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禾出声:“她魂体受损,我未察觉滓气的存在。”
沅淮也蹲了下去,她瞥向了明禾:“她也幸运,布阵之人实力有限,阵法局促。那些寄主尽数被吞没,她捡回了条命。”
许是发现经历莫大痛苦前熟悉的气息,听着音,程朝怡弓着身,却握住了沅淮的手。
“姨娘,救……救救……我好疼啊……”
她喘着气,哑着声音对施害者求助。
长睫挡住了眼眸的神色,挡住了那片冷漠。
沅淮无动于衷。
沅淮抽回手,直直地看向明禾:“你为神兽,又在剑宗老祖峰下修习过,没有办法么。”
“她被撕扯后的魂体上留有滓气滋蔓的痕迹。”明禾叹息,“虽滓气离体,但这些痕迹却连着魂一起腐烂。”
明禾眸底不忍,只觉无力。
她能感知到寄主魂体深处的求生欲望,于是放任沅淮,留下程朝怡。
可她又发现,离滓的魂体,会持续腐败溃烂。
程朝怡既要承受剥离之苦,痴傻后又需接受噬魂之痛。
最后的结局,都是灭亡。
“那……”蔡蔡左右看看,欲哭无泪道:“这小童只能被迫忍受苦痛了吗?”
明禾拿着帕子,抬手为程朝怡拭去冷汗,她道:“怕是,只有老祖才能解决。”
闻言,沅淮挺直了脊背。
明禾?就她?
宽大衣袖下,沅淮指尖快速飞舞,单手结印,将咒快速下入程朝怡魂体之上。
咒印封住了程朝怡的魂,也止住了腐烂的速度。
程朝怡哭声也小了下去,,安安静静地躺在蔡蔡怀中。
“嗯?”蔡蔡低头,诧异道,“只提声‘老祖’便能止疼了吗?”
他惊奇抬头,迎上了沅淮漆黑的瞳仁。
蔡蔡战术假咳,从沅淮眼底品出了些莫名意味。
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话时,急急地转移话题:“那是何人?”
三人视线齐齐看向还浮在灵泉中的女子。
“程朝安。”明禾为他解惑,“邪物力大,而她本就脆弱,现在是经骨俱裂,经脉皆断。”
“这法器也只能暂缓,她病入膏肓还立了阵,也不知她是否能醒来,即使醒了,也未必能活。”
明禾闭上眼,耳边仿佛又荡起了前头被滓妖拖入阵法时程府人被滓气所食的灵魂中嘶哑清晰的求救。
现今与上古的不同格外残忍,滓气成了灵滓气,它的猎物生路下亦是死路。
沅淮不会应每个激将法,寄主,唯除之。
触及生死,一时之间废墟内,沉寂了下来。
沅淮盯着明禾掌中干涸的血迹出神。
真的只是剑宗普普通通的神兽么。
……
她支起下巴,目光定定地瞅着明禾的侧脸。
等恢复了祟神的能力,都……
哼!
沅淮及时止损,转移注意力:“我帮你上药。”
明禾睁眼,偏头对上的就是沅淮轻快无害的笑容。
手被她自顾自地拉了过去。
除尘诀去血污,棉布一裹,没了。
“挺好看的。”明禾凝睇手心上被系出的冲天辫,声线泠泠。
下一秒,沅淮弹指将冲天辫弹歪了。
*
程朝怡先程朝安一步醒来。
只剩下三岁小儿的智力,安安静静的,也不吵。
她喜欢待在灵泉旁。
灵泉一团被拘在结界内,像是巨大的水滴悬在地面上。
程朝安蜷缩着身体,就待在其中。
她身子太弱了,又被重创,醒得比长晔都迟。
她状态很差,第一眼看见了周围的尺椽片瓦。
明禾一开始入程府便设了结界,至今,沝镇人都未发现程府已塌。
七零八落的建筑,夭折的树,浑浊的池子与眼前陌生的人,都让程朝安震骇。
她吃力道:“你们……是何人?”
“我,怎么……还……”
长晔等人不知该如何讲述才能不那么伤害到眼前人。
但,沅淮不管。
她只顾自己,径自发问:“你的阵法从何而来?你又没滓气,不合那丑东西的胃口,暂时死不了。”
程朝安不可置信地睁大眸子,她着急回:“可是……可是,上面明明写了,以身饲阵,以抵所愿之人驱邪净身。”
她无措地攥紧手指:“请问,我程府人在何处,可还……安好?”
沅淮还想说话,被明禾拉了袖角,止住了。
程朝安等不到回答,望向眼神呆呆傻傻的程朝怡时,紧绷的弦断了。
她哑了声,胸口起伏不定,轻纱下的现实残酷无情。
生祭的阵,供品已被收走。她的祈愿,碎了。
良久,她恸哭流涕,声音嘶哑地悲鸣:“不——不可能——我只是想他们变回来——”
“娘亲,阿兄……”
哽咽声淹没了程朝安余下的话,她面色潮红,止不住的抽噎。
甚至因为太过于悲伤而费力地咳嗽。
她的质问,怀疑,终究化作语无伦次的哭嚎。
无序的断句重整拼凑,慢慢带出了沅淮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