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晴听到了林老师和教练的对话，脑海中响起了那个身影。

是时候，再问问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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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潼，有空聊聊吗？」

梁沐晴在午休的时候找上了刘书潼，「是关于球队的事。」

她们回到了球队的活动室，一张长桌，面对面地坐着。

「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

「对不起……沐晴。」

「为什麽？」

「或许，是我已经没有那麽喜欢打篮球了吧，没有喜欢到可以支撑我捱过每一次训练。」

「真的吗？可为什麽我在友谊赛那天看到了你？」梁沐晴迫切地问道，希望能证明点什麽。

女孩不自觉地苦笑，口中呢喃「…被看见了呀……」

「你说什麽？」梁沐晴没听清对面的女孩在说什麽。

「没什麽」刘书潼回应道，「其实我这段时间，想得挺清楚的，也问了很多朋友，家人的意见……」

「他们说的不代表你的……」梁沐晴着急得打断了她的话。

「他们并没有给我任何答案」刘书潼坚定地说，「他们只是希望我不要做一个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所以我一直在想，怎麽样才能不后悔。」

刘书潼一边思索一边道：「其实退队的念头并不是即兴的，从去年学期中段开始，我就觉得很难受。训练是很累，被教练、被师姐骂也确实令人压力很大，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参加个校队，谁能没听过一句问候？真正让我很累很累的，是球队的氛围。」

刘书潼眼框开始泛湿，她不敢抬头，手裏默默搓着裙角：「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我觉得球场的空气好局促，每次踏上球场，我都好害怕、好紧张。每一个走位，我都在脑子裏过了好多遍，可还是害怕自己会做错；上场以后，明明已经想清了的战术，却突然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麽。训练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总是游走在边缘地带，大家并没有排挤我、欺负我，可我也没有同伴，好像就剩自己一个了。」

「一开始的我，虽然去训练的时候万般不想，只少是能笑着离开球场的，是想要打球的；可直到某一天，训练结束的时候，我居然松了一口气，从球场上走下来就像是从古代那种断头台上走下来了一样。」刘书潼鼓起了勇气，对上了梁沐晴的眼睛，一滴眼泪不争气地从泛红的眼眶中滑了下来。

梁沐晴看着眼前的女孩，明明是笑着，却感不到开心，只有无尽的刺眼。

「我就在想，这样打球真的有意思吗？不久后，就是球队输掉了三倍的分差，输球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场比赛好像是吸光了队裏最后的一丝力量，也耗尽了我最后最后想要坚持的念头，剩下的就只有绝望和黑暗。

女生不同男生，打球机会最多的肯定就是校队，男生可能随便拉几个朋友都能打上比赛；而我，自问没有足够的能力，不敢跟队和男的打球；我只有在校队裏，才能找到一大帮会打球的女孩。

所以，我就问自己，如果退队的代价是以后、馀生，我都不再站到篮球场上，不再打这种系统性的训练和比赛，我愿意吗？」

刘书潼拿起了手中的纸巾，印了印泪水：「然后，我选择了递那一封退队信。那一瞬间，我才发现其实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反而心裏释怀了。」

「我是用了以后所有的可能去赌的，这样，又有什麽可后悔的？」

梁沐晴一时哑口无言，无从辩驳，她想说现在的球队和过往的不一样了，可她知道她已经没有想要再试一次的愿望和勇气了。

既然书潼都已经想得这麽清楚了，那她就只能尊重她的想法了。

不过，最后的那一句绝望和黑暗，她最赞同。曾经的球队，也是一支十分团结的队伍，可好像过了头一年以后，就不一样了，走着走着就散了。什麽输球，什麽三倍分差，只不过是根导火线罢了，该炸的，还是会炸的。

梁沐晴缓步走回教室，回廊上，她想起刘书潼离开时最后跟她说的话：「虽然……我离开了球队，可我和你…依旧是朋友，对吗？」

当然了，我的朋友。

我们的关係不会因为一个身份而改变，如果你有一天，想打球，可能只是投投篮，你也可以找我，我永远都会是你的球场搭子。

学校的钟铃响起，学生们都赶着跑回教室上课，操场上只剩零丁几人。中午的阳光分外炽热，居然在篮球架上折射出一缕耀眼的光芒，让人都看不见底下的阴影。

没有人会知道未来的事，只要问心无愧，一切安好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