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琼的家属在吗?”
“在的医生。”
对于术后谈话,郁白声心里还是十分忐忑的。
万幸移植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只要积极维持治疗,后续还是很有希望的。
“小鱼儿,这是好事,你该高兴才是。”
“嗯,我高兴。”郁白声看着病床上头发已经掺白的吴院长,一个劲点头,笑着,可一说话,声音还是带了点哽咽。
“你这孩子,为了老婆子我的病,一趟趟地跑来,劳心劳力的,我自然不能让你白白费力,肯定活得好好的。”
病人的心态比郁白声这个没手术的人还好,看见老人家这个样子,郁白声这些天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大半。
至于后续维持治疗的费用——
总还是绕不过一个“钱”字。
没关系,自己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幸福都是靠自我奋斗的。郁白声不敢再想走捷径。
幸好边潮是一个精英教育出身、风度尚在的大老板,愿意放他一马。包厢事件让他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那些傍大款一步登天的人,实在是有些真本领在身上,这钱就该让人家拿。自己却实在不是那块材料。
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因吴院长手术一事,郁白声去洋槐花医院的次数也变多了。病中怕孤单,考虑到这一点,术后最开始的这段时间,郁白声所有的休息时间全部留在了病房。
小胖以及孤儿院的人也三五不时地来看望。
原本郁白声是为了给老人家解闷,也顺带练练笔,带了写生本和一盒彩铅。画人物肖像、花草、病房里的阳光……偶尔兴致来了,还会教小胖等一众小孩子画儿童简笔画。
这天,郁白声一边给小胖吴狄讲怎么画树叶的时候,不知怎地,就说到了香椿树和核桃树的区别。
“香椿树的叶子和柳叶很像,摸着是柔软光滑的。核桃树的树叶大多椭圆形,叶片摸起来粗糙不平整。所以我们在画这两种不同的叶子时所用到的线条也是不一样的。”
小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得吴院长也忍不住笑了:“香椿的叶子可以吃。奶奶小的时候家里还常摘来炒菜呢。”
说到吃,小胖两眼立即明亮不少:“我知道!我知道!吴奶奶,香椿树的叶子是可以吃的。核桃树的叶子是不能吃的。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核桃树的叶子吃了以后会——呃哕,死掉。”小胖连说带比划,现场表演翻白眼、大喘气、躺地上。动作之连贯、之流畅令人称赞。
“那个叔叔就是因为吃了核桃快要死了,在医院住了一百年才好的。”
突然听到小孩子提到边潮,郁白声心里还是小小地波动了一下。
一百年。小胖还真敢说。
大概在小孩子的眼里,一百年就是很久很久。一个人一辈子,也就能活一百年。
其实边潮在医院只待了一个星期而已,其实算是之前的日子,也没有很久很久。就连边潮再失忆,也只过去了三个月。
可是,郁白声再回想这些事情,也觉得过了好久好久啊。
智商这东西会传染,郁白声觉得自己和小胖待的时间长了,也跟着一起变傻了。
“哎,小朋友,你这是怎么样了?不舒服吗?”
郁白声没想到小胖即兴无实物表演被正巧经过病房的医生看到,心里一阵无奈又好笑,还略微尴尬。
“没事没事,医生,这孩子是个小戏精,戏瘾大,闹着玩呢。实在不好意思,给你们工作添麻烦了。”
郁白声一把将小胖从地上拎起来站好,一转头,看清来人的长相后,也不由地一顿。
方……方原?
“方原?”
“声声!”
这个时候遇到这样的熟人,不免要尬聊寒暄。
“你怎么在这里?”
“我被分配到这里熟悉临床工作,也收集一些临床的疾病数据做研究。”
相比于郁白声,方原显得十分热情,拉着他聊了半天,一直要到下班吃晚饭的时间。
“哦对了,之前你找我看的那个,你的朋友,他现在恢复记忆了吗?大概用了多久,恢复程度如何?我想这个也可以作为一个临床数据来参考。”
郁白声:……怎么谁都要来和自己提一句边潮啊。
不过方原既然说了用来做临床数据的,郁白声也不好拒绝,毕竟当时人家还大老远跑来给撞坏脑袋的边潮做检查来着。
于是郁白声尽量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告知。
“他大概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恢复记忆的,应该是大部分都想起来了,包括家庭、工作、生活环境、人际关系这些。”
“但是在他想起来之后很快又发生了车祸,他的头部受到撞击,短期记忆受损,到现在也三、四个月了,没有恢复。”
想了想,郁白声还是问了一句:“他这种情况,还有可能再次恢复全部的记忆吗?”
方原显然也是没料到还有这么戏剧而坎坷的事情发生。
“这种连续两次因外伤导致失忆的情况不多见,我得回去查查资料,咨询一下导师。”
“哦对了,如果想要恢复记忆的话,可以让你的朋友多接触一些之前的东西,像吃过的东西、见到的画面、闻过的气味等等。这在神经生物学上称为普鲁斯特效应。”
方原的一席话又把郁白声的思绪拉到了那天的包厢里。
当时边潮点了一桌子的海鲜,还提到了之前郁白声自己给自己挖坑录制下的承诺视频。
吃过的东西、见到的画面、闻过的气味……
好家伙,齐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