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的隔墙上满是镂空的花纹,帘子垂着,屏风挡着,才能彻底将这三间房隔开。
房门外的过道内脚步声轻柔,在空荡狭小的空间内却显得格外清晰。
怜月抱着葫葫,径直走向最内侧的房间。
薄被干净柔软,怜月将它搭在了葫葫肚子偏上的位置。
怜月弯腰帮葫葫拆着发髻,葫葫发丝偏硬且短,发髻并不好扎,除了自己,还有谁会呢。
总觉得遗忘了些什么,怜月转头看向那小的可怜的窗子,静静的,只余葫葫轻浅的呼吸声。
被糊住的窗,挡风挡光,炎天总是闷着。冬日又挡不住难捱的冷。
生过冻疮后再不见好的手指最终停在了那层厚厚的窗纸上,怜月沉默着撕开它。
不过两个巴掌大的窗子,风从粗糙的窗柩外落到怜月的手指上:“知……是谁呢……”
“说什么呢?”吟娘握住怜月的手指,她走近便听见了模糊不清的呢喃,自然地问了出来。
“没什么,也不记得了。”怜月任她握着,收回思绪,摇摇头。
“她们不愿上来,选了几间屋子歇下了。你呢?”吟娘也没将注意过多留于方才的话题上,她问。
“我想出去。”
圆月高悬,被黑夜衬托的愈加明朗,错落的屋脊,低矮的墙笆,也能瞧得清楚。
一时间房间内又陷入了静寂。
手中温度依旧冰凉,吟娘半握着她的手,指腹上的肌肤并不平滑,带着老茧。
她的目光也落在窗外,沉默着拒绝怜月。
吟娘的声音很轻,落在怜月耳边却格外的重:“他们不喜欢我们,不是吗?”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怜月坚持着,她转头注视吟娘的侧脸,“我认得路。”
吟娘没看她,只是默默地收回手,走向了床榻边,被子正被葫葫无意识地拽着,她坐下后只是隔着被子点了点葫葫的手。
怜月知道她这是同意了。
*
街上安安静静的,每家每户房门紧闭,连酣睡声都没有。
“没到点儿吗?”蔡蔡伸着脖子张望,“兽鬼怎么一个都没有了?”
比蔡蔡更加疑惑的还有先前书屋的四人组。
“这个怂包都吊这儿半天了,怎么一只鬼都没有?”
梯子早早就被移开,他们包裹地像四根血肠,低头望向不停点头快要睡着的□□成,郁闷极了。
三个男人各拎着把大刀,末尾的小四半倚在刀杆上,抱怨道:“以往天一黑那些村民就直接变了,今儿是改吃素了吗。”
“果然招人嫌呢。”女人的斗篷盖住了半张脸,虽然看不出神色,却能感受到她的讥讽。
“等得烦,我要下去……”
半秃头的男人甩甩胳膊,不耐烦地扒着门框,跃跃欲试的动作被身旁矮小的男人单手拖了回来。
“你要去替他吊着?”依旧难听的声音被刻意压低,他反手将刀背压在男人的脖颈间。
女人连头都没回,声音淡淡的,盯着远处的,看到了些什么:“有个落单的。”
闻言,侏儒男放了手,随着女人的目光看去。
怜月走得很小心,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人。
她避着林立的楼房,只挑着窄狭的小道过,绕了许久沿着河边的房屋都被她瞧了个遍。
最后她寻到的地方,河流的上游却只有一座靠着岸的树屋,树下有个人,被吊着。
她站在阴影中望了很久,最终还是走到了月色下。
怜月走得很慢,她的影子也被拉的越来越长,借着月光她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也瞧见了树梢上冷峻的寒光。
“救……救救我……放了我,求求你……救我……”
怜月并未走近,却还是被□□成看到了。
他嘴色乌紫,被吊了半天早就没了力气,此刻却还是挣扎着急切地呼救。
他盯着停住脚步的怜月,努力伸长了脖子,呼救:“求求你,救我。”
“师兄,她是那所院内的人。”
蔡蔡站在树上,他拽住长晔的袖子,想起了下午通讯石内传来的影像:“这么晚了,为何会来这儿呢?”
长晔注视着对面的情况,问:“明淮有讯息吗?”
“没有,蔡头也是一声不吭。”蔡蔡的情绪瞬间低落。
那边,怜月的目光很快便略过了□□成,再往后便是湖了。
葫葫在河边遇见了谁,那人她们会认识吗?
她以为出来走走便能抓住方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人影,可是并没有。
怜月心下不免有些失落。
前方呼救声越来越响,嘶哑的声音里甚至带了些许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