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去接,冰冷的雨滴落在我的手心,圆圆的水滴滚来滚去,顺着掌纹滑落。
号角吹响,靖家军冲出城门,杀声震天,颇有不杀光金兵不罢休的势头。金兵骑马,大雨泥泞,马蹄都陷进了沙土里,根本跑不动,成了靖家军的活靶子。
我看见,楚佑挽弓搭箭,簌簌几发,便倒了一排金兵。见大事不妙,金兵自乱阵脚,节节败退。
元嵬也是个人物,怒视阵前,大雨丝毫没有削弱他的斗志。只听一声大喝,元嵬从战马上飞起,跳到两军对阵前线,一手方天画戟舞得虎虎生风,三下两下就挑破了几个士兵的盔甲,捅了个对穿,看着就很吓人。
无意识的,我已经攥紧了拳头,手心冒汗。
楚佑提枪飞身到阵前,和元嵬实打实对战。我知道,楚佑是护国大将军,对战经验丰富,但看到楚佑和元嵬直接对打还是很担心。
元嵬力气很大,每一戟抡过来都用尽了力气,光是听到两种兵器碰撞的声音就知道了。楚佑胜在灵活,往往在元嵬挥过来的就已经预判了他的攻势,巧妙躲开,让元嵬的攻击落空。
所以,元嵬虽然压着楚佑打,但一时半会儿拿楚佑没办法。
楚佑如此忽悠了元嵬几次,元嵬气急败坏,打得更快,不小心露出了破绽。楚佑假意招架不住,实则闪到了元嵬右侧,朝着元嵬的右腹狠狠一刺,一击即中。
元嵬看着自己身上的银枪,不敢相信,发狠地一戟打在了楚佑的胸口,楚佑被巨大的力道甩飞了出去,好在副将接住了他。
“将军,怎么样?”副将扶住楚佑,担心地询问他的伤势。
“没事。”楚佑捂着胸口,缓了一口气,又继续站直了身子,看不出什么异样。
而元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当场口吐鲜血,强撑着站住,他还好死不死的,一把拔下了银枪,这下倒好,右腹顿时鲜血直流,渗透了盔甲。以我做医生的经验,他要是不作死拔枪的话,说不定还不至于休克昏迷。
“首领!”金兵一下子拥了上来,用盾牌护住元嵬,架着元嵬快速撤退。
“弓箭手准备!”楚佑一声令下,所有的弓箭手都在城墙上蓄势待发,而我也正在城墙上亲眼目睹着这一切。
“放——”无数箭羽从我耳边划过,朝着底下的金兵射去,消灭了大半金兵的有生力量。
元嵬阵前失利,金兵士气锐减,大雨浇灭了火石,金兵无法再发起攻势。而靖家军早就安排好了精锐弓箭手,就等金兵落荒而逃之时,乘胜追击。
说起来,金兵的少主元戊还被陆蜂扣着呢!他们不来瓜州和谈便罢了,还敢妄图染指沙州,简直痴人说梦。
靖家军凯旋,将士们都很高兴,簇拥着楚佑回城。然而,楚佑在走进城门的那一刻,突然口吐鲜血,倒下了。
在城墙上看到这一切的我,顿时慌了神,差点从城墙上摔下去。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城楼,看到倒在副将怀里的楚佑,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元嵬最后那一击,用了十成的力。楚佑为了不影响将士作战,硬是强撑着进了城门才倒下。
真是一头犟驴!我愤愤地解开楚佑的盔甲,看到他胸口一大片淤青,也是没了脾气。摸了摸他的颈动脉,同时观察他胸口的起伏,呼吸急促、咳血、胸痛,极有可能是重击导致的气胸。
“夫人,将军他这是怎么了?”副将也不明白楚佑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只能寄希望于我。
“张副将,麻烦你帮我把他放平,大家都散开一点,保证空气流通。”我拨开人群,找身边可以替代针管的东西。
好在靖家军都很听我的话,我说啥他们就干啥,很快帮我找到了煤油灯和一小节竹竿。
“夫人,要这些做什么?”一位小战士疑惑不解,被副将训了一顿。
“夫人要什么就找什么,哪儿这么多话!”
我拔下银簪,在煤油灯火焰上烧红了,敲断了半截,里面是中空的,接上小半截竹竿,刚好可以导流,又是密闭空间。
三、二、一,我朝着楚佑一簪子扎了下去,这下轮到副将大惊小怪了。
“夫人,你这是打算杀了将军换个丈夫吗?”
“老张,你在胡说什么?”楚佑人还没睁眼,嘴巴就知道反驳了,真不知道是我医术高明,还是他被张副将一句话气活了。
“他说,你再不醒,我就要改嫁了!”我一边嘴上不饶人,一边手里也没停,反复做着抽气减压。
气抽得差不多了,我拔下了簪子,楚佑疼得叫出了声,或许是觉得在属下面前嚎叫丢面子,又咬紧了牙关。
我用纱布按住伤口,从背包里拿出一小瓶药,倒在手绢上捂住了楚佑的口鼻,他瞬间睡了过去。
“将军,将军?”张副将推了推楚佑,毫无反应,副将肉眼可见的又慌了,“不是夫人,将军这是又咋了?”
“没事,用了点上次剩下的蒙汗药,让他睡一觉。不然他疼晕过去,你们又要说我虐待他了。”我一脸面无表情地说出最吓人的话,吓得张副官不敢再多言,默默地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道。