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为玉蜷缩在地,披散的头发,遮住的伤疤以及咬紧牙关也挡不住的啜泣声,都让这三人组合显得犹为凄凉。
村长蹲下身子,轻轻拍着赵为玉的肩,面色不忍地安慰她。
赵为玉侧了侧头,像是怕吓着这位老人。
她自责地自言自语:“可还是对不住哥哥,让他跑了出来,险些丢了命。这法子我们是再也不会用了的。”
秋采抿着唇,为方才的猜忌而后悔。
她连声道歉:“对不住啊,我不该乱猜的。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来找我帮忙。”
赵为玉摇摇头:“独留下哥哥的办法确实是我们欠缺了考虑。”
由秋采开的口,宛若一石激起千层浪。
越来越多的人向他们伸出援手,毫不吝啬地散发自己的善意。
赵为玉在众人起伏的声音中,瞥向了王海,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熟悉的饱含算计的眼神。
她眸光微闪,想起了这个村子的变化。
将□□成投水以后,兽鬼都跑了,它们合上门关上窗,伴着天亮,溪水上涨,树屋消失。
睡梦中从半空摔下,抬眼就是一座座古朴完整的离阴楼。
这个村子愈发吊诡。
村子内没什么人,他们躲躲藏藏地寻到了一个喜庆至极的房屋。
笑声,很刺耳。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
他们不敢上前,一直到天黑。
他们警惕地掏出武器,如惊弓之鸟般彷徨。
可兽鬼迟迟没有来临,围栏内依旧是欢声笑语,还有饭菜的芳香。
他们在那个狭仄的角落,窥探着喜宴的落幕。
人,好多人。
王海不安又兴奋地盯着路过的人,声音抵在他的喉咙里,像入了迷:“没有了,全都没有了,我不会死了。”
这些村民身上有着很奇怪,很熟悉也很陌生的气息。
赵为玉瞧了眼他们,三人脸上都带着近似痴迷的神色。
她低下头,单手压在胸口上,感受自己躁动的心跳。
太奇怪了。
曾经提心吊胆的日子好像是一场梦,天空被蒙上一层雾,起雾的生活,他们习惯了。
可这个村子太大了,走不出去。
他们躲到了无声林附近,那里几乎没有人。
奇异的渴望却没有止住……
直到现在,在鼎沸的人声中有人走近,大方地为他们提供住所。
马前卒,有了。
赵为玉握住了向她伸来的手,事情解决了,人潮也渐渐散了。
冷眼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沅淮抬手拔下了蔡蔡头上的鱼尾钗。
虚实都分不清的人,还惦念着无声林里的东西。
被拔了钗子的蔡蔡幽怨地盯着沅淮。
察觉到他的视线,沅淮顺手又还了回去:“奇怪。”
蔡蔡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后退半步与沅淮拉开距离,却撞上了明禾。
“哪里奇怪?”明禾将蔡蔡头上那直挺挺的钗子换回原位。
沅淮:“这水里爬得出人,水鬼怎么一只都没有。”
蔡蔡在旁边抱着手臂,抖了抖身子,离她更远了:“晚上不准说这些!”
许是真被她唬住了,蔡蔡逃跑后,本来敞亮的地方,一下子就暗了。
不远处就是溪流,沅淮侧眸看向明禾,她抬手放在明禾的后背。
这里很暗,没人能看见她的动作。
下一秒,明禾握住了她的手。
明禾正对着她,意有所指:“溪水离这儿还有些距离。”
“话本,要被小老鼠偷走了。”沅淮手还被她握着,面上却全然没有被拆穿的窘迫。
她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明禾听懂了,但明淮不能懂。
沅淮将他们带进幻境,是回忆的插曲,也是误入沙洲的一叶扁舟。
亦无法穿梭时间改变既定的结局。
明禾松开了她的手,问道:“什么话本?”
沅淮夺过明禾手中的灯笼,抬手间,朦胧的烛光摇曳在她们中间。
“除草十八式之……”
沅淮故意放缓语调,一字一顿道:“斩草除根。”
杂草一员·明禾:“……”
“春风、吹又生。”明禾注视着她的眼睛,伸手拿回灯笼。
她说完,还歪了下头:“回去么?”
沅淮撇了撇嘴:“不死的老东西。”
*
久违的没有腥臭味的房间。
收留他们的人家姓林,先前朝着赵为玉伸手的女子抱来了干净的褥子。
赵为玉站在她身后:“林姑娘,你们长于绿萝村,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进无声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