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程胤禹手中拿到的竹荆不出意外的在明禾手中冒出了滓气。
长晔脸上并无惊讶之色,他倒了一盏茶,递向明禾。
一望到底的瓷白碗底,浓青的茶汤色泽清润,茶香馥郁混合着心安神泰的灵气盈盈飘浮,勾着沅淮的心弦。
没人看她,沅淮后靠椅背。有细微的风轻扇她身前的空气,灵茶香远远地飘着。
“师兄,好香!”蔡蔡闻着味儿就来了,他紧盯茶壶,巴巴问,“我可以喝吗?”
意外的,长晔拒绝了。
“这是明淮的茶,掌门交予。”长晔先一步堵住了蔡蔡想往明禾跟前凑的念头,“明淮实为神兽,她的茶,不适合我们修士。”
“而且剥落灵气展露滓气对于明淮而言也并非易事,晨烛峰的茶,灵气精纯,于神兽是最好的补充品。”
蔡蔡看看明淮,她垂首饮茶。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恨自己是个人。
沅淮也没出声。
晨烛峰,明禾。
难怪难闻。
四方的小屋内,无人惊讶同伴为这世间凤毛麟角的神兽。
短暂的插曲结束,长晔说拿到金子开心了的程胤禹送了他们一个消息。
无声林的唯一通道绿萝村只进不出。
只进不出?
沅淮想起了被拖走的程借,倒也没错。
明禾在讲程朝月的事迹,瞧着蔡蔡怒形于色的脸,沅淮打了个哈欠。
还有一个契机,程朝月就会彻底成为滓魔。
不陪他们思考滓气的事,离了屋,花香越发的浓重。沅淮立于树影下,晚风的扰乱下,她单手结印帮了程朝安一把。
修士没有了头绪,那她给自己找个乐子。
*
“啊——”
蔡蔡想拉被子裹着自己往后退时,圆凳一歪,他摔在了地面上。
“你是……”
“小姐的教养仪节当再习。”瞧不清面目的人,声音冷肃。
蔡蔡拧眉努力睁大眼睛,依旧看不清。
只觉锈红色的衣领平滑上笼着雾,明明不可视,却能感知到此人的嫌弃与不耐。
而且,什么小姐?
他站起身的一刹,一块绣布被丢在了旁边的桌上。
绣红长裙的女子问:“程府聘我教您刺绣女红,两年了,您只记了这些么?”
蔡蔡偏头看了看,蜜色薄布上针脚细密,花样完整。
他答:“挺好看的。”
“好看?”
即使看不清脸,蔡蔡也能感受到这人被自己气笑了。
虽然此刻脑海中混乱不明,但蔡蔡还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预感来的及时,下一刻,那人拿着针,略显狰狞道:“那让我为小姐打上一副精美雅致的样,您学学!”
眼看她要拽上自己的袖子,蔡蔡抬腿就跑。
蹬上椅子,爬上窗,看着自己身上行动不便的女裙装。
“我是……谁啊?”
熟悉又陌生的觉乎,蔡蔡撩起自己的裙摆,翻身往外跑。
*
潮气湿哒哒地钻过交纵横斜的微末孔洞,落到鼻翼旁。
丝绸蚕丝柔软顺滑的布像银河倾泻般落下流淌。
层层叠叠风吹麦浪般泛着涟漪。
长晔伸手,云锦在他手中被抻开。
布料虽轻软,但成倍压下时,宛若千金。
长晔半跪,没有了灵力,不知身份。
此刻,他就像溺水的鱼。
长晔卸了力,缓慢地移动,他想着希望,前头却是满满的黑暗。
脊背,四肢的压力越来越沉,长晔想收敛呼吸的速度,却是徒劳。
有人抛物落锦河,软缎被砸出一个小弧。
窒息感充斥,长晔的心念浮浮沉沉后,身上刺痛感尖锐,顿感清明。
“嘶。”
他身上的外袍脱落,雪白的里衣浮现褶皱,后颈的衣物被扯下。
按耐的呼吸声,长晔头上的挽发早已散落,发钗被掩埋,凌乱的发丝缠在里衣上。
墨发下,白衣上,细腻的肌肤成了湖泊,青鸢被砸入水面。
“小姐,夫人唤……”
“阿姐,我等你。”
“死了?把她……剥……”
绸缎被层层扯开,不连贯的话语声愈来愈清晰。
*
比起他们两个,明禾独立假山后。
无人理她,也无物埋她。
假山形态奇特且高大,潺潺流水瀑布,滴落小池。
树影伴着山,掩住了明禾的身形。
明媚的阳光下,结伴的闺秀相貌妍丽,一举一止间都是端庄有礼。
婉转的笑语裹挟着不咸不淡的鄙弃。
“你收程二的生辰礼了?”
“收了,寒碜。”
“哎,那可是她绣了三个月的。”
“难看,我不喜。”
“她一个庶女,有那么个姨娘。又不得主母喜欢,不过是绣娘而已,还要讨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