把手表还给边潮,竟然忘记了。
“您稍等,我现在就把手表找出来还您。它对您意义非凡,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郁白声说着转身就要回去翻柜子,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
“我不是来要手表的。有个人迟迟不回,我来接他回去。”
“你不是说……”
“你不用急着躲我,先看了这个再做决定,是走是留。”
大约世间事,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郁白声没去想到,上一次的练笔之作在未来的某一天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他的人生。
他虽然喜欢画画,可除了吴院长,从来没有对任何说过自己想要把画画当做一种职业而不是兴趣爱好。
而边潮居然猜到了,还送来了一张通往职业画家道路的入场券:
定于今年5月20日的一场全民绘画赛事“新绘画”的参赛资格。
这场赛事已经举办了几十年,在业界非常享有名誉,可以说是普通平民入行绘画的一架天梯。
也许关于梦想,在很多年以后,郁白声也可以说,他触碰到了。
根据马斯洛需求理论,这大概是金字塔顶端。
对于每一个拥有画家梦的年轻人来说,在正好的年纪遇到伯乐能够施展才华,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
从前他身在下城区,每天为了生计奔波,对于这些太高太远的东西,他甚至不敢去想,只是默默的画。
为了不显得与其周围格格不入,郁白声把自己这项天赋技能隐藏起来,只是偷偷练习。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喜欢署名的原因之一。
可是命运总是很神奇,他遇到了边潮。而边潮又帮他把名字写在了属于他的作品上面。
这像是一种肯定,也是一种感动。
在接到这张薄薄的纸片时,郁白声承认,他的确有些感动了。一颗冰冻着的心,好像在这一刻,开始恢复跳动。
“不用特意感谢我。我把你的画拿去给那群评委看了,他们觉得你有灵气,天赋好,这才同意你参赛了。”
“好,我参加。我知道这次的机会来之不易,你既然给我争取到了,那我也不能退缩。”
郁白声决定在接下来的一个半月闭关修炼。因为他虽然说平时会练练笔,但是高强度的专业性的练习是他欠缺的。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
创意灵感很好,但是基本功还不够扎实。
希望这次的临时抱佛脚能够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